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转世……”齐方岑轻声呢喃了一句。 伊华然在地上写下伊清歌的名字,随后又划掉,道:“听闻她被带入平阳王府时,嗓子毁了,是你做的手脚?” “我让人给她灌了哑药。” “就她那个性子,你给她灌了哑药,她能恨你入骨。”伊华然说的是真正的伊清歌,并非被换了芯子的伊清歌。 “我还命人打断了她的双手双脚,就算她恨我入骨,又能把我如何?” 伊华然闻言一怔,没想到齐方岑竟对伊清歌下这么狠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她与你相识于少年时,你对她就没有半分感情?” “我当初答应这门亲事,是不想被皇上拿捏,刚好伊清歌长得貌美,又有些才华,并不是我们有什么情谊。”齐方岑与伊华然对视,接着说道:“冥婚一事,虽然荒唐,却也是父王母妃的一片爱子之心,他们并未想过要勉强她,她却将父王母妃玩弄于股掌之中,即便当初我对她有那么点情谊,也已消磨殆尽。更何况后来她又联合老七算计你,没当场杀了她,除了她还有点用外,就是不想她死得那么痛快。” 伊华然看着齐方岑的眼睛,可以确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足见这人的心狠手辣。若在平远时,他没存死志,以他对齐方岑的伤害,下场定不会比伊清歌好。 见伊华然久久不语,齐方岑突然勾起嘴角,道:“可是怕了?” 伊华然摸了摸脖子上粉红色的疤痕,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齐方岑的眼神闪了闪,那天的一幕在脑海中浮现,若非枭及时出手,伊华然必定当场殒命。 “我这人惜命,却不怕死,若真到了那一步,不会给人折磨我的机会。可伊清歌不同,她怕死,即便没了贞洁,她依旧相信自己会成为皇后,因为她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所以尽管你那般虐待她,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齐方岑明白伊华然的意思,他是在告诉他,不要妄想用对待伊清歌的方式对待他,若当真如此,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可他已经离不开他,若他坚持要走,他又能怎么做呢?齐方岑移开视线,落在了余明磊身上。 伊华然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清楚他在想什么,道:“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再一再二不再三,一个办法用了一次两次,我会妥协,可次数多了,便不管用了。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个淡漠的人,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又怎会在乎别人的。” 就在这时,鸠从远处走了回来,伊华然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随即下了土坡。齐方岑看着他的背影,好看的凤眸中有些茫然,自己好像真的拿他没了办法。 伊华然走到近前,问道:“怎么样,可找到水源?” 鸠看了齐方岑一眼,随即答道:“往前三里有户人家,他家有水。” “那就走吧,顺便去讨口吃的。” 伊华然抬脚上了马车,齐方岑也从土坡上下来,紧跟着走了进去。 鸠和余明磊相继坐到了车辕上,驾车往前走,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了鸠所说的那户人家门前。 这是个用篱笆围成的院子,篱笆上爬着蔷薇,开满了各色的蔷薇花,让原本很普通的小院,充满了童话色彩。 “这花开得也太好了!”伊华然忍不住赞叹道。 “与之前你诗中的陶家相比呢?” 伊华然神情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相上下。” 说起这个,伊华然很是疑惑,明明伊清歌也被换了芯子,以她说话的方式来说,应该也是个现代人,为什么没有揭穿他盗版的事实呢?是因为她有绝对的把握杀了他,还是说另有打算? 伊华然摇了摇脑袋,如今伊清歌已经死了,他也没必要再想这些,索性他现在恢复男儿身,不用顶着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也不必再吟诗作赋。 伊华然发起了呆,齐方岑以为他在回忆过往,也没有打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院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打断了伊华然的思绪,他抬头看过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慢悠悠地问道:“你们有事吗?” 余明磊出声说道:“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想要讨口水喝。” “这样啊,那就进来吧。”老妇人说着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齐方岑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四人相继进了院子,老妇人在榕树底下坐了,指了指院子里的井,道:“我家的井水又凉又甜,老头子不在,你们要喝水,便自己打吧。” 伊华然笑着道谢,“多谢老人家。” 鸠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舀了一瓢就要往嘴里灌,被伊华然出声拦了下来,道:“喝生水对肠胃不好,还是烧开再喝吧。” 伊华然转头看向老妇人,道:“老人家,我们能用您的炉子烧壶水吗?您放心,事后我们砍了柴给您补上。” “你们要不嫌热,就烧吧。”老妇人摇着扇子说道。 余明磊主动上前,接下了烧水的伙计,而鸠则去林子里砍柴。 伊华然在老妇人身边坐下,出声问道:“老人家,这附近可有村子?” 老妇人答道:“再往前走上十里,有个刘家村。” 伊华然好奇地问道:“那您怎么不去村子里住?” 听他这么问,老妇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我和老头子都喜欢清静。” 