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隔得很远,那道声音却如同响起在耳畔。 慕朝雪慌慌张张地检查了一下屋子角落放着的那颗珠子,见其完好,松了口气。 那是一颗拥有隔音效果的法宝,平常用来防止睡觉被吵醒。 刚刚和柳倾绝说话时,外面的人可能就已经到了,幸亏没听到屋里动静。 慕朝雪自然也顾不上睡回笼觉的事,转身看向柳倾绝,对方也已经放开手里的话本,从榻上坐起来。 院外的人声音有些着急:“慕师兄?你在吗?” 又有个同行的弟子说道:“不会真的那么不巧,落到那邪修手上了吧?” 慕朝雪和榻上的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你躲好,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柳倾绝在他眼前消失。 应当是用了某种藏匿的术法,至于这术法属于邪修还是正道,便不得而知了。 慕朝雪也无意探究,披上外衣来到院中。 三名弟子迅速从剑上跳下,站到他面前:“慕师兄可还好?” 慕朝雪抬头看看空中悬停的三把剑。 宗中不准御剑,三名弟子以为慕朝雪误会,殷勤解释道:“有邪修闯进后山,情况紧急,此处僻静,慕师兄又独居于此,掌门担心你的情况,命我们御剑赶过来。并非我们触犯门规。” 那人说着,头顶上空又飞过去几个御剑的弟子,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显然除了慕朝雪这处院落,其他各处也都忙碌得很。 慕朝雪颔首,平静开口:“知道了,我这里没有异常。” 三名弟子见这位掌门独子披着一身雪色外衣,一贯脆弱美丽的模样,并不似遭邪修所伤,这才放心,“师兄无事就好,我会向掌门禀报。” 慕朝雪和气地笑了笑:“辛苦了。” 正要转身回房,对方又道:“不过以防万一,宗中各处都需搜查一遍,以免邪修藏匿其中。慕师兄,冒犯了。” 慕朝雪脚步微顿,侧身让开,口中闲聊似的说道:“早上发生的事,说不定那邪修早已逃出去了。” 领头弟子郑重道:“宗门大比暂停,长老们合力开启了护山大阵,各门派来人都被暂留在此,不得出入。” 又有一弟子信心满满道:“容师兄伤他一剑,此刻即便有忘忧道祖现身,也不可能立即将他治愈。他只能躲,逃不远。” 三人一边往慕朝雪的屋子里走,一边毫不掩藏脸上的仰慕之情,“‘欺霜’的威力举世无双,全天下再找不到这样一把能与容冽师兄相配的剑。” 另外两人纷纷附和。 慕朝雪打了个哈欠,不确定此刻柳倾绝藏在那个位置,便站在榻前,继续与三人聊天,试图转移他们一部分注意力。 “我师弟干什么去了?是他的剑伤的人,他出来寻找岂不是更容易。” 三人一听他提容冽这个名字,当然不可能舍得跳过这个话题,不知是否对于可能会出现的邪修有所防备,紧张之下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容冽师兄与掌门等人开启护山阵法后,就赶去后山修复封禁月夜幽兰的结界。” “寻人这种事,交由我们来就好。‘欺霜’的剑气特殊,我们来找,也是差不多的。” “那邪修再厉害,不还是败给容师兄,承澜宗岂有他作乱的份。” “就是就是,还是月夜幽兰比较重要。” 慕朝雪听到三人提起“欺霜”的剑气,余光瞥了眼空空无也的榻上,又有点紧张,也不知道柳倾绝那藏匿的术法能不能连神剑留下的剑气也一起掩藏。
第19章 三人在屋子里仔细搜寻一圈,手上拿着的应当也都是些能帮助寻人行踪的法宝,最终一无所获地回到门口。 慕朝雪亲自送三人出门。 三人惶然地劝他快点回去歇息,别累到身子,然后匆匆离去。 院中归于平静。 慕朝雪朝榻上看,仍旧空空如也。 再转身朝屋中四处张望一圈,仍旧没有看到任何迹象。 “你还在吗?” 他小声问。 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人走了,慕朝雪也不知道是该庆幸终于没人打扰他睡觉,还是该担心一下对方暴露后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直到现在,原文中小师弟的这位最狂热的爱慕者,没有表现出丝毫如同原文一样的狂热爱意,还成了承澜宗正在抓捕的邪修。 慕朝雪试着联系系统。 系统这次难得没有摸鱼,一番了解后,慌张了几秒,然后迅速恢复淡定:“没事没事,稳住,一点小偏差而已。” 又说:“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 “我当系统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宿主放心,有本系统坐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系统胸有成竹的样子总是这么让他安心。 于是他坐下来,给自己取出糕点和茶水,慢悠悠吃喝。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找。 这次过来的人他很眼熟,是经常跟随掌门左右的宗中管事之一。 “朝雪,跟我去一趟议事厅吧,你父亲要见你。” 因为是看着慕朝雪长大的,管事对慕朝雪态度如同长辈般亲昵,但是这次过来,却带着一丝严肃。 慕朝雪只好起身跟随对方一同去议事厅。 自从今早之后,他的院子里的访客就没中断过,无论如何,接下来又不得安闲,这事一时间跟他是撇不清了。 议事厅的气氛比他想的要轻松一点,掌门慕恒正在与身侧另一人说话,其余人也彼此低声交谈着什么,说的话里面偶尔夹杂着“禹城”等地的名字,似乎不止在谈论后山发生的意外。 慕朝雪刚一走进,交谈声戛然而止,厅中顿时鸦雀无声,氛围忽然变得严肃。 掌管第一仙门的修士们最低也已是元婴期,如果不是有意收敛,带来的威压让人不自觉胆寒。 慕朝雪垂手站立在厅中,低声道:“父亲,找我何事?” 慕掌门道:“后山结界遭到破坏,邪修擅闯禁地,企图偷取月夜幽兰。” “这事我知道,当时我和师弟在场。”