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措一言不发洗衣服。 “薛措……” 宋忱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解释:“同心锁是我娘留给我的,用来做定情信物。” 说完这句话的,他安安静静等着对方的反应。薛措停了动作,声音低闷:“重要的东西要收好,不要随便拿出来。” ……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想说等他想开就好了,但明明一直在他身边,可每次伸出手戳他一下,他就要害怕得蜷缩起来。 怕他被吓着,可已经等了一个月了,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迟疑着:“你还没想好吗?” 薛措只说:“不该给我。” 宋忱沉默良久,忽地,他说:“是,不该给你。” 他向门口走去,想起对方的手还停留在凉水中,又侧身冷冷道:“别洗了,衣服我不要了。薛公子,我们以后也不要有来往了吧。” 宋忱走了。 薛措枯坐着,手指僵得不能动。他看着盆里被遗弃的衣物,像看到被遗弃的自己,眼底闪过茫然。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但为什么等到对方真的冷眼相对时,整个人会想被凌迟一样疼。 …… 宋忱虽然那样说,但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他只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路走错了,该换一种方式。 他回府后通过任霜找到林衡。 “林叔叔,巧酥节那天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宋忱对对方说。 巧酥节是江宁独有的节日,因为江宁人爱吃点心,每年年底时会专门拿出一天来展览各式各样的点心。实就是互相比拼手艺,最后被大家公认做得最好看最好吃的点心,会在新年时成为每家人桌上的必备之物,这对江宁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宋忱想在那天解开薛措的心结。 这里面有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林衡,另一个是楼观雪。 林衡听罢义不容辞:“一定办到。” 巧酥节那天,宋忱提前和楼观雪通了气,携同他去点花楼。 林衡按约定把薛措也带了过来,就坐在他们不远处。因为是见林衡,薛措没有戴帷幔,他神色不太好,恹恹地靠着,心情很差的样子:“林叔,可是有什么事?” 林衡咳嗽一声:“很久没见到主公,今天是江宁的巧酥节,带你出来玩玩。” 薛措皱眉,兴致不高,林衡怕他走,不动声色地引他往自己后面一个方位看。 几次后,才成功引过去,接着,林衡就看见他眼睛被黏住了。 前方宋忱和楼观雪坐在一起,相处得很亲密的样子,看过去的时候,宋忱也正好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薛措,或者说是谢时鸢,颤抖着手,下意识想去找帷幔,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戴出来,于是彻底僵在原地,周身气息沉得可怕。 但宋忱根本没管他,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给楼观雪夹菜。 林衡于是感觉到一种死寂,他顶着压力去看谢时鸢,只见对方眼睛通红通红的,有惨淡的死气泄露,好像还咬着牙。 他强装镇定,和谢时鸢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谢时鸢心不在焉,没发现他的异常,把这场相遇当做巧合,自虐一样老是去看前面的两个人。 途中宋忱起来从他身边走过,他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麻木地看着对方。 但宋忱只是经过。 整常饭局下来,谢时鸢如同受了十八道酷刑,浑身脱力。待看两人离去,更不知他是已经逃离,还是下了更深的地狱。 林衡见他目光追随两人,紧遵计划,适时提出:“主公,随属下去感受下江宁的巧酥节吧。” 点花楼下面一条街都摆满了摊子,从摊子的门面,到点心的包装,无一不精美。百花争艳似的,各家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拔得头筹。 林衡也是认真给他介绍着。 走着走着,一边的一对男女突然发出叫声,十分惊喜的样子。 谢时鸢瞥了一眼。 林衡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解释道:“有的人会在一堆相似的糕点里,挑两块塞纸条进去,大都是对有情人的美好祝愿,比较得年轻男女喜欢。” 谢时鸢竟然听了,林衡见状提议道:“主公,要不要去看看?” 谢时鸢只是在走神,刚想摇摇头,却在那片人群中看见宋忱和楼观雪的身影。 他心跳乱了一下,鬼使神差跟着林衡往前走。 过去时,宋忱和楼观雪正在选糕点。 他一动不动盯着两个人。 谢时鸢那张脸放在人群中是很眨眼的存在,他来后一下子就吸引了大伙的目光。 楼观雪瞧见他,唤了一声:“谢公子也来了。” 