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在昆仑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不过他以前还以为那是因为年轻气盛来着…… 美丽的肉体、甜蜜的爱情,好像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他的心里唯有事业。 等等。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清心寡欲、对事业以外的东西毫无渴望的? 记不起来了。 好像从他发现开始,就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这算是坏事吗? 澹台莲州沉思了良久。 把时间浪费在想这些于国家、于百姓没有任何裨益的事情有什么用?他回过神,算了,还是不想了,等什么时候工作清闲一些,有空考虑这些了再说吧。 只是下次有空想这件事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没有仔细考虑过,但在澹台莲州心里,国家排在第一,父母在第二,他最亲近的师长友人排在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是臣子、军队、百姓,等等等等,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知道排到第几去了。 哪有空去考虑? 但澹台莲州觉得还是不能让三位公主闲着,不然说不定还会平白无故地生起事端。 他还没有想好可以安排什么事情让她们消磨一下精力,却在翌日的聚会中正好被提点了。 这不,俪姬又觉得自己聪明了,表示与姐妹、婢女们一起想了一出歌舞,想要表演给澹台莲州看。 澹台莲州一听,感觉想到了什么,问:“你还会跳舞啊?” 他简直想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啊!他怎么不直接问一下俪姬会什么? 俪姬看澹台莲州的眼睛亮了一亮,以为他是感兴趣,以为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乘胜追击地说:“是的,不过我跳得不甚好,我更擅于弹琴,阿婉的舞跳得好,阿霜的歌唱得好。” 澹台莲州本来就盘腿坐在蒲团上,转身过来,朝向她,问:“你们还会什么?” 俪姬第一次被澹台莲州用这样热情的态度对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摸不着头脑,猜不透澹台莲州是怎么想的,她心乱跳几拍,谨慎地说:“女儿家该会做的事,我都会的,刺绣、制衣、调香……” 都是些贵族小姐学的玩意儿。澹台莲州听到这儿却不是很感兴趣了,他用他所录用的女官的标准问:“读过书吗?会写字吗?” 俪姬眼珠子一转,她开始觉得自己懂了,哦,澹台莲州是喜欢他母亲那样的女人吧。她惭愧地说:“略读过书,会写大约两百个字,但是写得不好,也不会作诗、写文章。” 她的父王不允许这些。 两百个字……两百个字也够用了。 澹台莲州看向另两位表妹,她们硬着头皮,一个说会三百个字,一个说几十个字。 俪姬听到阿婉说她会三百多个字,比自己多了一百多个字,心里不由得急躁起来,感觉被压了一头。 再看澹台莲州,他已经低下头去,不知在思索什么了,这让她更着急了。 澹台莲州沉思一起,要么在郄城临时开个女子学堂,让她们教教本地的女子,十岁以下的小孩也可以。 正想着,却听见俪姬说:“表哥,我还会织布。” 养蚕和织布都是作为王后到时候必须学会的祭典礼仪,母后为她找了厉害的织工特意教导过她,她学得不错,在宫里也无聊,曾经织过几块布,用来送给父王和哥哥们,得到他们的宠爱。 澹台莲州一听,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身上,再一次地亮了起来,一拍大腿:“好表妹。” 俪姬脸一红,说自己的行李里就有自己织的布,想要送给太子表哥。 澹台莲州让她速速拿过来看一看。 俪姬看他这么期待,心下又忐忑起来,说自己织得一般,比不得专业的织工。 澹台莲州很宽容地说“无妨”,他又不是不知人间疾苦,当然知道贵族小姐学织布就是打发时间,怎么可能比得上以此为生的庶民。 于是俪姬取来自己织的布,阿婉、阿霜也拿来了自己做的衣服、鞋袜等等,一道送给昭太子过目。 还说,在她们的行李中就有一架织布机。 澹台莲州看了她织的布,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上抚摸,大喜过望地说:“这是桑蚕丝,这真是表妹你自己织的吗?走线细密,织得相当好,就是做织工也很优秀了。” 俪姬打这辈子没有被这样夸过,宫人倒是会恭维她,可她一听就知道是拍马屁。而太子表哥的夸奖却是如此地真心,惹得她面红耳赤,连声谦虚。 至于太子表哥竟然把她跟织工相提并论的说法,她就选择性地无视了。 而且,太子表哥一口一个“表妹”,这般亲热地唤她呢。 先前他都不说“表妹”的。 “表哥”“表妹”地一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被拉近了许多。 不再冷淡的澹台莲州看上去也英俊了许多。 澹台莲州亲切和蔼地问她:“表妹在府上既然无事,可否帮表哥一个忙?” 俪姬莫名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心惊胆战地问:“表哥这样厉害,竟然还需要我这样的小女子来帮的忙吗?”还不忘偷偷地夸表哥一句。 澹台莲州颇为欣赏地说:“怎么会?表妹天资聪颖、勤劳能干,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子,莫要妄自菲薄。”