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雪刚体会过一回发作时的痛苦滋味,十分宝贝地将那瓶药护在怀里。 刚要道谢,容冽将他从床上抱起来,要转身往外走。 慕朝雪身体腾空,连忙搂住容冽的肩膀,有些不安,“要去哪里?” 慕朝雪才刚发作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实在受不了继续折腾了。 容冽像是怕惊扰到怀里疲倦的人,轻声开口:“这药只能暂时缓解,并不能根治,师兄的底子还是太差了,以后白日里也同我留在寒池附近为好。” 说这话时,容冽的表情淡定,好像丝毫不明白这话有多打击人。 慕朝雪身体差,不仅体力比不过别人,就是冷水也要比别人泡得更久。 他沉默地盯着容冽衣服领口的花纹,感觉两人移动的方向越来越远。 路上,容冽并不主动和他说话,他慢悠悠回想起刚才师弟和柳倾绝相遇的情景,心底被疑问盘绕。 柳倾绝变幻了形貌,小师弟认不出来还算正常。 但柳倾绝和心上人重逢,反应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慕朝雪想问问系统,但是系统又跑去摸鱼了,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召唤。 不过反过来想想,系统这副放松自信的样子说明问题不大,这也让他顿时感到十分安心。 原文没有具体描写柳倾绝在承澜宗第一次见到容冽的场景,说明这不是关键,就算和想象中该有的反应不一样,大概也就是一点小误差而已。 慕朝雪从容不迫地想着,从思绪中抽身,抬眼望向四周,后山脚下比起平常好像有些不同,连空气好像都凝滞了些。 入口处,结界蕴藏的灵力好像也要更为身后,布置的法阵也经过变换,阵纹明灭不定,绽放的光亮更为夺目。 容冽垂眸瞧他一眼,仿佛看出他的疑惑,道:“宗门大比将近,各门派已派人前往承澜宗,人多眼杂,宗门重地都增添了防守,防止窥探。” 慕朝雪这才想起来,近日承澜宗要举办宗门大比,不仅三大宗门,还有其他各门各派的修士都往承澜宗涌来。 原文中的这场宗门大比是个重头戏,容冽一路迎战各门各派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大放异彩,吸引了一群爱慕者。 紧接着美艳动人的柳家“大小姐”不惜当众退了与承澜宗掌门之子自小的婚约,当众告白容冽。 宗门大比结束,这件事还被时不时拿出来闲聊一番。 而承澜宗的病秧子三师兄慕朝雪,气得病得更厉害了,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个月。 慕朝雪想到接下来又能咸鱼好几个月,看什么都顺眼许多,望着小师弟的眼睛,笑着应道:“还是师弟懂得多。” 容冽的目光飞快从他脸上挪开,加快脚步来到竹林身处的池水边。 时间还早,容冽让他自己待在这里,然后匆匆去往另一个方向。 慕朝雪见容冽没有催促自己下水,磨磨蹭蹭地绕着水边踱步,时不时被侵入衣服里的寒意刺得打个寒颤。 一整个白天容冽都没有回来,慕朝雪在水中待了半日,实在受不了,又趴在竹林的石桌上偷摸睡了一觉,见天色已晚,赶回去重新回到水雾缭绕的池中。 过了会儿,容冽准时回到他身边,身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慕朝雪吸了吸鼻子,那丝血腥气又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闻到的更为馥郁的月夜幽兰的香气。 是容冽身上沾到的。 “你从剑尊前辈那里过来的吗?” 容冽点了下头,褪去外衣,又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来到水下,停在他身边。 这下慕朝雪不仅闻不见血腥气,连容冽身上沾染的香气也闻不见了。 无上剑尊闭关的洞府就在月夜幽兰附近,沾染上香气不奇怪,但是血腥气来得有些莫名。 他问:“你和前辈打架了?” 容冽不解地瞥他一眼。 慕朝雪索性凑到跟前去,鼻尖蹭着对方领口仔细闻了闻。 当然,这只是徒劳。清洁术将容冽身上原本的清淡气息都带走。 “别闹。” 容冽将他拎到一旁站好,开始每日例行帮他运功调理。 慕朝雪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心痒了一会儿,很快忘到脑后。 夜幕降临,空气中飘散着月夜幽兰的香气。 白天气味并没有这样明显,一入夜,香气浮动,如果不够清醒,闻起来倒是真的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慕朝雪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株稍微有些特殊的植物,毕竟容冽跟他提起月夜幽兰的样子实在算不上紧张。话说回来,他几乎就没从这小师弟脸上看到过真正紧张。 然而根据这些日子的道听途说,月夜幽兰远远不止是“有些”特殊。 后山的法阵当初仅仅是为了护住生长在其中的奇珍异兽,后来由剑尊从某上古秘境带回一株月夜幽兰,据说比最好的灵药还要有效,可以使多年不愈的重伤当场痊愈,后期不得寸进的修士更能借它突破境界。 而后山成为禁地,并非仅仅因为它的功效,而是它极能迷惑心智。 当年月夜幽兰刚在后山种下,便当夜绽放,承澜宗来不及铸造结界隔绝气息,四散开来的气息引得灵兽厮杀,灵植暴长,很多修为不够的弟子神智大乱,心魔横生。 很快,连宗门千里之外的万物也被惊动,附近修士以及大量生出灵智的灵兽灵植冲撞承澜宗护山大阵,承澜宗不便向这千千万万的生灵下手,差点眼睁睁看着开宗老祖一手建造的护山大阵毁于一旦。 之后由及时赶来的忘忧道祖与无上剑尊联手,将这株月夜幽兰锁进结界,又设下隔绝气息的禁制,才平息了一场祸患。 接下来两天,慕朝雪都和容冽待在后山。 容冽白天会守在剑尊身边,慕朝雪一个人在寒池边呆着玩耍。容冽让他不必靠近剑尊闭关的洞府,他也没兴趣去招惹。 慕朝雪询问过容冽后,得知白天不必一直泡在冰冷的水中,所以一般待在竹林。林中有块石桌,慕朝雪就趴在上面发呆睡觉,吃吃喝喝。 宗门大比前一晚,月黑风高。 