伊华然点点头,夸赞道:“你这篱笆上的蔷薇种得可真好!” 说起这个,老妇人的脸上洋溢起幸福地笑,“这是老头子种的,照顾它们,就好似照顾儿女似的,甭提多用心了,自然长得好。” “那也是您老喜欢,老伯才这般用心照顾。” 老妇人脸上的笑意更浓,看向伊华然的眼神越发慈爱,道:“你这后生倒是会说话。” “我这可不是奉承,是真心话。”伊华然顿了顿,接着问道:“这里就您和老伯两个人住吗?” 老妇人点点头,神情中有些落寞,道:“女儿嫁了,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家里就只有我和老头子。” 伊华然忍不住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能陪您一辈子的是老伯,看老伯为您种了这么多蔷薇便知,老伯定是爱您如命,您该知足了。” 老妇人哪里听过这般直白的话,苍老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道:“你这后生说话怎的无遮无拦,真是该打!” 伊华然闻言开怀地笑笑,起身看向齐方岑,道:“哥,你陪老人家聊会儿天,我去瞧瞧水烧得怎么样了。” 伊华然说完便走,没给齐方岑拒绝的机会,径直走进厨房,见余明磊在熟练地生火,额头上惹得满是汗。他转身出了厨房,给老妇人要了水盆,又拿了把蒲扇,这才重新回了厨房。 将帕子扔进水盆浸湿,伊华然给他递了过去,“赶紧擦擦,别中了暑。” 余明磊往门口看了看,这才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井水很凉,帕子擦在脸上很舒服,再加上伊华然在一旁闪着风,身上的热意瞬间消减了下去。 余明磊心里感动,看向伊华然,轻声说道:“我带了解暑的药材,待会儿熬点给你。” 伊华然无奈道:“你说你,有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非要跟来受罪。别跟我说什么救命之恩,你救我的次数,可比我救你的次数多,这恩早就还完了。” “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出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余明磊这话说的,伊华然听着舒心,道:“成,既然这样,那咱们兄弟就携手勇闯京都,待三年后,再衣锦还乡,去找晴云。” “好。”余明磊垂下视线,看向锅底的火。 齐方岑不放心两人单独相处,在和老妇人聊了几句后,便起身来了厨房。 伊华然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余明磊,道:“柴都添好了,就让它自己烧着吧,咱们出去,这里太热了。” 余明磊应了一声,拿着帕子出了厨房。 齐方岑看了一眼,随即蹙起了眉头,那帕子是伊华然的,之前自己用过,本想偷偷留下,却被伊华然要了回去。 余明磊将帕子在水盆里洗了洗,重新递给伊华然。伊华然不敢擦脸,唯恐妆卸了,就擦了擦脖颈和胳膊,顿时觉得整个人凉爽许多,忍不住感慨道:“这井水可真凉!若是有西瓜,直接放井水里冰着,吃起来定然更爽口。” 余明磊接话道:“那到下个城镇,小的便买几个西瓜带着。” “嗯,多买几个,若是缺了水,吃瓜也能顶上一阵儿。” 齐方岑夺过伊华然手里的帕子,将水盆里的水倒掉,又重新倒了些水,将帕子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就好似帕子有多脏一样,随后晾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竿上。 伊华然见状颇有些尴尬,给了余明磊一个‘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的眼神,这人防余明磊跟防贼似的,他真不明白他怎么就笃定余明磊对他有那种心思了。而且他方才那种行为真的很幼稚,就好似现代的中二少年。 很快,水烧好了,晾凉了些,便开始往水壶里灌水,还不忘给老妇人家的水壶里灌了些,待所有水壶都灌满,鸠也砍柴回来了。伊华然赶忙给他倒了水,让他洗了洗。等了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喝了些祛暑的药,吃了点东西,直到申时才赶着车上路。只是老妇人口中的老伯一直没有出现。 临走之前,那老妇人拉着伊华然的手,道:“前面那个村子凶险,你们还是绕路为好,就往回走二里地,有个岔路口,你们选另外一条路也能过去,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伊华然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那村子有何不妥?” 老妇人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不必多问,只需按照我说的做便可。” 伊华然和齐方岑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多谢老人家,我们知道了。” 老妇人闻言松了口气,拉着伊华然的手有些不舍,“好孩子,若还有机会,再来我这喝水。” 看着老妇人孤独的眼神,伊华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笑着说道:“下次再来,给您带几个大西瓜。” 一行人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小院。 待他们重新回到官道上,伊华然看向齐方岑,道:“你怎么打算?” 齐方岑看向鸠,“方才老妇人说的那条路要绕多久?” 鸠想了想,答道:“约莫一日吧。” 齐方岑沉吟片刻,道:“那便继续走吧。” 伊华然没什么意见,他们四个有三个高手,除非是成群结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往前行了十里,果然看到了一个村子,距离官道不算远,村民们见有马车从这里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也不知是谁家的熊孩子,竟捡起石子,朝着马车砸过来,正砸在余明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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