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苏徐行突然抬起头,眼神发亮,“冯麽麽那时去看我曾跟着秦郎中一同去抓药,药方未曾给我,她应当有!” “还有……冯麽麽说过秦郎中嘱咐过每日一碗参汤并一碗药疗效最佳。”苏徐行说着看向冯淑兰,“母亲那时叫冯麽麽带给我的老山参秦郎中也是赞不绝口,琰儿未舍得用带回府了,给祖父用正好!” “不行!”冯淑兰猛地出口打断,在苏徐行提到冯麽麽时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见他要去拿那老山参,一个着急便脱口而出,“不能用!” 不能用? 这话说得奇怪,不单是话说得奇怪,冯淑兰今日整个人状态都有些奇怪,苏承眯起眼看向她,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见众人再次看向自己,冯淑兰手中揪着手帕,只能讪笑道:“那老山参既然给了琰儿哪有叫他再掏出来的道理,况且郎中不也说了琰儿还要多调养。我库房里还有一株,拿那株便是。” 苏徐行听到这话忙露出感动的表情,他冲冯淑兰鞠躬弯腰道:“母亲总是这般念着琰儿,琰儿无以为报。”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景象,苏承眼中冰冷异常,一旁的冯淑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 “今日之事有劳各位郎中了。”苏承冲身后一招手,管家立刻奉上银两。 “小小心意,望各位笑纳。” 如果只是诊治根本用不着这么多诊金,这钱究竟是为了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一个个收了银子便马不停蹄地就告辞了。 外人都走了,在场只剩下苏家人。 苏承看了苏徐行一眼,叹了口气:“琰儿,你身子才愈,先回房休息吧。” “是。”几句话扰乱一池春水,苏徐行拍拍屁股,功成身退。 “去将冯麽麽带去我书房,再叫几个家丁去书房门口守着。”隔得老远苏徐行也能听见苏承那仿佛掉进了冰窟窿的嗓音。 不知道冯麽麽在冯淑兰的庇护下在苏府作威作福这么年,那一身老皮可经受得住苏府的板子。 苏徐行摇摇头,望着前方的眼神异常森冷。 冯淑兰心思手段皆为下乘,不足为惧,但她究竟从哪弄来的寒毒?偌大的临江府城竟无一人能辨出。
第33章 那日苏承究竟对冯麽麽做了什么苏徐行无从得知,但苏承此人生性凉薄,又在府衙当了多年的官,一步步才爬到通判位置,其手段可见一斑。想叫一个常居后宅的老媪开口,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夜之后冯麽麽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苏徐行房中的那株老山参。 其实老山参本没有问题,在桃源那日有问题的是寻花送到他床前的苏耀的书。寒毒入水无色无味,既可下于饮食之中也能涂抹于物体之上,与涂抹了寒毒的物体长久接触慢慢便会身中寒毒。 冯淑兰果然了解苏琰,他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什么云升糕、老山参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收下也不一定会吃,且在吃食里下毒最易留下把柄。但书籍不同,苏琰年少便以才智过人闻名临江,一心想着入仕,在桃源镇蹉跎了这些年,哪怕他表面心高气傲不愿接受苏耀的施舍,但四下无人之时也定会捧起书本苦读,以期将来能参加科考。 所以云升糕、老山参只是表面的幌子,真正的阴毒之物是苏耀的书。不得不说冯淑兰确实下了一盘好棋,只是她棋差一招,谁又能知道如今苏琰的身子里装的是苏徐行的芯子呢?圣贤书?黄金屋?封侯拜相、功成名就?拉倒吧,苏徐行在现代好不容易过了两座独木桥,回到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他还上赶着往最大的修罗场里送死?他才没那么傻呢。 那书别说他看出了其中的名堂,便是没看出也是扔到一旁落灰的命。 不过那老山参虽并无问题,但既然他已经在冯淑兰面前撕破了伪装,那老山参就是没有问题也得有问题了。 “少爷,您说这么大的事,老爷怎么就只关了大夫人禁闭?谋害子嗣可是重罪,更何况她还敢给老太爷下毒!”苏徐行在桌上涂涂画画着什么,阿冬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凑到他跟前,“我都照您吩咐把宋麽麽那毒涂到老山参之上了,再加上冯麽麽的证词,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啊!” 阿冬想不通,苏徐行也同样不能理解。冯淑兰下毒之事败露,苏承本气得要将她休弃之后报官,便是苏耀跪在他跟前磕破了头也无用。 但有一个人……他的话非常管用。那便是苏家老太爷——苏起家。 也不知他派人去说了什么,这么大的事苏承最后也只是轻拿轻放,发落了冯麽麽之后将冯淑兰关在祠堂禁闭,苏耀也连带着被罚禁足,无事不得出自己院子。 太奇怪了。便是自己不受重视,老太爷再看不惯自己不愿为自己做主,他怎地连自己的命也不稀罕?冯淑兰犯下这种大罪他也能包庇她为她求情。要不是知道冯淑兰只是他儿媳,苏徐行都要怀疑对方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女儿了…… 亲女儿? 一点灵光自苏徐行脑海中闪过,他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关键点,好像只要想透这层,他便能明白这一切的真相了。 “亲女儿……” 苏徐行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不断念叨着“亲女儿”。 与冯淑兰似是苏起家亲女儿相比……自己仿佛就是捡来的……苏徐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一拍脑袋。 