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正惊愣,那人起身转了过来。 只见他一身雪衣,惊艳圣洁,嘴边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如玉石泛着莹莹温辉,一双桃花眼深邃得透着点点星光,盛了佳酿似的,叫人一碰就沉溺进去。 宋忱这才是真正看呆了,一边不可思议一边结巴道:“楼……楼前辈?” 他徒然失笑,让一切事物黯然失色,接着摇摇头拱手解释,开口如雪压青松:“公子认错了,你所说的想必是我爷爷。”说着弯腰行礼,几缕银发滑至肩头,“在下楼观雪,南洛圣手之孙,见过二位。” 宋忱眨巴着眼睛,楼观雪? 兰楚尧适时上前解释:“哦,忘了告诉你们,楼前辈本来是打算上京的,但无奈前日染了风寒,身子不爽利,便让楼公子代替来了。” 楼观雪也抱歉道:“事发突然,我和爷爷也十分无奈,这道疗法格外注重细致二字,爷爷带病的话,疗效会大打折扣,谢公子的情况又不宜再拖,因此观雪只能先来见各位。” 宋忱听了,心理暗自对比:他这般年轻,没有楼前辈有经验,能治好谢时鸢吗? 虽然这般想,但出于礼貌,宋忱什么也没问。 倒是楼观雪自己承诺道:“公子请放心,我自小跟在爷爷身边,也得了他的真传,虽不及家祖,但对眼疾颇有研究,你可以相信观雪,我有把握还谢公子清明。” 宋忱一怔,被他的坦荡从容掳获。 谢时鸢拽了一下他的手,随后朝楼观雪说:“楼公子谦虚,楼前辈既然让你独自前来,你的医术想必不在他之下,我自然信你。”他欠身示意,“代谢某向尊祖问安。” 楼观雪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否认:“谢过公子,观雪一定带到。” 宋忱盯着他的笑容,移不开眼了,他当时只想,这位楼公子芝兰润玉,温雅间又带着久离世俗的出尘气质,谪仙临凡一般。 谢时鸢:“我不知来的是你,府中准备的住居怕是不合,我已命人重新去打点,烦请楼公子等待片刻。” 楼观雪抚了抚肩上挎着的药箱,温雅有礼:“住处无碍,不必为我费心。观雪前来治疾,谢公子的伤势才是第一位,今日我为你准备了药浴,如果谢公子方便,我们先开始吧。” 谢时鸢一思量,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了,请随我来。” 两人见面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宋忱虽然心急,却也没想过他们这般迅速。好在兰楚尧在信里提过药浴一事,谢时鸢提早准备了,府中有现成的药浴池。 楼观雪迈步跟上谢时鸢,宋忱往斜后方一瞧,他的银发依然醒目,行走间白衣如流云朝远处转移。 到疗愈房时,池子上烟雾缭绕,一片氤氲,楼观雪亲自俯身,伸手探了探水温。 宋忱正在一旁,楼观雪解下自己的药箱,侧目朝他一笑:“温度正好,请郎君帮我拿下药箱。” 宋忱接过来,楼观雪将药材一一放入水中,才对谢时鸢道:“下水吧。” 谢时鸢便褪去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宋忱看了一眼后侧身避开,余光瞥见兰楚尧还盯着他们,便把他拉过来:“你别看。” 兰楚尧一懵,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这么小气,看都不让看?” 宋忱不理他。 谢时鸢跨入水中,盘腿坐在中央。 楼观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上动作一顿,然后穿着衣服,自己也跨进池子里,他坐在谢时鸢背后:“会有些疼,公子要忍一忍。” 谢时鸢眼睛轻动:“来吧。” 宋忱看不见又担心,没几秒转回来。 谢时鸢闭上眼睛,楼观雪不知从哪拿出一套银针,一只手附在他背后,一只手快如残影,几个动作间就在他背后施满针,行云流水。 谢时鸢脸色逐渐白了,却没有吭声。 楼观雪对宋忱说:“借你帕子一用。” 宋忱没有帕子,他正想叫人去取,兰楚尧手指一动,从宋忱衣服上割下块布,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兰楚尧把布扔给楼观雪:“楼公子请用。” 宋忱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大个缺口,傻傻问兰楚尧:“怎么不割你的衣服。” 兰楚尧敞开手,在他面前轻轻转了个圈:“我这身衣服价值连城,弄坏了谢时鸢又不给我报销,太不值当了。” 宋忱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衣服,成功被他忽悠过去。 兰楚尧随即瞧着楼观雪摸了摸下巴,心思几度流转。 没过多久,药材彻底在池子里泡开,水变成了褐色,两人隐在水下,什么也看不见,上浮的热气模糊了二人的眉眼,宋忱自然也没看见谢时鸢越来越痛苦的神色。 “噗——” 谢时鸢猛吐出一口血,被楼观雪用布接住了,没有溅到池子里。楼观雪有条不紊,显然是在意料之中,宋忱和兰楚尧没有瞎操心。 楼观雪突然开口:“观雪接下来需要静心,身边不宜有人,还请两位公子先回避片刻。” 兰楚尧微微挑眉,瞥了眼谢时鸢,见他点头,便说:“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 楼观雪颔首。 宋忱跟着兰楚尧出去,这门一关,里面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情敌见面 第 37 章 “哎,你瞧这楼观雪如何?”兰楚尧闲着无聊,与他聊起八卦。 宋忱想了想:“长得好看,人也很好。” 兰楚尧神秘一笑:“你可知楼前辈不来,真正的原因的是什么?” 宋忱疑惑:“不是生病了?” “非也。”兰楚尧摇头否认。 宋忱好奇了:“那是为什么?” 兰楚尧把手放在嘴边,确保里面的人听不见,轻轻一咳:“楼公子今年二十有一,才貌双全,却因久居山林,现在还没成家。” 