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峋见他一双眼黏在东于小姐身上,扯扯嘴角,暗讽道:“苏琰……” “小心你的眼睛。” 被他这突然其来的威胁吓了一跳,苏徐行忙将目光转向别处。有病啊!看两眼就要挖他眼睛,这大反派难不成是暗恋东于小姐? 哪知已经走到门口的东于小姐又背着包袱转过身来,冲苏徐行笑道:“没事,你给我做好吃的,我就不挖你眼睛。” “……” 苏徐行:!!! 能将挖人双眼说得跟吃饭一样随意,这东于小姐哪里是单纯可爱?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苏徐行浑身一凛,忙将那些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果然,能跟赵谨谋走到一路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 苏徐行不应声,话题就此揭过。 一出竹屋,便见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比苏徐行的那辆要宽大不少,只是上面坐着赶车的却不再是之前的黑衣人,而是换了一个黑衣女子。 见赵峋出来,那女子忙跳下马车,半跪道:“参见主上。” 苏徐行疑惑地眨眨眼,不知赵峋什么时候让人将车赶了过……不对啊!这马车既然能上山,为何他们之前要走那么多台阶,吭哧吭哧地从山脚往上爬?! 想着,苏徐行忙转头看向赵峋,却见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安排东于小姐坐马车去了。 “墨彩,护好东于小姐。”赵峋低声叮嘱。 “是!”墨彩应了一声,一扬鞭,车轮缓缓转起,不一会儿马车便消失在了山顶。 赵峋这才看向苏徐行,冷声道:“我们也走。” “哦。”苏徐行点点头,乖乖跟了上去。 但…… 不知怎的,他内心忽然有些慌乱,为何他们不跟东于小姐一起走?而且……苏徐行看着下山的路,他们走的是原路,还需要下台阶,而东于小姐……则走的是另一条。 隐隐约约,苏徐行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包裹,牢牢地跟在赵峋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感觉到身后人陡然加快的呼吸,赵峋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但眼中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汹涌。 下山总比上山快,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回到了山脚。 正如苏徐行猜测的那样,他们来时的那辆马车正稳稳地停在不远处,驾车的黑衣男子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剑鞘上刻着苜蓿花的纹样,正是赵谨谋的剑。 见二人来了,墨霄起身下车,恭恭敬敬地将长剑奉给赵峋:“主上。” “一切准备就绪。”他低声道。 赵峋应声接过剑,路过苏徐行时,目不斜视,径自上了马车。 苏徐行站在一旁,未动、未出声。 凉风拂过,整座山林随风而动,沙沙作响。一番折腾下来已近黄昏,日暮低垂,山间气温要比城里低上些许,风从林间袭来,带着深山的空寂与萧瑟,苏徐行身上凉意渐起,他忍不住搓搓胳膊,打了个冷颤。 “再不走……”马车里传来赵峋同样凉薄的嗓音,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苏徐行本想有骨气地掉头就走,但奈何身子扛不住,不一会儿的功夫已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跟着赵谨谋,毕竟是最大反派,没到故事结尾,他可不会轻易下线。 但人是上了马车,苏徐行心中有气,只定定地坐在车厢里,看也不看赵峋一眼。按理说,他这样凡事不过心的性格,不该为了赵谨谋的利用而气愤,相反,为了讨好这位阴晴不定的前期大佬,他应该殷勤地献上自己的忠心,尽力配合对方,哪怕会危及自己的生命。 苏徐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可是他却执拗地生着闷气,甚至连早上赵峋掐他脖子他都没有这样气愤过。 或许…… 苏徐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因为……赵谨谋纵然情绪多变、手段毒辣,但不论是阴谋、阳谋,合作、利用,他都袒露得明明白白,是“真小人”,而非“伪君子”,之前赵谨谋愿意留他一命也是因为他还有用,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赵谨谋对他有所图便不会真的杀他,他心中有数所以不怕,而他又何尝不是想借着他的力量保自己周全,毕竟对大反派还有用的人他自然不会让别人暗害成功。 但今天……他说让自己帮他一个忙,自己便跟来了。但所谓的忙并不是用他所长来讨好东于小姐,而是以他为饵……没错,苏徐行从他们与东于小姐分车而走便察觉到了赵峋的意图,他是在用他的性命“钓鱼”。 想到一会儿可能会有的厮杀,苏徐行紧握的双手骨节微微发白。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当初赵谨谋的长剑都能让他吓得腿软,更不用说直面血腥了。他是在和平社会成长起来的现代青年,此生最大的坎坷不过是出生就被遗弃,从小在孤儿院看人脸色长大,但那又怎样?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会有左右逢源、能屈能伸的他。 苏徐行最擅长的就是化劣势为优势,将一手稀烂的牌打出王炸。 他不怕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也不怕颜面扫地、为人不齿,但他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世上什么都没有他的小命重要。尤其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推入险境,这种命不由我的失控感让苏徐行心中烦躁异常。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掐死赵谨谋,最好大家都别活,要死一起死! 