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喜事将近”,冯淑兰以怕湘珍院人手不够为由,特意调了些丫鬟小厮过来,不过都被苏徐行拒绝了,最终只将寻花的卖身契要了过来。从此,寻花就真的是苏徐行的“人”了。 “这木簪……是送给夫……夫人的吗?”寻花开口问道,说到“夫人”时差点咬了舌头。 苏徐行闻言点点头:“嗯。他既以男子之身嫁我为妻,总归屈辱些,我没钱没势家中亦不受宠,没什么能给他的,唯有这四方小天地和这一点心意。” 苏徐行说得真诚,寻花见状心中更是不好过。哪怕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倌男妻,大少爷都能这般真心以待,若是自己呢…… 若是自己……他定也会温柔以待,夫妻恩爱…… 这般想着,寻花心中喷涌的情意越发拦不住。她望着苏徐行专注的侧颜,脑子一热“砰”地一声就跪了下去。 “大少爷!寻花愿意跟着您!不求名分!您娶男妻实为夫人相逼,那小倌之身如何配得上您!寻花虽是奴婢,但到底是清白的女儿身!寻花愿意……” 只是不等寻花说完,苏徐行突然放下凿子,悠悠叹了口气:“寻花……” 满脑子的话忽然被打断,寻花脑袋一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慢慢就泄了下去,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徐行,生怕对方要赶自己走。 哪知苏徐行只是抬抬手,对她说:“起来吧。” “今日这些话我就当从未听见,日后你还是我身边得力的丫鬟。只要你忠心,少爷拼了命也会护着你。” “若日后你有了心仪之人,我定会为你准备一笔嫁妆送你风风光光出嫁。若你无婚嫁之意,我在一日便护着你一日。” “寻花……宁为贫民妻不为高门妾,这大宅门的弯弯绕绕你知道得怕也是不少。没名没分的事情不要再想,当个正头娘子,夫妻恩爱,过和顺日子比什么都好。少爷我已身陷囹圄,不能再将你拉进火坑。”说完这句话,苏徐行又低头继续雕自己的木簪去了。 寻花听完这番话,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咬咬唇,猛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苏徐行一眼后转身就跑了。 不远处院墙外的高树上,赵峋抱胸看着那哭哭啼啼跑远了的丫鬟,不由得“啧啧”两声。 墨霄听见了也跟着摇摇头:“没想到竟有人能与主上一般不近女色。” “……” 赵峋闻言淡淡瞥了墨霄一眼,后者知道自己多嘴了忙低下头去。 良久,赵峋接着道:“来竹香楼的人怎么说?” “说是要楼里最丑、身子最弱的小倌……” “最丑?身子最弱?”赵峋忽地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我赵峋自认为天下最为狠毒之人,没想到这苏府的夫人竟然也不差我丝毫。” “找个最丑的来恶心苏琰……身子弱的好坑害,等他死了就彻底坐实了苏琰的煞星命格。” “真是个……”赵峋红唇轻启,淡淡吐出二字,“毒妇。” 墨霄见状问道:“主上,咱们派谁去?” “派谁?”听到这个问题,赵峋眯起了眼,然后突然转向墨霄,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墨霄:??? 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墨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哪知赵峋还自顾自地点点头:“这萧凌霜的儿子和免死金牌都在苏琰手上,我若是不将他们带走岂不是浪费了在临江的这些时日。” “这苏琰虽不是苏家人,但背后到底是谁我还未曾查到,但定然与上琼的那些人脱不了干系。”赵峋兀自思索完,瞬间就做好了决定,“那便只有本王亲自出马才行。” 墨霄一个字没说就见自家主上定下了计划,忙急着劝道:“主上!万万不可啊!您万金之躯怎能嫁给那小子为q……” “妻”字没说完,见赵峋一个眼峰扫来,墨霄吓得又低下了头。 “世上敢让本王嫁的人还没出生呢……”赵峋转头看向院中的苏琰,眼神冷厉,“不过是逢场作戏,取我所需而已。” “待本王拿到免死金牌,摸清这小子的底细,到那时……” “杀了他也不过须臾之间。” 院外高树忽然传来沙沙之声,苏徐行闻声望去,今日无风,周边树木寂静如常,唯有中间那棵枝叶作响,真有些奇怪。 但他没多想,又低下头继续雕着木簪。 …… 方才一激动搞得动静太大的墨霄正垂着头在赵峋的死亡视线下装死。 “去通知墨林,上琼的计划推迟几天,叫他去给我查查‘楚湘’。” “是!”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八月底,苏府上下挂满了红灯笼,那热闹喜气的氛围若不是知道是要娶男妻,只怕路过的人都要在门口恭喜上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想事成所以好说话些,苏承应承的“正妻之礼”冯淑兰竟然都按规章办了起来,不仅给竹香楼送去了聘礼,苏府宴席也都是一等一的好,除了即将迎娶之人是个小倌,苏徐行的婚礼还真都是按苏家大少爷的地位开摆的。 不过到底是娶男妻,还是个小倌,在临江大户的眼中那简直就是胡闹!笑话!上不得台面!因此苏府虽然请柬发出去了不少,但各家都只差管家送来了一份薄礼,连门都没进都全都走了。 一时间,苏府虽摆了不少宴席,但都空空如也,竟无一个道贺之人。这明晃晃打的不光是苏家的脸,更多的则是对苏徐行的不屑。 “不来也好……”冯淑兰捏着帕子挡住止不住笑意的嘴角,“就要叫那小贱种瞧瞧,他是个什么东西!” 苏徐行自然知道临江的高门大户都瞧不上自己,但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志也不在此。