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桃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情绪,唯一清楚的一点是,现在不是搞什么宴会的时候。 “我有急事,我真的有急事!”她甩开管家的手,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现在,只能求这个女人了吗? “我姥爷出车祸了,需要用钱,十五万。”她低着头,一身泥泞,像只打架打输了个落汤鸡。 沈杏想也没想,不客气的声音传来:“什么事不能等宴会结束了再说?十五万而已,你只要好好表现,不给我们家丢脸,要几个十五万,还不都是轻轻松松的,管家——” 她说着,抬手唤管家过来,嘱咐道:“小姐回房之前,别再让她出幺蛾子,管他是爷死了还是奶死了。” 这话清清楚楚落在夏白桃的耳朵里。 她气得浑身颤抖,但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除了乖乖听话,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最后,她像扯线木偶般被管家带离,沿路都可以听到别家千金议论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他们家私生女?好丢脸啊,我要是这种形象被人看到,情愿当场死了。” “话说那肤色是怎么回事啊?她明显不适合美黑。” “土得一言难尽……让她混进这个圈层,我都觉得丢脸。” “听说她妈在国外给顾总下蛊,被反噬,早早死了,顾总中了蛊,才对她们母女念念不忘。” “嚯!真有手段,对自己够狠的!” …… 那些声音冲击着夏白桃的神经,令她原本就凌乱的思绪更乱了。 宁时远远看着她耷拉着脑袋上楼的样子,已经没有一点初见时天真少女的影子。 就连系统都不平起来:【不帮她就算了,你还拼命丢金手指,没有傻白甜光环,她在这里迟早被玩死。】 “不急,等等吧。”别人看不到,但宁时对她头顶那条通天大道有信心。 夏白桃回房洗了个澡,穿上造型师为她挑选的晚礼服,坐在镜前让化妆师为她梳妆。 不知是太疲惫了还是迫于压力,她身体沉得一动也动不了,但是脑神经却异常活跃。 无数的想法迅速生成,相互撞击,有的被保留下来,有的被撞得粉碎,就像宇宙大爆炸一样,还挺过瘾了。 所有想法都围绕着沈杏这个人。 医院前,那辆车明显是故意肇事逃逸,必须报警。 说不定,司机就是沈杏派的,她有指使人撞死母亲的前科! 沈杏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为我办场盛大的欢迎宴? 不过是向外界做做样子,彰显自己的格局和大度罢了。 没错,她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并没有我不放在心上这回事,她为的,就是让我出丑! 或许更加恶毒,如果司机的目标其实是我呢?原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宴会上! 爸爸耽搁在法国,也可能是她故意找人绊住了他。 没有爸爸,她做这一切就顺利多了。 尽管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些想法还是于千百个迅速绽放的想法中脱引而出,被保留了下来。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筹到钱。 “小姐,你的头皮好烫啊,还好吗?”发型师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夏白桃的头顶,忽然生出一种它在冒烟的错觉。 “弄你的。”夏白桃沉浸在思考之中,懒得理他。 只从镜子里剜了一眼,对方吓得打了个寒颤。 不久,妆发就大功告成了。 沈杏手底下的人,自然不会给夏白桃弄出什么惊艳的造型。 亮晶晶的闪粉铺在黝黑的眼周,卷翘的刘海油腻地要滴水,夸张的粉色蓬蓬裙,各种廉价的珠宝堆砌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土狗硬要装千金。 然而镜中的土狗,眼神却不合时宜地阴暗起来,发出黯淡诡异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造型师有种生命遭到威胁的惧怕感,硬着头皮说吹捧道:“可以了,小姐。时间紧迫,实在做不到那么精致,还得是您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流光溢彩的宴会大厅,灯光暗了下来,沈杏举着高脚杯来到台上:“首先向大家抱歉,我们家小桃遇到点事故,所以回家的时候狼狈了点,现在她已经准好了,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角出场。” 一束聚光灯打在夏白桃本来要登场的位置,却久久等不到人。 宾客的目光随着灯光一起在台上四处寻找。 忽然,一个阴暗扭曲爬行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帘,令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粉色蓬蓬裙带着一堆珠宝拖蹭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不悦的刮擦声。 沈杏惊恐地捂着嘴:“夏白桃,你搞什么!” 夏白桃抬起头,露出阴森的目光,爬行到继母脚下。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她小声说。 【疯了疯了疯了,女主彻底疯了!】系统忍不住说。 沈杏想叫管家来将人带走,话没说出口,夏白桃忽然嚎啕大哭:“母亲,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就算爸爸那么冷淡你,你也愿意出面帮我办欢迎宴!可是就在刚刚,我相依为命的姥爷被车撞了,正躺在医院里,还没渡过危险期,需要钱治疗!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在这里独自风光呢!” 