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个迷迷糊糊发呆看月亮的日子里,她想的都是怎么把“自己”弄死这件事吧。 “走吧,快走。”赤秋催促道。 就算人家笃定要自毁,就算他这头废物老虎除了运走紫昼没有第二条路走。 但宁时心里,那种被摆布的不甘挥之不去。 赤秋见他不愿,一挥手将紫昼与他一同卷向天边,然后二话不说对那团黑影发起玉石俱焚的攻击。 许是发起攻击的是自己的一部分,那黑影一时竟没有反抗。 再后来,宁时就看不清了。 他极力挥舞翅膀停下,最终一个狼狈的落地,跟地上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撞在一起,滚出一段距离才停下。 爬起来后,他骤然发现那团东西竟是青山君。 “你什么时候……”大老虎吃惊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一只蹄子抓住青山君的衣襟,一只蹄子指着远处战斗的赤秋,“你听到了吧,赤秋要牺牲自己阻止此处暴动,你有别的法子保全她吗?或者说你……” 大老虎眼睛渐渐直了:“你其实是来助她一臂之力的对吧?” 他忽然想起澜初次出现时,告诉众人它是万物的那个声音,那正是青山君混迹在人群之中发出的。 他一早就知道澜的来历,早就要它死。 “玄天真君是我师傅,玄音阁的上一任掌门。”青山君垂泪说道,“这一切,都是他临死前传音告诉我的,当初师傅要我斩断情丝,杀了赤秋证道,我不忍心,但还是把赤秋的下落告诉了师傅,我不知道她那时已经有孩子了!为什么师傅到死也没有告诉她生了我们两个的孩子!” “生了孩子后元气大伤,才让那个狗屁玄天真君有机可乘的吧!这种事情说出去,老东西颜面何存?让世人知道继承衣钵的大弟子和妖孽有后,玄音阁必定名声扫地。你们玄音阁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虚伪至极,老奸巨猾惯了,我这个畜生都看得出来!”宁时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青山君无言以对,他本想虽大部队偷偷上山,借众人之力铲除澜这个大妖,让这段历史彻底封存。 没想到从赤秋口中得知了这段隐情,如今他羞愧不能自已,崩溃大哭道:“我对不起赤秋,我无地自容!她早就布局牺牲自己,我却夜夜想着如何让她彻底消失于世!我想养好这个儿子,不想他了解父母的过去,有一天和我反目成仇,更不想这段不光彩的恋情再次被揭开,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该受天谴的,是我!” 又是几座冰山轰然倒塌,地上奔流的火焰和冰雪一起消融,赤秋的灵气越来越淡,澜的戾气也越来越淡。 一切都如她设计好的那样,灾难被扼于无形之中,默默消散的只有她自己。 “该受天谴的当然是你,”宁时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鄙夷,“你的天谴就是带着满身的羞愧独活几千年,当然,你的虚伪不容于大道,往后千年乃至万年,你都不会在修为上有进展。增长的,只是你虚伪面孔下的满身罪孽罢了。” “你……”许是被宁时的话吓到了,愣怔中,青山君的眼泪缓缓止住了。 良久,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让你所说的事情发生的。” 话毕,他盘膝坐下,双手捏了个诀,一只锁呐凭空飞来,拿着这只锁呐,他的脸色眼神都变了。 “你的本命仙器不是……” “哼,这才是我的本命仙器,”青山君爱抚地擦拭着唢呐,“有了些名声后,我嫌弃它不够上档次,就将他弃置在了器乐坊。后来继承了掌门之位,就用了师傅传下来的上古名琴。哼,什么上古名琴,绣花枕头罢了。其实,唢呐才是乐器之王!听好了,这首《剐魂送葬》,我此生就吹这么一次。”
第72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十三) 宁时还没有做好准备,那炸穿人耳膜的唢呐声就骤然响起。 太震撼了,差点没一把将他送走。 锁呐当之无愧是乐器之王,那声响霸道地撕碎每一寸土地,直刺天际而去,不由分说地扩散,侵占。 天地静默无声,一切其他的声音都被淹没,万物仿佛都静止了。 乐声流动到的地方,冰雪,妖兽,戾气,统统被搜刮一空。 它在澜周身转了一圈,那黑影被拉扯,撕碎,被最终被席卷一空。 赤秋不知是不是通过乐声得知青山君来了,她停下动作,遥遥望向这边。 不知此刻还恨不恨青山君了,也不知她静静伫立的这几秒,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来《剐魂送葬》,是将敌人魂魄剐走,与肉身分离,再将敌人送走啊。 宁时猜想,赤秋本就神魂分离,有灵性的一部分就是赤秋,剩下的澜则被送走,这就是青山君的目的吗? 乐声在幽冥席卷了一遭,冰雪全部融化了,妖兽也跟黑影一道流逝,凛冽的空气中飘散着死寂的腐朽气味。 那些戾气最后跟着乐声一道回来,最后的归属是青山君的身体。 怪不得他一生只奏一曲,因为这一曲不是给敌人,而是自己给自己送葬。 如此多的戾气,青山君是断然承受不起的,他的身体像是被四分五裂,从内到外被撕咬啃食,最终软塌塌倒在地上。 锁呐染血,乐声飘扬而去。 赤秋的眼角流了一滴泪。 随着紫昼醒来,她缓缓消失,回到了紫昼的身体。 “什么声音这么吵?”紫昼慢慢爬起来,“还以为是谁家出殡……” 他睁开眼,发现变天了,幽冥不复存在,冰雪和妖兽,还有那威压鼎盛的澜全都消失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灰败。 