没成家就没成家吧,这和楼前辈不来有什么关系,宋忱没懂。 兰楚尧接着道:“楼公子自小醉心医术,眼里没有其他东西的影子,楼前辈一大把年纪,心急他的婚姻大事,所以才故意称病骗楼公子来京城。” 宋忱目瞪口呆:“哈?” 竟然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啊,他脑子里浮现楼观雪的身影,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谁能与他比肩。 “哎,按理来说我们不该多管闲事,毕竟楼公子无心于此,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插手,但这回我受命于帛川前辈,需要给他个交代。”兰楚尧又说。 宋忱听明白了,前后一思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答应帮楼观雪相看女子,所以楼前辈才同意帮谢时鸢治病啊?” 兰楚尧挑眉,扇子点了点手:“聪明。” 宋忱皱眉,觉得不好,但如果兰楚尧不这样做,谢时鸢就没救了,他手指搅动着,语气生硬:“这种事情要看缘分呢,楼公子不喜欢的话,我们找了没有用。” 兰楚尧一叹:“我可是在楼前辈那立了军令状,要是找不到,谢时鸢的眼睛……” 宋忱心头一紧:“眼睛怎么了,不给治了吗?” 兰楚尧含痛点头。 宋忱就这么信了,一点也没怀疑,愁容满面:“那,那我们帮楼公子找吧,要是能找到他喜欢的就好了。” 兰楚尧琢磨着时机到了,便说:“我倒是想尽心尽力,可惜我常年在外做生意,在京中也没几个相熟的人家,想觅佳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忱脸皱成一团:“那要怎么办?” 兰楚尧:“需要你帮忙。” 宋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温顺小羊,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来临:“什么?” 兰楚尧循循善诱:“我们要想办法让观雪多结识些姑娘,你在宋家这么多年,不是与很多世家交好吗,我想让你组个局,请相熟的小姐们出来游玩,然后我再带上观雪就成了。” 宋忱迟疑片刻,觉得不妥:“我们都是外男,不打招呼就带上楼观雪,对姑娘们不好吧。” 兰楚尧高深莫测:“别急,这我自然也想到了,我们不单请各位小姐,她们家中有兄长弟弟的,把他们一道请来便是,再另外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公子,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照他这一做,谁还看得出这是个相亲宴,宋忱恍然大悟,看兰楚尧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你好聪明。” 兰楚尧但笑不语。 宋忱眼睛忽闪忽闪的:“就这么办吧,我答应你了。” 兰楚尧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倍感愉快——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算得偿所愿。这种组局的手段在世家中并不少见,得亏是宋忱好忽悠,才那么顺利。 不过别人都是打着聚会的幌子相亲,也只有他打着相亲的幌子要在宴会上找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现身了。 兰楚尧两手抱起来,墨刷似的睫毛微微一扫,掩盖了眼底那一抹狡猾的光芒,说着宋忱的好话:“谢时鸢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说者无意,可这话偏偏踩到了宋忱的痛点,一下子就让他炸了毛,他一跺脚,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鹿,顶着鹿角不管不顾撞人:“你说什么呢,你不准这样说!” 这下轮到兰楚尧错愕了,他不知道自己捅了什么马蜂窝,目瞪口呆:“说你好还不行,反应这么大?” 他哪里知道宋忱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宋忱知道是自己恼羞成怒,可又实在控制不住,于是破罐子破摔:“就是不行。” 宋忱性子温良,却长了副欺骗人的面孔,严肃起来的时候,那深邃冷峻的曲线显得他很不好惹,尤其是他还说着这样霸道的话,看着更犀利慑人了。 兰楚尧与他相视两眼后,十分无奈妥协道:“好好好,不行就不行,我不说就是了。” 宋忱嘴巴抿成一条线,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侧过身子低头不语。 正此时,里面响起楼观雪的声音:“两位进来吧。” 宋忱立马去推门。 两人站在水池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们用内力烘干了。 谢时鸢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沾着几滴血,鸦羽似的睫毛下,眼睛暂时还没有焦距。 楼观雪把蒙眼的绸带递给宋忱:“在好之前,他的眼睛万万不能再被刺激到,所以今日起要一直戴着这个,切记不能摘下。” 宋忱郑重点头,走到谢时鸢面前,他十分配合地把头低下,让宋忱刚好够到后脑勺,把绸带系上。 宋忱感激道:“谢谢楼公子。” 楼观雪温和道:“不必客气,郎君唤我名字就好。” 宋忱点点头。 这次药浴花了不少时间,楼观雪的住所也收拾出来了,他一路风尘仆仆,倒真有些累,正欲告退,就听见谢时鸢开口:“观雪兄留步。”
98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