他抬手用拇指指腹擦掉唇边的鲜血,寻了水盆洗手。 系统大惊:“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时容与:“你以为杀化神后期这么容易吗?” 系统:“那你在外面装什么逼?” 时容与:“浮玉有问题,我要是显露出自己受了伤,浮玉不会放过我,以及妄虚宗的所有弟子。” 系统:“所以你就一直装作自己毫发无损的样子?撑到现在也真有你的,那你赶紧疗伤吧!” 时容与在客房自己疗伤,另一边,梁郁抱着怀里的“澍清”,灵力源源不断的朝师兄输入,可怀里的人脸上仍旧毫无血色,呼吸也轻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韶华急得在旁边团团转:“梁师兄,你这么输灵力也不是个办法啊!” “医修来了!医修来了!” 韶华连忙让出位置,对梁郁道:“对对对,医修来了,你快让医修看看吧!” 只是他看到梁郁抬起头的模样,所有的话都断在了喉咙里。 梁郁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双凌厉的眼眸此刻充满了血色,眼眶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像一个凶险万分的恶魔。 可是那凶狠的神情下,又多了几分无措,倒显得有些……可怜。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恶犬,虽然面露凶色,底下却是掩盖不住的无助。 医修上前想要给“澍清”治伤,手还没碰到对方,仿佛触电了似的,顷刻间收了回来,他不解的看向梁郁。 “滚开!”梁郁将“澍清”抱了起来,将那抹血色牢牢护在怀里,不让其他人碰,他抬步朝着客房走去。 韶华看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稳,失魂落魄的,好似澍清若是死了,他也会殉情似的。 亲兄弟都无法如此,梁师兄对澍清师兄的感情,也太深厚了。 梁郁是疯了,但韶华没有,连忙请医修望客房走:“梁师兄关心则乱,言语冲撞,多多见谅啊。” 毕竟是医修,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澍清师兄就更没得救了! 好在这医修是个脾气好的,看多了这种场面,一边叹气一边跟了上去。 梁郁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抱到了床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师兄的气息快要消失了。 一路上他的灵力都没有断过,可仿佛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有没有输入师兄的体内。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别救了,没用了。” 梁郁如梦初醒,转头看向说话的医修,眸光冷冽:“为什么不救?什么叫没用了?我师兄还活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 医修摇了摇头:“气息已断,无力回天了,他已经死了,化神后期的力量,不是元婴可以抗衡的。” 梁郁闻言,起身攥住了医修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腕骨捏碎:“你胡说,我师兄没死,他还有气息,你再看看,再看看!” 韶华不忍道:“梁师兄,澍清师兄的气息确实已经断了!” 他说着,自己却先哽咽起来。 澍清师兄明明那么好,天赋也那么高,怎么就…… “澍清师兄还答应了我,明年还要陪我过生辰的……呜呜呜,啊呜呜呜!!!” 梁郁咬了咬牙,吼道:“闭嘴!哭什么?!我师兄还没死!他有气息的,他刚刚还在我怀里……” 韶华被他吼的一抽一抽的,又看了床上血色尽褪的澍清一眼,犹豫道:“师兄……要不,请怀瑾仙尊来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救呢?” 澍清师兄的呼吸都没了,他们这里没人能救,但是怀瑾仙尊已是化神,虽说起死回生也是痴人说梦,但……万一呢。 经他这么一提,梁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松开了医修的手。 “你说得对。” 他拨开人群,朝着时容与的房间走去。 只要那个人能救他师兄,他怎样都行,哪怕把他的尊严和骄傲都踩到地上,他也无所谓,只要,他的师兄能活过来。 梁郁穿过回廊走到时容与的房间门口,二话没说,掀了衣摆就跪下:“师尊,求您救救师兄。” 这画面和四年前的某一日重叠,彼时师兄为了救他,耗尽灵力,性命垂危。 时容与想要什么,梁郁很清楚,于是他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只要师尊能够救师兄,弟子怎样都行,废修为断根骨还是要我的命,都可以,师尊说了算,求师尊,救我师兄。” 时容与仍旧没什么动静,梁郁望着那扇冷硬的门,和门内的人一样,铁石心肠。 师兄也是他的弟子啊,这人却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梁郁瞠目欲裂,好半天冷笑了一声,他低着头看着地上,双手缓缓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鲜血缓缓从指缝中流出,他浑然不觉,朝着时容与的房门,用力的磕了个头:“求师尊,救救师兄!” 时容与想废了他,从身到心,灵力、修为、天赋、尊严、傲骨,那人想要将他全部踩碎。 那就如对方所愿吧。 这些东西于他而言,不及师兄的命重要。 他跪伏在地上许久,久到他以为时容与不会出来了,房门却“咯吱”响起,梁郁就着这个姿势抬头望去,那双雪白银纹的靴子停在他身前,那人如同俯视蝼蚁般望着他,声冷如霜:“什么都愿意做?” 梁郁缓缓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心底却松了口气:“是。” 