慕朝雪做出遗憾模样,“可是我这副修为,并没有机会和对方交手,恐怕不能为父亲分忧。” 厅中依旧静寂,慕掌门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这些时日,你是除了容冽之外出入后山最频繁的,这事确定跟你没关系?” 慕朝雪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但是没想到慕恒问得这么直接。 如果柳倾绝没有逼他吃下毒.药,他或许还要纠结片刻自己要不要向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说谎。 可惜他没有这份舍己为人的高尚觉悟。 “我这副身子,连修炼都很难,这辈子最多也只能是个无缘大道的凡人,能好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何必费力做那些事。” 慕朝雪说得真诚而又委屈,本来就很病弱苍白的模样此刻更是显得无辜。 慕恒眉头轻皱,又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看其他人反应,“你没有那个能力,但是你就没有伙同他人?” 慕朝雪想过自己会被怀疑,当时后山只有他和容冽,比起备受信任的容冽,当然还是他这个最近来回宗门的人更有嫌疑一些。 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一个人没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他垂着眼,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趁机打盹。 慕朝雪不说话,不久后就有人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道:“掌门言重了,朝雪心性单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会做出不利于承澜宗的事。” 又有人接着说:“是啊,这事怀疑谁也不应当怀疑到朝雪身上去,邪修狡猾狠毒,我们不能忽视了重点,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邪修踪迹。” 承澜宗并非掌门的一言堂,慕朝雪又是掌门的亲生孩子,掺和进这件事,身为掌门的慕恒哪怕心中相信慕朝雪不会与邪修勾结,也总要做出个样子。 其他人出面说了这一番话,慕朝雪身上嫌疑虽没被洗清,但至少不用再面对审问。 慕恒略一思忖,瞥了慕朝雪一眼,道:“那便之后再问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去坐下歇息。” 慕朝雪完全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来。 手边放着他不爱喝的茶水,于是他继续安静地垂着眼,练习睁眼打瞌睡的技能。 众人就邪修的目的和藏匿之处议论纷纷。 这已经不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次议事了,先前就已经经过商讨开启了护山大阵。 承澜宗地界宽广,与各门派来往众多,现如今困着那么多其他门派的人,限制出行造成很多不便,只一两日还好,时间一久,定然引起不满。 可是没想到直到现在也没找到邪修下落,这让事情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些。 后山的结界修补起来也需要时间,虽说问题不大,但是一旦又出了什么意外,入夜后还没有成功修缮如初,月夜幽兰的气息会在深夜里大量地释放,扩散至整个宗门乃至门派以外的地界,到时候又会引来不少乱子。 慕恒恨恨咬牙:“此等妖邪,若是被我抓到,绝对不会轻饶!” 慕朝雪被这一声吼得清醒过来,抬眼四望。 慕恒发现他的动静,也四处张望一圈,道:“华长老人呢?怎么还没来?” “华长老醉心医术,一向不爱参与门中事务,想必今日也是如此。” “昭城城主不是将女儿送了过来嘛,听闻那位柳小姐也自幼身体不大好,这几日都由华长老亲自诊治。” 慕恒点头应道:“也是,那便作罢。” 慕朝雪听到他们提柳倾绝,又有些忧心忡忡,睁着眼睛没心情再继续打盹。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柳倾绝离开他的院子后又去了哪里。 总不能真又回了华长老那里。 一片寂静中,门口就出现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正是众人方才提及的华长老华宜书。 华宜书走进后,有些抱歉地淡笑一声:“抱歉,我来晚了,宗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我再待在医阁有些不像话。” 说话间,他皱了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本就清瘦的脸颊看起来比平常更为疲惫。 慕朝雪想起上次在后山看到的华宜书顾盼生辉笑意飞扬,与现下这个判若两人,有些困惑。 离华宜书最近处的人担忧道:“怎么瞧着有些精神不济,病了?” 华宜书揉着眉心,找了处位子坐下,摇头:“无碍,兴许是研制新药费了些神,最近总忍不住想小憩片刻,常常一睁眼便过去大半日。” 又在乾坤袋中摸索一番,愣住,遗憾道:“最近连记性也差了许多,本想着将那药带过来给诸位看看。”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倒是比没有修行过的人更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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