后山的结界又加强了,慕朝雪白天待在竹林还听见了长老亲自过来检查结界的动静。 入了夜,四周又和往常一样安静下来。 慕朝雪心情有些激动,按照原文,明天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下线状态,而且明天也不用再来这里体验寒冷的滋味,这是他和小师弟待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他倚在池边打瞌睡,岸边传来脚步声。 他懒得睁开眼,闻到熟悉的气息,就知道是容冽回来了。 容冽像每天那样靠近过来,输送进他经脉的灵力带着暖意,缓解池水带来的寒冷。 因为逐渐适应这种感受,这个过程显得漫长而无聊。 慕朝雪问:“剑尊是不是长得很丑?” 不然怎么常年躲在山洞里,他在后山待了半个月,连影子都没瞧见。就他这种恨不得长在床上的咸鱼也会偶尔有出去遛弯的想法。 过了几秒,容冽才低声说道:“慎言。” 这两个字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警告意味,慕朝雪嘀咕着:“都是个老人家了,丑点就丑点吧……” 背后的容冽忽然将手绕到他面前,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 他不解,扭头看向身后。 容冽正抬头望向某个方向。 慕朝雪顺着容冽视线望去。 那边是月夜幽兰被看守的方向,也是剑尊闭关的洞府所在之地。 这时候鼻尖飘过一股极为浓郁的幽香,因为气息比平常都要强烈,慕朝雪过了一瞬才分辨出来是月夜幽兰。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又突然出了什么问题,用力吸了一口气。 容冽的手指换成了掌心,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 容冽的语气罕见地严肃起来:“屏住呼吸。” 慕朝雪虽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选择信任对此更为了解的小师弟,当即动也不敢动。 他鼻间呼出的热气洒在温暖宽大的掌心,容冽的手掌紧贴着他脸颊。 因为常年练剑,容冽指尖和掌心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擦得他脸有些痒。
第16章 慕朝雪有些不舒服,悄悄地转动脖子。 随着时间流逝,空气被隔绝,他快要憋不住,瞪大了双眼,可怜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随时会窒息而亡。 慕朝雪想张嘴说话,但被容冽捂着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反倒让嘴唇紧贴上容冽的掌心。 他的眼里又不争气地蓄上泪水,湿漉漉,雾蒙蒙。 一抬头,泪珠子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往下滑,将容冽的手指沾湿。 容冽捂着他口鼻的那只手被烫到一般,稍稍松开,从远处收回目光,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怔了几秒,像是终于意识到慕朝雪的艰难,将手从他嘴边拿开。 慕朝雪一得到自由,便忍不住要大口呼吸。 只是他刚吸入一口带着浓郁花香的冰冷空气,容冽就将一道法术施加在他身上。 慕朝雪鼻尖吸入的花香好像忽然全部消失了,原本快要窒息的不适感也不见了。 他望向容冽,困惑地眨着眼睛,一颗圆滚滚亮晶晶的泪珠子“啪嗒”一声砸向水面。 容冽神色微微一变,抿紧嘴唇。 慕朝雪忽然有些尴尬,想解释一下这副不争气地往下掉眼泪的样子绝非自己的真实面目,都是泪失禁体质的错! 容冽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语速有些快:“我为你施了闭息术,月夜幽兰的结界好像破损,师兄就待在此处,我过去看看。” 匆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慕朝雪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感慨这闭息术的效果之好,还是该惊讶月夜幽兰出了事。 容冽转身到一半,猛地又停下来,返回到他身边,再次打量着他的脸。 他正忙着将眼里的泪水挤出去,使劲眨眼睛,一睁眼,看到容冽去而复返,不解地问:“又怎么了?” 容冽什么也没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伸手将他脸上沾到的水痕擦干净。 最后指腹又蹭了蹭他的嘴角。 慕朝雪下意识也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想起来刚刚着急开口说话,唾液可能都沾到师弟手心里。 他这种洁癖不是很严重的人都不太能接受手上沾到别人口水,更别说师弟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款,一看就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慕朝雪垂着眼装糊涂,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容冽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慕朝雪忙不迭地点着头。 再一抬头,容冽已经消失在眼前。 池水中恢复了寂静。 竹林的风依旧,头顶上空的月色也依旧,除了鼻尖闻不到任何气味,后山的一切好像和之前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没有任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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