自己像是捡来的! 他没记错的话,原著中苏琰在桃源镇身亡之后苏家并没有表现出失去子嗣的痛苦。因为苏琰只是个炮灰配角,文中对这段着墨也不多,只说苏家将他葬在楚湘的坟墓旁边,但转头便敲锣打鼓地准备苏耀的案首之喜了。 死了都不能让苏家伤怀半分,这在极其看中子嗣兴旺与家中男丁的古代可算是天方夜谭了。 或许,苏徐行摸了摸下巴,他该换个思路来看待苏家的一切了。 是夜,万籁俱寂,除了还在守夜的家丁,苏府里一派寂静,突然一个人影从围墙处一闪而过,很快就蹿向了苏家祠堂的方向。 * 因着冯淑兰和苏耀相继禁足,苏徐行又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再加上他不用装病,在外行走时褪去了苍白体弱的表面,便更显得风流倜傥、貌若潘安了。 一时之间,整个临江都在感慨苏府回来的大少爷如何风度翩翩、又如何玉树临风,临江闺秀之间也刮起了一股“苏公子”之风,甚至已经有家族开始打探起苏徐行的婚约之事了,显然苏徐行已经成为了当前临江最炙手可热的未婚郎婿。 苏徐行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但阿冬却很受用。 “咱们家少爷论长相、论才学、论能力、论人品,放眼整个临江也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对于自家少爷,阿冬那是非常崇拜也非常自豪。 寻花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但阿冬这样说时她也总是跟着点头:“自然,少爷乃人中龙凤,无人能及。” 然而没等阿冬得意多久,临江的风向便又变了。 “那苏家苏琰空有一副皮囊,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吹什么才学过人。” “就是,他亲母死得早,如今做主的是继母,继母有亲儿子,哪家姑娘嫁过去能在继婆母的手下过得好?” “再者说……听闻苏琰回来之后苏家老太爷就病倒了,那般康健的老爷子突然病倒岂不蹊跷?要我说,这苏琰命中带煞,克死亲母不说,又克了亲祖父……”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之前的夸赞、褒扬仿佛一夜消失,留下的是全临江对于苏徐行的指指点点,他一下子就从“第一公子”“苏公子”沦落成了百姓口中的“煞星”“草包”。 这番论调一出,别说临江有名的世家大族了,便是稍有些门槛的家庭也彻底将苏徐行排除在了郎婿的选择之外。 无权无势又无亲母撑腰,还自带“煞星”命格,便是长得如仙人一般又如何?没有人家会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受苦,更别说还有丧命的风险。 不过几日,苏徐行在临江的名声便天壤之别,从人人称赞的“公子”变成了“煞星”。 不仅如此,因着苏家老太爷生病,不少与苏家交好的人家过来探望时都会明里暗里示意不要叫苏徐行露面。都是临江的名门望族,苏起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介绍苏耀,他一发话不仅苏承的禁足令不好使,冯淑兰也被放出来待客了。 母子二人在人前惯会装模作样,苏耀过来打招呼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冯淑兰待客又周到,倒让这些过来探望的世家主母们暗自点点头。 有主母教养果然不同,这二少爷才当得起“第一公子”“最佳郎婿”的名号嘛。 “欸,淑兰妹妹这般菩萨心肠的人怎地就摊上了那么一个继子。”这日来的都是与冯淑兰最为交好的夫人,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自然也不藏着掖着,纷纷开始为冯淑兰打抱不平。 冯淑兰闻言看了苏耀一眼,后者十分伶俐地拜过各位夫人,乖乖退了出去。 剩下的都是自家姐妹,说话也不再顾忌。冯淑兰眼睛一眨,那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不瞒各位姐姐,淑兰这段日子过得实在难言——” 接着,冯淑兰将苏徐行怎样人前装模作样人后又怎样顶撞对付她的“事”说了一通。 “我倒是无妨,只是家中只老太爷这么一个长辈了,我平日里伺候那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哪知他一回来老太爷便病倒了……”说着,冯淑兰又开始伤心地抹眼泪。 她这一番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外加无中生有,不仅将苏徐行塑造成了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更是将他“克母克亲”的煞星名头给坐实了。 见冯淑兰这般委屈,与她交好的几位夫人自然也是同仇敌忾。 “欸,我倒是有个办法……”其中一位夫人忽然说道,“他煞气这般重,自然得找个更重的压住他!两两相抵,他自然害不了旁人了。” “哦?”听到这个冯淑兰瞬间来劲了,她擦擦眼泪,专心听起了对方的建议。 当晚,冯淑兰就带着苏耀跑去峥嵘院找苏起家做主去了。 “儿媳一时鬼迷心窍,自知无颜再见老太爷,今日特来磕头谢罪。”冯淑兰自知理亏,进屋前特意在门口跪着认错。 苏耀见状自然帮自家娘说话:“祖父!娘亲虽然罪不可赦,但那也是被逼的,您想想,在那贱种回来之前,娘亲对您可是万分孝顺的啊!” 这便也是苏起家愿意装聋作哑放过冯淑兰的一个原因了。 是他们苏家对不起她。 “起来说话吧——” 外面的纷纷扰扰苏徐行不知,但他不刻意去打听却也防不住阿冬和寻花每日里四处打探。所以不论临江还是苏府,比较大的消息苏徐行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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