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到表明心意后阿槿会躲他,只是没想过,阿槿会躲的这么彻底,若不是有灾地各种事情要向他汇报,恐怕他连人都见不到。 夜半时分,谢云槿听到轻微衣物摩挲声,白日太疲惫了,他挣扎了一会,没能睁开眼。 力道适中的安抚从背后传来,谢云槿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再次陷入深眠。 梁煊半跪在地上,借着昏暗月光,打量熟睡的人,目光晦暗。 那日半夜醒来,知道这个时空的自己把人吓跑,梁煊气笑了,一度觉得是这个时空的自己小心眼,不愿他接触阿槿,才故意把人吓跑。 偏他白日不能出来,这里又人多眼杂,他想趁夜晚去看看阿槿都不行。 冷嘲热讽了一番这个时空的自己,难得的,这个时空的自己没反驳。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不管如何,还是要先把人哄回来。 “阿槿。” 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注视沉睡的少年,眼中满是迷恋。 他不敢触碰,怕把人吵醒,只能用目光描绘。 一点一点,一丝一缕,无形目光化为有形丝线,将沉睡的人缠绕。 次日醒来,谢云槿扭动有些酸涩的脖子,坐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床的方向。 床上没人。 梁煊已经起了。 整个受灾地的大事小事都需要梁煊过目,谢云槿能帮上忙的,只有一小部分。 梁煊受伤的是右边肩膀,谢云槿见他写字动作滞涩,抽走他手中的笔:“殿下,就不能歇两天吗?” “我能歇,这里的人等不起。”梁煊点点舆图上被标出的受灾地区。 谢云槿也知道,他只是…… 只是不愿梁煊拖着受伤的身体忙碌。 大夫说,伤口裂开的问题可大可小,若不好生将养,会影响愈合,严重的话,会留下不小后遗症。 看出他的担忧,梁煊解释:“大部分下面的人都处理好了,我只要批几个字就行。” 梁煊说的不错,谢云槿看了桌上的折子,大部分梁煊只需要批注一个“允”字。 “殿下若是伤口疼,一定不要勉强。” 谢云槿白日要忙的事很多,简单用过早饭,和梁煊告别。 忙了大半日,谢云槿锤锤自己的脖子,不知是不是睡的姿势不对,脖子僵疼的厉害。 肩背也有些疼。 章子茗一大早去谢云槿屋里寻人,没找到,问了一圈,找来谢云槿办事的地方。 “云槿!” 正好谢云槿忙完,放下手中的事,走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楚楚每天忙得不行,没道理的成日闲着。” 章子茗上下打量谢云槿,眉目清明,气色不错,不像是遇到什么事的样子。 “我今日去找你,他们说你昨晚就出去了,一宿没回来。” “嗯,对。” “你去哪了?不是说没地方住吗?找到新住处了?” “没,”谢云槿移开视线,“我昨晚去和太子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章子茗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眉头拧起:“然后呢?你被他留下了?” “嗯。” “云槿,你的个人感情问题我不会多言,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啊?”谢云槿双手撑住下巴,“我留在那是因为殿下伤口裂开了,离不得人。” 章子茗要说的话一卡:“他是太子,难道身边还缺伺候的人?” 做什么要谢云槿留下?谢云槿也不像是能伺候人的样子啊。 留在那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想到前几回见面,太子对谢云槿的照顾,和谢云槿关系再怎么好,章子茗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两人之间是谢云槿照顾太子的话来。 “云槿,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谢云槿抠袖子。 “算了,你也不要多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但是,”章子茗话锋一转,“不管你打算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跟着自己的心走吗? 谢云槿不知道自己打算如何。 骤然被好友表白,不比当初做那样的梦给谢云槿震惊小。 他一直以为,梦里他被梁煊藏在别庄,做那样的事,是因为他背叛了梁煊,被梁煊以那样的方式报复。 可若一开始梁煊就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呢? 谢云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仿佛有下不完的雨,谢云槿每日出门都得打伞,为了方便出行,从家里带来的衣服都被他收起来了,穿的是这里统一发放的方便行动的布衣。 头发也只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 一开始还不适应,慢慢的,也能适应了。 章子茗曾打趣他,说他这幅打扮回去,指不定侯府都认不出他来。 没几日,章子茗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打扮。 谢云槿笑他:“前两日你还说我,今日怎么自己也穿上了?” 章子茗低头看自己,有些别扭:“没办法,那些绫罗绸缎在这里完全没法穿。” 行走在路上,灾民的目光看他像看一块香喷喷的肉不说,一天下来,衣服至少要弄坏一套。 最最重要的是,行动太不方便了。 “对了,云槿,你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就是关于三皇子的啊。”