只要时容与松口,愿意出手救他师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时容与又淡淡道:“任凭我处置?” 梁郁:“是。” 时容与“好”字还未落下,手中青玉扇一抬,只见淡青色的光一闪而逝,梁郁肩头、四肢、身上各处都破了个口子,鲜血缓缓渗了出来,顷刻间将月白的衣袍染成鲜红。 时容与掠过他,淡淡道:“就跪在这里,我回来之前你如果动过,澍清的命就看你了。” 威胁的意味格外明显。 梁郁却神色浅淡:“是。” 脚步声远去,梁郁缓缓闭上了眼,周身那么多道伤口他竟然也不觉得疼,鲜血流淌着,他也无知无觉。 可梁郁的眼底却缓缓爬上了一层恨。 那恨不是对时容与的,反而是对他自己的。 他还是太弱了,四年前觉得自己弱小,护不住师兄,四年后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师兄了,却发觉自己还是那么无用,护不住,也救不了。 他要更多的力量,强大到这世间没人能够在他的面前碰他师兄一丝一毫! 无人看见,梁郁眼底缓缓爬上一丝黑雾。 时容与将人晾在门口,自己走到“澍清”的房间,几个弟子和医修都还在等着,见到他来,仿佛见了救星似的:“怀瑾仙尊,您快救救澍清师兄吧!” 时容与淡淡的扫了床榻上的稻草人一眼,将人都赶了出去:“你们都出去吧。” 韶华几人自然不敢多留,连忙都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时容与一个人。 他走到床榻边看着稻草人,“啧啧”了两声。 系统:“你啧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干的。” 时容与假模假样的叹息一声,将床上的稻草人收到手里:“心跳呼吸都没了,估计把他们这几个小崽子吓得够呛。” 系统:“嗯,要说被吓到,梁郁首当其冲。” 时容与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稻草人,显然是不能再用了:“报废一个,可惜了,只剩两个了。” 他将报废的稻草人收进灵芥,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稻草人放到床榻上,稻草人顷刻间又变成一个澍清模样的壳子,衣袍都是崭新没有血迹的。 时容与抬手点在稻草人的眉心,分了一缕神识进去,做完这些便坐在一边慢悠悠喝起了茶。 系统:“你干什么?男主被你放着血呢!你也不怕把他的血放干?!” 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琉璃做的小杯子精致可爱,他还挺喜欢的:“我就是要把他的血都放干。” 系统:“男主要是死了,你就前功尽弃了!” 时容与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蠢货,早晚让主神给我换个系统。” 系统:“……” 他任劳任怨!居然!还要被骂被嫌弃!他不想干了! 只是生气归生气,脑子里还是清醒的:“哦!你是想趁机把梁郁体内血魔放进去的东西取出来?” 时容与低低应了一声:“行吧,暂时不换了,血魔的东西随着梁郁的鲜血游走到四肢百骸,寻常方法根本取不出来,只能试试放血了。” 系统:“这要是把血放完,元气大伤啊。” 时容与淡淡道:“总好过日后被血魔牵制折磨吧。” 系统:“也是。” 约莫又过了好一会儿,时容与才打开房门,门外的弟子仍旧等着,一步也没挪开,看到时容与出来,连忙围了过来:“怀瑾仙尊,澍清师兄他……如何了?” 时容与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韶华身上,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他垂了垂眸,简单道:“无碍,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众弟子顿时松了口气,韶华破涕为笑:“太好了,澍清师兄没事了,我就知道,怀瑾仙尊一定能救好澍清师兄的!” 时容与一步踏了出来,关上房门:“都回去休息吧。” “是。” 将人再度赶走,时容与才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蜿蜒曲折的回廊尽头,那道孤傲的身影仍旧笔直的跪着,身上的白袍被鲜血染红,血液甚至顺着衣袍在地上积了一片水洼,这场景比起方才身负重犬的“澍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容与的步子顿了顿。 梁郁果然一动没动,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仍旧什么样,位置不曾移动半分,就连身躯都仿佛僵硬了一般,牢牢定在了那里,仍由鲜血肆意流淌。 许是失血过多,梁郁已经撑到了极限,吊着一口气只想知道,时容与究竟有没有救回他的师兄。 直到时容与走近了,梁郁才听见声音,稍稍偏了偏头,却无法再做多的动作,只是那双眼睛仍旧亮着,紧紧盯着时容与,开口,仿佛漏了风的箱子,沙哑得可怕:“我师兄……” 时容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仿佛那一身鲜血他看了嫌脏,绕过梁郁,才道:“性命无忧。” 闻言,梁郁重重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时容与将脸朝下栽倒的梁郁接进了怀里,对方的鲜血糊了他一身,时容与轻轻蹙了蹙眉,却也顾不得近在鼻尖的血腥味,运起灵力护住怀里小崽子的性命,刚想像小时候一样将人抱起来,却发觉对方的个头比他高大了不少,他已经无法像四年前那样将人提溜起来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将人扶起来,背着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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