哭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 配合她的造型,活像一个从坟墓里爬出的女鬼,正在向冤亲债主索命。 “原来是亲人出了车祸,难怪她表现得不正常呢。” “哎呀呀,真是可怜。” 宾客中窸窸窣窣地发出同情的声音。 也有人将重点放在吃瓜上—— “她刚好像说顾总对夫人冷淡?” “嗨,我早看出来了,他们夫妻早没感情了,各玩各的。” “我也看出来了,就是顾及夫人的面子,没跟人说。” …… 宁时躲在人群后边,将音调压得比平时沉了一些,说道:“顾家怎么会让你姥爷躺在医院里等死呢?需要多少钱,我帮你出了!”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富豪们的攀比心。 不论是钱财还是慈悲心肠,他们都不想落于人后。 “我帮你出了。” “我出了!我跟老顾是几十年的朋友,他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呜呜呜——呜呜呜——”夏白桃哭得更大劲了,一把鼻涕擤在沈杏价值百万的晚礼服上,再趁机吐一口痰。 沈杏只能咬牙忍着,同时强装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孩子,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钱当让是我给你出,多少,你说?” “呜呜呜——五百万——” 不是说十五万吗?你讹我! 沈杏气得脑门突突直跳。 “傻孩子,才五百万而已,看把你急得,唉!可怜呐!”宁时换了一种声调,挪了位置,再次在人群中带气氛。 “拿我支票簿来。”沈杏咬牙切齿地说。 “谢谢母亲,呜呜呜——”夏白桃换了块干净地方,又开始蹭鼻涕,“什么?您还会派人二十四小时陪床,每天送炖汤?太好了,我真是遇见菩萨了!” 沈杏:“……” 夏白桃对天高呼:“妈!你在天有灵,应该可以放心了!” “是,是啊。”沈杏手在身后攥成拳头,不停发抖,“快起来吧,孩子,支票签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夏白桃接过支票,扭曲地蠕动回房间,留下满场唏嘘。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又挑了几个佣人,轮班去医院照料,然后驱车去医院,将姥爷的病房换成顶层私人高级病房。 从此在豪门圈,她为自己留下了个神经病私生女的名声,但跟姥爷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白桃心思百转千回,到了深夜也还是很兴奋—— 原来思(发)考(疯)能带来这么多好处,而且,真的很有乐趣!我太爱思(发)考(疯)了! 深夜,人都散了,顾家却久久未能平静。 沈杏气愤的狂叫声在夜空中徘徊了好久。 顾恒回国后,沈杏就吹起了枕边风,将夏白桃如何讹了她五百万的事添油加醋地告了状。 “这么小的人,开口就知道讹五百万,真是太可怕了!” 顾恒没有表现地很意外,虽然他人在国外,但女儿的一言一行,宁时都会跟他汇报,包括开甜品店的事。 顾丛柚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沈杏搞欢迎宴的算计他也很清楚。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沈杏找人撞的夏白桃爷孙。 “她也是为她姥爷的安危考虑,那个时候老人家还没脱离危险,十五万能撑几天谁知道?能前瞻到后续花费不好么?” 沈杏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时候她姥爷的情况?” “宁秘书说的。”顾恒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直接就摊牌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以为支开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眼线长着呢。 “那她也太过了!你知道吗?那天的场合,那么多名门望族,还有政要,她那个样子在地上爬,把我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顾恒哼笑了一声:“她对上流聚会不感兴趣,只一心扑在店里,往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再说,我顾家也根本用不着女儿出去抛头露面,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不是更显得卑微?” 沈杏侧过身去,咬牙不语。 顾恒如今待她,已经全然不同往日了。 原来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只要时日够久,也会变成墙上的蚊子血。 或许他现在的心尖上的人,已经变成当初被他抛弃的夏姜了。 沈杏连气带怨,一连失眠了好几天,将所有的滞闷都归结于夏姜身上。 夏姜死了,还有个女儿回来讨债,一想到往后都要跟这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沈杏就觉得浑身恶寒,辗转难眠。 她对夏白桃的厌憎,一天多过一天。 这天晚上,夏白桃从店铺忙完出来,来接她的司机不是平日里的那一个。 顾家人手众多,她也没有在意。 一上车,一股香味迎面而来,夏白桃本来就很累,随着车辆的晃动,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在一条僻静的小路停下,司机将睡着的夏白桃拖进一个小巷…… 与此同时,沈杏出门参加晚宴。 下了车才发现,根本不是要去的地点,她转身质问司机,发现司机竟然是宁时。 “怎么是你?”她感到不对劲。 宁时一步步逼近她,笑着说:“你打夏白桃的主意,我知道。以牙还牙,你知不知道?” “你……”沈杏推开他就要跑,被宁时反制,一把推进路口的小巷。 夏白桃也在这个时候从巷子里醒来,她还在奇怪,刚才明明在车里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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