方才已经被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再伪装的必要。谢时鸢站到宋忱面前,像故意要引起注目似的:“嗯。” 但宋忱没理他。 从这三人站位中,掌柜品位到一丝丝不对劲,眼睛一转,抬手招呼:“这位俊朗的公子,你也来选一块?” 谢时鸢凤目漆黑,憋出三个字:“怎么选?” 掌柜想把热闹变大,引来更多人,他拍拍手:“这样,我把糕点拿出来,你们想选的,一块选,最后看哪两个吃到!” 不等谢时鸢回答,宋忱对楼观雪说:“观雪哥,我们肯定可以。” 作者有话说: 谢时鸢:我不配。 宋忱:没事哒。 谢时鸢:我不配。 宋忱:没事哒没事哒。 谢时鸢:……我不配 宋忱:滚。 谢时鸢:心灰意冷。 宋忱:……滚回来。 第 92 章 掌柜把糕点拿出来,宋忱先选了一个,谢时鸢暗自观察他,打眼看了一圈,随手抓过一个最合眼缘的。 接着楼观雪也选完了。 谢时鸢盯着他的,左看右看,对比后又觉得自己手里的不顺眼了。并且宋忱的眼睛一直都粘在对方身上。 像着魔了似的,他突然不管不顾问“楼公子想和我换吗?” 选好了还要换,这显然是一种很冒犯的行为。楼观雪白发松散在脑后,温和而有涵养回拒:“恐怕不太合适。” 一般人要是听懂他的拒绝,就应该识趣放弃,但谢时鸢没有,他勾着唇笑了一下:“楼公子是怕被我抢走缘分吗,连这也不敢赌?” 宋忱:“别理他。” 谢时鸢笑意消失。 楼观雪不是会被激到的人,但换不换对他来说都一样,既然他执意如此,那换了也无妨,倒也想看看会怎么样。 他把手里糕点送过去,大大方方的:“给。” 谢时鸢和他交换,盯着的却是宋忱。 三人一同吞下糕点。 谢时鸢在嘴巴里来回翻找,并没找到异物,心逐渐沉下去,只能祈祷宋忱也没有。但老天并没有眷顾他,宋忱先吐出一张纸条,紧随其后,楼观雪也吐出来了,两个正好凑一对。 掌柜拊掌大笑:“两位果然是天定姻缘啊,管他什么魑魅魍魉都阻碍不得!” 三个人心情都十分复杂。 作为魑魅魍魉,谢时鸢脸色难看,后悔又丢人。楼观雪看他将良机拱手让人,含笑不语。宋忱则是为谢时鸢的弄巧成拙无话可说。 掌柜看高兴了,特意送了宋忱和楼观雪礼物。宋忱在谢时鸢的注视下伸手的动作都不太自然。 他拉着楼观雪早早走了,觉得留的时间长有点太伤谢时鸢的心。 落在谢时鸢眼里,就是对他避之不及。他面无表情离开摊子,向两个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林衡从头到尾看在眼里,想笑,又不敢惹对方不快。难为他这个岁数还要为主公的姻缘忧心。 为了不让谢时鸢太失意,林衡努力找补,想找回一点希望:“其实也还好啊主公,反正是你选出来的,说天造地设也应该是你们二人才对,别生气别生气。” 谢时鸢停下来,看得林衡后背发凉。 林衡闭嘴了,本来计划带着谢时鸢再转转,看能不能再遇到,现在经这一出,他肯定没了心情。 然而谢时鸢没有停步,他继续向前,林衡迟疑着跟上去问:“主公还要去哪吗?” 谢时鸢比之前烦恹得多得多:“去喝酒。” 林衡叹一声,作茧自缚啊。 “属下陪你。” 像是孽缘,都没有提前约好,他们在酒馆喝酒时却又和两人碰上了。 彼时谢时鸢眉眼低垂着,黏黏腻腻的目光映在酒碗中,和月光一样冷清,他越看越消沉,倒一碗喝一碗。林衡喝得也正畅快,他和谢时鸢不同,他刚找回儿女,人生正是得意时。 不知是这家酒馆生意好容易吸引人,还是别的,林衡醉眼朦胧时看见宋忱和楼观雪进来了。 不过他们只来买酒,没有坐下来喝。 林衡去看谢时鸢,却见对方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和谢时鸢倒是淹没在客人里,丝毫不起眼。 谢时鸢一直观察着他们。 酒馆里有醉酒的人起来去打酒,走路歪歪斜斜的,路过宋忱边上没留意,撞了他一下,宋忱站不稳,往前栽去。 谢时鸢刚刚站起来,就看楼观雪揽住他。 但他没有停,而是朝着两人走去。 宋忱抓着楼观雪的手站好,冷不丁的,面前战了个大活人,微微一惊,发现是谢时鸢:“你……” 谢时鸢在北疆常喝酒,所以纵然他在这儿喝了那么多,也半点没有受到影响。他稳稳当当站着,眉目深沉,口齿清晰,是对楼观雪说的:“好巧,楼公子也来喝酒?” 听不出什么意味,楼观雪回:“我们顺道来买酒,入药用的。” 谢时鸢于是笑了笑:“还以为是你们想小酌。”他示意楼观雪看里面,“既然遇上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楼观雪去看宋忱,为这临时的变故征求意见。 谢时鸢注意到,问他:“会喝酒吗?” 宋忱思索片刻,点头。 “那就过来。” 说罢,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谢时鸢兀自坐回林衡身边。 宋忱于是和楼观雪跟过去。 他坐林衡对面,楼观雪坐谢时鸢对面,气氛奇怪得有些可怕,但谢时鸢像是不知道一样,慢条斯理给楼观雪倒酒:“不知楼兄酒量如何?” 楼观雪看着温雅,但他有个酒鬼爷爷,从小跟着喝酒,喝的还都是精酒,酒量出其好。他笑了笑,桃花眼装着星辰,谦虚道:“尚可。” 谢时鸢微挑眉:“那我们比比?” 楼观雪微微颔首,仍然是一副端方雅正的样子:“请。” 宋忱和林衡没动,看着二人比拼。 数不清的回合下来,谢时鸢眼神已经有些怔忪,两颧泛着薄红,但楼观雪从头到尾就像没喝一样,清醒自如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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