章子茗与三皇子有旧仇,提起这件事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家殿下之前被人所伤,幕后指使之人查出来了,是陈贵妃,啊不,陈嫔在蓄意报复,皇帝发了好大的火,陈家、三皇子都受到牵连。” 说起陈贵妃,谢云槿想到之前宫里发生的事,继而想到,自己离宫前,在坤宁宫外见到柔嫔的事。 他就说自己有什么事忘了。 “我出去一趟。”说完,谢云槿起身,大步往外走。 “哎,云槿,饭还没吃完呢!” 章子茗没叫住步履匆匆的谢云槿。 “殿下!”谢云槿推开门。 梁煊正在与人谈事,对上屋里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谢云槿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扶住门框缓了口气:“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 梁煊来这边后,好生整顿了一场这里的官员,能被留下的,都是做实事的,他们与谢云槿共事过,对这个年纪不大进步飞速的小辈很有好感。 “谢公子寻太子是有要紧的事吗?” “我们这边说的差不多了,谢公子快些进来。” 谢云槿抹了把脸:“我没什么事,你们先忙。” 太心急了,忘记这里不比东宫,不可能他随时来找梁煊,梁煊都有时间。 “阿槿,进来。” “你们先谈,我等会再来。”谢云槿飞快溜了。 见他去而复返,章子茗好奇:“这么快就办完了?” “还没。” “云槿,有件事,我想找你帮个忙,过两天楚楚他们那边试药,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楚楚来后,给了这里大夫新思路,关于疫情,他们研究出新的药方,已经有了成效,过几日便是正式试药的日子。 章子茗听说谢云槿会全程跟进这件事,缠着谢云槿求了许久,想借这个机会去见见楚楚。 “好云槿,你就与我行个方便吧,你看我与楚楚,好不容易在恶人的阻拦下在一起,还没几日呢,就两地分离……” “不到两刻钟路程的两地分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不到人啊!”明明离那么近,却没法见面,章子茗心里苦哇。 “还是太子好,每日都能见到你,你们晚上还能宿在一起,若像我这般每日见不到人,你信不信太子也会跟我一样?” “怎么会?”谢云槿下意识反驳。 “那是谁,在外面短暂住了几天,又被人捞回去的?” 谢云槿无言以对。
第34章 最终,谢云槿没拗过章子茗,答应带他一起过去。 确实如章子茗所说,楚楚姑娘从来这里起,便一头扎进时疫研究里,平日基本见不到人。 问完自己的事,章子茗转头问起谢云槿的:“你之后要搬回去住吗?” 谢云槿也不确定:“至少要等殿下伤好。” 搬回来住和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但谢云槿知道,他与梁煊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了,只是两人默契不提罢了。 回到院子,梁煊问起谢云槿白日寻他的事。 “阿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他知道谢云槿的性子,若不是有重要的事,不会那个时候来寻他。 “是有一件,”谢云槿想起来,“关于宫里的,我来之前去皇后娘娘那里,看到柔嫔,她不会对皇后娘娘不利吧?” 谢云槿一直很在意梦里未来皇后去世的事,他既然知道了,能避免悲剧发生是最好的。 “不会的,阿槿放心好了。” “为何?”谢云槿不懂,“她刚失去自己的孩子,不会记恨皇后娘娘吗?” 梁煊:“阿槿可知,她的身世?” 谢云槿:“和她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梁煊:“柔嫔是一小官之女,那小官因不与陈家势力同流合污,被诬陷杀害,她与人交换身份混进宫,目的是为了报复陈家。” 梁煊也没做什么,只是刚好知道了这件事,又刚好给柔嫔指了一条报仇的路。 谢云槿惊了:“那日馨月宫发生的事,是柔嫔自导自演?” “不完全是。” 如果没有陈贵妃派人去寻柔嫔麻烦,也不会有后面的事顺理成章发生。 但谁又知道,在陈贵妃派人去寻柔嫔麻烦前,柔嫔怎样有意无意在陈贵妃面前炫耀、刺激她走上那一步? 久违迎来一个好天气,这日醒来,谢云槿发现屋里特别亮,走出去才知道,出太阳了。 连下多日的雨终于停了。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笑容。 谢云槿被感染,不自觉也露出一个笑。 雨停了,要做的事更多,与当地官员商量后,他们决定去堤坝看看。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谢云槿与梁煊一起出门。 所到之地,房屋被冲毁,满目疮痍,由天晴带来的好心情重新变得沉重。 谢云槿抿着唇,不再与身旁人交流。 一同过来的章子茗也没有说话。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大人,给口吃的吧……” 稚嫩童声拉回谢云槿思绪,他低头,看到一个不到他腰高的瘦巴巴小孩一脸期盼望着他。 谢云槿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其他人,半蹲下来,与小孩平视。 小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破碗,露出的肌肤上有大大小小伤口。 “前面每日都有施粥,你怎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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