赵峋不知道苏徐行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但观他面色青白一片,便明白他在害怕,也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 心中莫名升起一点燥意。 赵峋眉头紧锁,他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感受?现在竟会为利用了苏琰而心绪难宁。 但……到底是他利用在先,郁结半晌,赵峋还是难得开口:“你若……” 然而他话未说完,却见苏徐行陡然转过头来,面沉如水地望着他,一双曜黑的眸子深邃得可怕。 “赵谨谋。”苏徐行冷声回道,“我若身死,你也别想好过!”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严肃的模样,身上气势逼人,再没有之前面对赵峋时的小心翼翼,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刀,寒光冷冽,锋利无比,叫人不敢直视。 赵峋脸上一僵,面色同样难看起来。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他不由得眯起双眼,此时的苏琰仿佛褪去了那层保护壳,露出了真实面貌。装疯卖傻是他,小意讨好是他,阿谀谄媚是他,但此刻无所畏惧是他,凛然难犯是他,不容小视更是他。这样的苏琰…… 打量了半晌,赵峋脸上兴味渐起,他突然发现了一样与王位同样有趣的东西。 缓缓勾起嘴角,赵峋突然轻笑出声:“苏琰,你真是……” “不、怕、死、啊……” 喟叹一声。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赵峋脸上笑意忽而收敛,他猛地握住霄凌剑剑柄,脚下一瞪,整个人便如利箭一般从车厢射了出去,速度之快,尤有残影。 苏徐行见状紧紧捏着双手,面不改色。 “墨霄,退下。”车厢外传来赵峋毫无感情的声音,“守着他。” 只听一声“是”,苏徐行便感觉车帘外多了一道身影。 至此,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赵峋!交出东于至宝,饶你不……啊!!!” 一声惨叫之后,苏徐行只能听见冷兵器相交的尖锐金属声,铿锵作响,有远有近,刺耳难忍。期间夹杂着利刃捅入躯体的声音,闷哼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接着是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立时血溅四处,血腥味儿逐渐弥漫开来。 刺鼻的血腥味直往车厢内飘,苏徐行脸色发白,但仍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良久,随着最后一声惨叫结束,车厢外的打斗声也逐渐停止。 结束了。苏徐行闭了闭眼,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 他赌对了。 忽然,车帘缝隙处伸进一把长剑,长剑寒芒刺目,血迹斑斑,苏徐行吓了一跳,却见长剑缓缓挑开车帘,他抬头望去,车辕处站着满身血腥的赵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身上煞气未消,莹白昳丽的脸颊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在夜色中有种诡异的妖冶之感。 他眼底猩红一片,显然是杀红了眼,此刻死死地盯着苏徐行,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苏琰。”他笑得愈发灿烂,“你没死。” “现在……” 赵峋用长剑缓缓挑起苏徐行的下巴,逼得他一张俊俏如玉的脸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你的命是我的了。” 他道。 眼神逐渐疯狂。
第52章 被赵峋用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苏徐行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缓慢爬了上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一直周旋的人到底是谁。是《夺位》里的大反派,心狠手辣、睚眦必较,凡被他看上的东西,誓要到手,凡被他盯上的人,必死无疑。 苏徐行觉得,自己可能是前者。 他算对了那番话会让赵谨谋对他的小命看顾几分,却忽略了赵谨谋邪肆的性格。 一次而已,已经让苏徐行开始后悔算计了赵谨谋。 这是将来为诸国所忌惮的邪帝,史官记载其弑父杀兄,得位不正,后人唾弃其暴虐弑杀,凡沾染上他的人,必不得善终。 此时此刻,面对赵峋的疯言疯语,苏徐行很想骂对方一句“有病啊”,但想到书中赵谨谋最后的下场,五马分尸、魂无安处,到嘴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处,他定定地回望着赵峋,眼神同样晦暗莫测。 “你……” 还不等苏徐行开口,只听“哐当”一声,赵峋手中的长剑已经掉落在地,随即高大的身体一软,直接砸向了苏徐行。 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扑倒,苏徐行整个人都狠狠地砸在了车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而压在他身上的人,也同样痛呼出声。 “阿娘——我疼——”略带哭腔的嗓音自面前响起,苏徐行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的动作忽然一顿。 浓烈的血腥味儿盈满鼻腔,苏徐行松开握着赵峋胳膊的一只手,只见上面已经暗红一片。 是赵峋的血。 苏徐行探头看去,就见对方右臂上一条纵深的伤口,皮开肉绽,汩汩冒血,看得他心头一跳。 手掌下的温度越来越高,苏徐行忙在身上擦干净血,接着抚上对方额头,掌心处立时传来一片炙热。 发烧了。 苏徐行不禁拧起眉头,冲车厢外喊道:“墨霄!” 早就退到一旁候着的墨霄忙掀开车帘进来,哪知就见自家主子正浑身是血地躺在那少年的怀中。 “帮我把他扶起来。”苏徐行也不客气,直接使唤起墨霄。 赵峋看着不健壮,但分量不轻,还好有墨霄这个习武之人,否则他真搞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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