相反,不用对着那些虚伪的脸卑躬屈膝,他还松了口气。 “真是欺人太甚!”阿冬在给苏徐行穿婚服,一张脸此刻气得通红,“那些外人不来也就算了!老太爷和老爷明知道是您大婚,竟也推脱不来!没有高堂没有宾客,算什么大婚!” 对于阿冬来说,只要自家少爷高兴,他就是娶一只鹅阿冬也不会反对。但他现在不爽的是苏家人还有那些临江大户对自家少爷的态度,这简直就是将少爷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今日之后,只怕少爷要成为全临江的笑柄了! “别气。” 苏徐行整理好衣冠后转了个圈给阿冬看,故意调笑道,“怎么样?你家少爷是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听到苏徐行夸自己,阿冬那是一万个赞成,他头一昂,十分神气:“自然!放眼临江,就没有比得上少爷的人!” 阿冬这话不算夸张。苏徐行本就生得极好,但之前总是一身素衣,加上故意弄得脸色苍白,就算有十分的出众也被那三分病气掩了去,但今日一身红色喜服直印得他面如冠玉、眉目飞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整个人精神抖擞,往那一站便是翩翩佳公子、逸气凌青云,十分的出众瞬间变成了十二分的俊逸无双。 寻花进来时眼睛都看直了,还是苏徐行故意咳嗽一声,她才红着脸低下头去。 “少爷,夫人说吉时快到了,叫您快出门。” “知道了。”苏徐行点点头,接着一挥衣袖,大步向外走。 他昂首阔步,哪有半分之前的虚弱怯懦,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今日便叫这临江府好生瞧瞧,我苏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唯一能被苏家拿捏的婚事已然解决,既不是苏家人他自然也不用再留情面。
第35章 长街上锣鼓喧天,身着红衣的仪仗队伍自苏府门前出发,行至闹市时街道两旁已经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临江百姓。 “这就是苏家大少爷的娶亲队伍?瞧这阵仗不愧是世家大族……可惜呀……娶的是个小倌,啧啧——” “听闻那苏琰容貌不俗,也不知是否如传闻那般出色……” “……” 随着人群的议论声,只见迎亲队伍越走越近,打前头的是回避牌,后面跟着开道锣,两个红衣壮汉手持金锣,每走一步便要敲一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四面大鼓,鼓声和着锣声老远便能听见。鼓手之后是乐手,他们有的口吹唢呐,有的拿着笙、笛等乐器,演奏的则是临江本地的喜庆乐声。待这铡锣缀灯、金瓜钺斧、旌旗等都走过之后,便见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是新郎官来了。 众人满怀好奇抬头望去,便见一身红色喜服的俊俏郎君正稳稳地骑在高马之上,他身姿拔、气质斐然,一手拽着缰绳,姿态从容。苏徐行眉宇间盈满了喜气,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气度不凡。 这样姿容出众、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君竟是苏琰?苏府的那个病秧子?煞星? 哪有煞星能长成这般模样啊…… 两旁的临江百姓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鲜活的苏徐行,没有了初回府城时的病弱苍白、也没有历经风波的疲惫阴暗,更没有因为娶男妻断前程而变得意志消沉。他打马自街前走过,束发的飘带在身后飞舞,那抹红竟是比街上任何一处风景都要来得更吸引人。 长长的迎亲队伍渐渐消失在街头,方才安静了些许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哗然之声。 “妈呀!这苏公子生得也太好了!怕是翻遍整个临江也寻不到第二个这般出彩的人物了。”提着篮筐的妇人摸摸脸颊,上面还有红晕未褪去。 与她一同看热闹的邻家妇人见状撞了撞她腰:“贵儿娘,你羞不羞,怎地还脸红了?” 妇人闻言啐了声:“呸,别瞎说!我这是被吓到的!乖乖,都说那苏公子煞星命格,生成这般模样,只怕不是煞星……” “是狐狸精!”邻家妇人接道。 两人调笑了一番,见热闹的主人翁都走了,便也提着篮筐离开了。 苏徐行这一露面,与那两位妇人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般如玉公子怎会是煞星命格呢?天煞孤星不该是面目可憎、戾气横生的吗? 一时间,同情苏徐行的人都多了许多。 毕竟,人总是会对美好事物格外宽容、优待些。 苏徐行一路喜气洋洋地到了竹香楼,竹香楼老鸨一身红衣,在门口也等候多时,见苏徐行到了,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大少爷~您可来了!”老鸨笑嘻嘻地就要将手往苏徐行身上摸去。后者见状眉峰一挑,直接扔了一袋子碎银过去。 “拦门钱给你了。”苏徐行整理了下衣物,这才笑道,“该将我夫人请出来了吧?” “这……”老鸨方才还颠着荷包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脸上喜滋滋的表情也变成了为难,他瞅了眼周围,扭着腰身凑到了苏徐行跟前,“大少爷,非是小人不敬,岭儿能嫁您为妻那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咱们竹香楼也跟着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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