青山君倒在不远处,看起来极其苍老,奄奄一息。 紫昼走过去探他脉搏,手不由得一颤—— 他灵脉尽断,已属弥留之际。 “是你……挺,厉害的嘛……”紫昼蹙了蹙眉尖,极力将鼻尖的酸涩压下去,“从前还以为,你是贪生怕死之徒,原来玄音阁跟那些撒丫子逃跑的门派不一样,刮目相看。” 可能是察觉到青山君命不久矣,紫昼说的话都好听了一些。 青山君想到临死前还能听到儿子对自己的正面评价,脸上的痛苦便褪去了些,觉得此生无憾了。 “这个,给你。”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将锁呐和掌门令牌交到紫昼的手中,“请你……一定要……” 紫昼看到那染血的锁呐和令牌,鼻子又酸了:“你要我继承玄音阁,去慈召山当掌门?这……” 青山君就快要阖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拼命地摇头。 玄音阁到底是屹立千年的正派仙门,怎么可能让魔尊继承?况且我们天天吃素打坐谈雅乐,清心寡欲,和你魔都山气场相悖,校训背道而驰啊!你是怎么想的! 再说了,看到你这个魔尊当掌门,别人会怎么想? 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魔尊是我到私生子吗!我可不想死了还遭人议论,晚节不保! 大老虎看着青山君丰富的面部语言,撇了撇嘴—— 领导,你要不要看看你爹的样子?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呢? 可惜紫昼只顾着看锁呐和令牌,没有看到老爹快要被吓死的眼神。 他自顾自说道:“不成不成,这也太为难我了。就算你快要驾鹤西去,也不能这样道德绑架我!慈召山不是人待的地方,更别提当掌门了。啊!要不然我去找到渺烟,把这两样东西给她,让她回来当掌门不就行了?她本来就是大师姐嘛!” 青山君老泪纵横,垂死病中狂点头:为父正是这个意思!快去找渺烟!去啊! 紫昼再一次错过了老父亲精彩的面部语言。 他负手苦思,摇头道:“可是渺烟离开慈召山前拍碎了本命琴,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决心脱离音修的身份?她还想回来吗?而且,这家伙根本不是外表那么清冷高洁,她内里其实……非常残暴变态……简直就是个女流氓……”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紫昼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儿,儿……”青山君扯着紫昼的袍子,你倒是看看我啊! 紫昼继续自言自语:“唉,她那种人当玄音阁掌门,还不如我呢。” 青山君再次陷入凌乱,疯狂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你执意,我就勉强接下这个掌门令,去慈召山就任吧!”紫昼这才低头去看他爹,“你这下应该能瞑目了吧。” 青山君吐出最后一口血,殒命归西。 紫昼叹了口气,似是无限感慨:“定要我答应当掌门才肯安息,真是的。” 宁时:不是,哪里瞑目啦?你看看他的卡姿兰大眼睛啊领导!戴美瞳都睁不了这么大吧!明显是死不瞑目啊!而且我强烈怀疑他也是被你气死的! 紫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用锁呐吹了一曲,以表悼念,然后骑着大老虎,带着青山君的尸体,飞离了幽冥。 隔着云层,宁时看到身下的世界渐渐化为飞灰,被风带走了,与此地接壤的其他地界,板块快速扩张,最终分割接管了原来的幽冥。 许是这一战让紫昼失去了才相认的亲人,回到魔都山后,他闭门修养了很久。 炎阳毒虽然并没有根治,但是屏翳那团火焰居然没有再次烧起来,他感觉情绪平稳多了,无欲无求的,生活变得很慢。 “无欲无求个屁啊!您这是拖延症,外加一点点抑郁情绪!”宁时看不下去了,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玄音阁掌门失踪这么久,尊上不想去看看门派变成什么样了吗?就算不想去上任,也要把青山君的大体带回吧,放这么久,就不怕放烂了吗?” “用术法保鲜着呢。”紫昼背着手缓缓踱到床边,喝了一碗安神的汤药,准备入眠。 虽说不愿意去慈召山受罪,但魔尊已经下意识在适应慈召山的作息了。 不但作息规律,就连衣服也换成了纯白色,整个人忧忧郁郁的,翻车值已经升到了70%。 宁时见他经常若有所思地呆立一整天,就差把“思春”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便试探性地提议道:“如果实在不愿意管玄音阁,就去把渺烟仙子找回来吧,至少告诉她一声,她师傅已经殁了。” 紫昼果然脸红了,悻悻地撇过脸去不理他。 “放心吧,渺烟还没有找到蘅止仙君。”宁时这下知道了,领导的症结全在这个女人身上。 “下属帮您打探过了,蘅止仙君自无望海回来以后,疯了一样搞起引路蜂养殖事业,这种蜂有毒,对生存环境要求极为刁钻,还需要用鲜血饲养,蘅止仙君就专门开辟了一片秘境,天天割自己的血饲养毒蜂,结果被判搞宗教迷信,一连做了三天的题,渺烟就是这三天去的裕泉天宫,刚好又错过了。” “噢?那渺烟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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