他也回了一顶高帽。 怎么用人这事,他虽然没有特意研究过,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使用得非常熟练。 发现每个人的优点,然后先夸了再说。 澹台莲州便厚着脸皮问了:“我看表妹织布织得这样好,而郄城百姓穷困,我想让俪姬你教授平民女子织布方法,让她们能多有一个赚钱的方法,你看可好?” 俪姬愣住了。 那她岂不是必须跟好多庶民女子待在一起?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个接近太子表哥的突破口,要是这次拒绝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俪姬一咬牙,忍耐住对太子表哥这种不分尊卑的做法的不满,怯生生、娇滴滴地答应下来,她又说:“可是……要学织布,得有别的织布机,我只有一架织布机。” 澹台莲州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的,造几架就是了。” 昭国也有自己的织布机,但澹台莲州觉得庆国的布匹似乎更好,说起来,庆国的布匹的确是极好的贸易物品,从他这儿换了不少钱去呢。 澹台莲州命人把她的那架织布机给拆了。 在洛城就是专门的匠人营,不过人他都没有带过来,于是把韩秀叫过来,这小伙子最会这些。 不眠不休地研究了两三天,他们就差不多搞清楚了,拿去找本地的匠人制造。 俪姬因为还没有开始上岗当织布老师,又有时间来骚扰于他,澹台莲州主意改了,给她们三个都安排好了。 到时候上午教织布,下午教认字。 俪姬都没办法问表哥,她不是只答应了教织布吗?怎么就理所当然地让她连认字一起教了? 她只能打碎银牙往肚里吞,为了长远之计,这个委屈,她忍了! 没过几日。 由昭太子在郄城主导的织布班就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消息一出,本就听人说过洛城故事的百姓们踊跃报名。 澹台莲州想着先教一批人,再让这些人当老师,一个教十个,十个教一百个,等他离开郄城的时候,一定要教出好多织工来。 对了,桑田也要安排上,让昭国百姓也能够更多地穿上本国的布,说不定还能往外面卖,就能多一笔营生,多喂饱几个肚子。 第一批的名额并不多,只有三十个人,过来学织布还包吃包住。 俪姬紧张地复习了好几天织布的技术,生怕自己万一办不好惹了太子表哥不高兴。无论如何,这个差事她必须办好了。 娇娇弱弱的她心底升起一股子狠劲儿,她从小就聪明,倘若她要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学好的! 到了开学那天,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到底是硬着头皮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敢去教的。
第112章 俪姬养在深宫之中,遇见过的人除了王公贵族,就只有宫中的婢女。 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民间的庶民女子,她们看上去也很瘦,但是与她特意少食来保持纤弱的身姿不同,她们多是面黄肌瘦,头发枯糙,牙齿稀疏,体形也不风雅。就算她们已经梳洗过,换了干净的衣服,也能看出来很穷酸。 被这些女子看着的眼神,就像是凡人在看着神明。 俪姬既觉得可怜,又不是很想接近。 若不是为了取悦太子表哥,她才不想去看。只要不看,那么她所认知的世界还是那个富贵荣华、花团锦簇的。 第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胡乱教了一下午,发现连沟通都很难。 因为她虽然学了昭国话,可是她学的是官话啊!她根本听不懂郄城这边的方言!一整天下来,完全是鸡同鸭讲。 这给了她极大的挫败感。 她自诩聪敏灵慧,就算糊弄过去也好啊,怎么就把太子表哥交代的差事弄得一团糟了。 搞砸以后她躲起来真的落了几滴眼泪,这回不是演的。 澹台莲州知道以后当然又要来安慰她一番,俪姬本来该借此机会邀宠,但是她的挫败感过于强烈,自觉无颜面对太子表哥,一时忘了作娇。 澹台莲州也很愧疚,他忘了俪姬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才十五岁,又没有被秦夫人那样能干的妇人调教过,哪里能上来就会那么多。 澹台莲州以身作则,耐心地传授给她许多自己的经验,俪姬这才不哭了,她倔强地认真地听着,一句一句地记在心里。 澹台莲州跟哄小孩似的,不,这就是哄小孩,他说:“你也不用操之过急,先跟她们认识了再说,和她们说说话,把每个人的情况大致都问一问,也让她们没那么怕你,知道你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仙,也不是怪物,对不对?” 澹台莲州无疑是个好先生,说到这里,俪姬已经破涕为笑了:“怎么会觉得我是怪物?我长得这么好看。” 对于百姓来说,有时候像我们这样的贵族就是怪物啊。 澹台莲州想。 就算他从未这样子看待自己过。 俪姬好奇地问:“表哥你怎么会这些的?” 澹台莲州甚是得意地说:“我的学生可多了,我走到哪儿都爱收好多学生。” 俪姬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我听说你不但会剑术,还会八卦阵法,还会医术,还会行兵布阵,是不是?” 澹台莲州:“是啊。” 俪姬羡慕地说:“你们男子就是厉害,但表哥也是最厉害的,我大哥都不会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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