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很意外。 他到底会因为什么,明知这件事看起来如此荒唐,还执意要去做呢? 心口的蛊虫因为他突然动荡的情绪,不安地攒动起来。 谢盈蓦地吐出一口血。 心底压抑堆积许久的东西,因为主人的遗忘而骤然决堤。 可失忆了的他,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 “公子?”白允面色沉下,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血,“公子别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言乱语了,你别死……” “求你别死……” “我去找人!”白允大步朝外奔去。 谢盈静坐片刻,兀自起身踏出屋子,走下台阶。 沧澜山的雪景独立于春景之外,凡人此生都难得见一次。 可看得久了,也让人腻烦。 【宿主,你别瞎走了,白允已经去喊人了。】152心都揪起来了。 谢盈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片刻后再睁眼时,眼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126章 你的两个师弟都在躲你? 平静到仿佛之前一丝一毫泄露出来的情绪都不曾存在过。 “谢盈!你怎么了?”焦急的男声瞬间到了耳边。 谢盈掀了掀眼皮,目光扫过最前面的秋无际,以及身后陆续赶到的几人。 只是这几人往日俊朗逼人各有千秋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秋无际左眼像是被人砸了一拳,宋吟时下巴处贴着纱布,王寻乌眼尾的那根赤色羽毛被人拔了。 几人感受到谢盈打量的目光,捂眼睛的捂眼睛,挡下巴的挡下巴,各有各的狼狈。 这样一看,江献的确是最体面的。 “谢师兄,白允说你吐了血?”玄都操控轮椅上前,神色凝重,伸出指尖搭在他手腕上把脉。 “我无事。”谢盈淡笑道。 “吐血叫做没事?”秋无际不善的目光射向一旁低着头的白允,“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谈话间隙,玄都把完脉,松了口气,“身体无大碍,许是蛊虫不安分,谢师兄又压抑太久才——” 谢盈淡淡打断他:“我没有压抑。” 秋无际眉头夹的更紧,“谢盈……”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谢盈话锋一转。 “……”秋无际捂着半只眼睛,侧对着他,只露出依旧完美的半张俊脸,冷哼道,“还不是你们沧澜山的路太滑,害得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盈微笑:“我还以为是被人打的呢。” 【难怪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他们人,肯定被打了脸不敢见人。】 “妖王阁下眼尾那根朱雀羽让人一见难忘,也是摔跤摔没的么?”谢盈看向王寻乌。 王寻乌像条大犬一样,谁也瞧不见,就直勾勾盯着他:“……嗯,应该是的,雪天路滑。” 秋无际沉默片刻,道:“谢盈,不要转移话题。” “阿盈看上去面色不太好,既然是蛊虫的缘故,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宋吟时温声开口。 谢盈转身欲走,忽而瞥见不远处廊下拐角处一抹黑色衣角一闪而过。 “怎么了?”秋无际捕捉到他眸光停顿,敏锐地朝他看向的地方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走了。”谢盈摇头。 有人被一句‘杀妻证道’吓到,躲着他,不敢见他。 “此事与白允无关。”谢盈看向白允,缓缓一笑,“不准找他麻烦。” 谢盈转身欲走,王寻乌突然上前拦住他。 “妖王阁下还有事?” “你刚吐了血,御剑飞行不安全。”王寻乌舔了舔犬齿,“我送你回去,保证比剑还快。” 一旁的秋无际隐约猜到他的心思,俊脸一黑就要拆穿,却没来得及。 只见谢盈身前的男人突然变出妖族本体,一声啼叫响彻天际,朱雀烈焰随之炸开,就连峰顶的雪都压不住。 除谢盈以外的人都被朱雀真火的气焰逼退到数丈之外。 谢盈仰头望去。 通体赤红的朱雀比周遭别院都要高大,人站在一旁,犹如蝼蚁,一抓便能被拍成齑粉。 王寻乌的羽毛通体朱红,泛着鲜艳的光泽,唯独朱雀尾羽里夹杂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将尾羽往身后藏了藏,然后朝他俯身低下头,邀请他坐上去。 在妖族,别说朱雀王室,便是寻常修为高深的羽族,都不会允许有人将自己当做坐骑。 这是一种冒犯,更是耻辱。 可此刻,眼前的朱雀却好似还迫不及待,用鸟喙轻轻啄了啄他腰间的剑,催促他快些上来。 谢盈盛情难却,飞身上了朱雀背上。 朱雀振翅而飞,尾后拖曳处一条红色的光影,留在天际上,春光都在瞬间黯然失色。 朱雀乃祥瑞之鸟,即便妖界立场不清,也不妨碍沧澜山的弟子各个仰头惊叹。 秋无际放下遮掩朱雀真火的法器,牙根咬碎:“真是显摆他了。” 宋吟时在一旁闻言微笑,安慰道:“秋殿主的飞行法器如此多,只是比起上古妖兽总是差了些,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秋无际捂着半只眼,甩袖离开。 【秋无际好感值:9999;状态:想拔鸟毛。】 到达紫微峰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 谢盈从朱雀脊背上下来后,王寻乌便变回了人形。 “谢盈。”王寻乌目光灼灼,高大的身躯带着挥之不去的灼热气息,稍稍一靠近,谢盈便被那热浪扑了满面。 “这样飞,是不是比御剑有趣?” “小朱雀,你的背不该背一个人人族,而该背负整个妖界。”谢盈无奈一笑。 王寻乌低头,低沉嗓音撩过他耳畔,“谢盈,你又骗人。” “你分明就觉得有趣,想试一试,否则这句劝诫的话,在孤云峰时就会说出来,而不是到了紫微峰才说。” 谢盈挑了挑眉:“所以呢?” “听说你去南疆时,坐的秋无际的飞舟。”王寻乌眸中红光闪了闪,“他的飞舟,是不是没有我好?” “我该与你一起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自己当做怨妇关在宫里。”王寻乌哑声道,“以至于让柳听奉那个贱人那样对你。” “我就知道,像闻人渡这种只会偷偷去别人家抢树的人,根本保护不了你。” 谢盈:“……” “我就不送你了。”谢盈轻叹。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此刻便要回去了。”王寻乌终于道出此行目的,“谢盈,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如果你下次还想坐朱雀飞来飞去,就来妖族王宫找我好不好?” “但是不能带白允,我讨厌他。” 谢盈颔首:“好。” 待人离去,他收回目光,转身时不经意扫过竹屋旁的另一间木屋。 窗边的人一对上他的视线,便迅速关上了窗。 【宿主,你两个师弟都在躲你诶。】 “这不正是任务所需要的么?”谢盈不甚在意,收回目光。 夜渐渐深了,玄都虽给他把脉后确认无事,还是命人送了药来。 谢盈服了药,不自觉有些疲惫,沉沉睡去。 睡梦中,一双冰凉的手贴在他心口,冷得人打颤。 他猛然睁开眼,黑暗里,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做什么?” “你吐了血,我不放心……看完就走。”男人声音克制,听不出情绪。
第127章 师兄疼你 今夜无月,竹屋里远比往常要昏暗。 男人银白的长发在昏沉的夜里好似在发光。 谢盈抬手勾起他一缕垂下来的发丝,没说话。 江献亦沉默不语,贴在他心口的掌心只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直到紫薇真气盈满谢盈的胸膛,他收回手,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好似已用行动表达出,他如谢盈所愿,选了第一条可两全的无情道。 按照152所说,这就是谢盈之前一直想江献做的事。 可蛊虫作祟,他不记得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偏偏又不想放过江献。 灵力化作藤蔓,捆住男人的手。 谢盈不紧不慢从床榻上起身,点燃了窗边的烛火。 他看了眼被迫伫立在榻边的男人,淡淡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说着,谢盈端着烛台,走回榻边,借着烛光,他每靠近江献一步,蛊虫感应到母蛊,就会剧烈跳动一下。 “师弟不听话。”蛊毒迷人心智,谢盈手握烛台,那烛芯的火焰触碰到江献衣摆,霎时燃了起来,“我要罚你。” 可寻常火焰如何能损耗这副拥有变异冰灵根的身体。 所以那火只烧了半边衣服,就颤巍巍熄灭了。 谢盈意犹未尽,欣赏片刻这副他曾品尝过的身躯后,又想去烧男人另一只完整的袖袍。 被江献徒手掐灭烛火。 屋子里再次陷入昏暗。 江献指节就这样紧紧握在滚烫的蜡烛上,嗓音暗哑:“师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盈笑了笑,“我在罚你。” “这不是罚。”江献道,“这是欺负。” “师兄,总是这样欺负我。” 一边恶意撩拨逗弄他,让他失控,让他无情道摇摇欲坠,一边又残忍地逼他继续独自一人守在无情道上。 为何独独要这样欺负他。 “师兄不记得,但我记得。”江献继续冷声道,“师兄戏弄秋无际因为喜欢见他气急败坏,利用宋吟时是为方便自己,对闻人渡虚情假意疼爱纵容他是因他足够有趣,能够消磨紫微峰漫长无聊的光阴。师兄,我一直不明白——” “你欺负我,又是为了什么?” “记忆既无,你与我说起过去又有何意义?”谢盈淡笑,“就像这烛火,灭了便是灭了,难道还可以无火复燃么?” 下一瞬,江献收回紧握蜡烛的手,烛火再燃。 “……” “从未灭过,何须复燃。”江献将被火灼伤的手伸到他面前,“师兄,我遮住的从来不是烛火的光,而是你的眼睛。” 谢盈:“……” 或许是因为情蛊的作用无法抵抗,他心头总是浮现起莫名的情绪。 比如此刻,望着男人掌心被烧黑的血肉,谢盈一边因为情蛊感受到心疼,一边却还想欺负得更狠一点。 “师弟。”他上前一步,贴近江献耳边,“你的情骨,也是被我欺负出来的吗?” “对师兄而言,这重要么?”江献低头,白绸后的眼睛似乎在注视他。 谢盈勾起唇,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按在他的脊骨上,“如果这截骨头也是被师兄欺负来的,那么我可以破例,允许它存在。” 至少此时此刻,他允了。 “师兄,你明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江献沉默半晌,绷直了唇角,“为何……还要试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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