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阿朝是谁?”苏徐行径自问出心中困惑。 楚淇似乎没想到苏徐行不知道阿朝是谁,苦笑一声:“没想到你作为他唯一留存世上的血脉亲人,竟然不认识他。” 苏徐行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自己像谁的话,反问道:“他是我娘亲兄弟?” 楚淇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雷无声一眼。雷无声与五年前相比沉稳许多,与楚淇配合着治理南疆,二人默契十足,因此楚淇一个眼神他便明白自己该退出去了,给苏徐行行了一礼,雷无声默默走出了书房。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楚淇示意苏徐行坐下,这才接着说道:“阿朝是你娘亲的大哥,名为楚湛。” 说起楚湛,楚淇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他没有看苏徐行,彷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楚家几个兄妹,只有你大舅舅与你娘亲像你外祖母,你大舅舅清风朗月、你娘亲姿容绝佳……当年上琼的人都说他们二人是不是抱错了,一点也不像武将后人……”楚淇絮絮叨叨地说着,“阿朝虽然一身书卷气,却从小立志接下楚家军,保护家国。他是真正的少年英才,一手银枪舞得出神入化,在琼北多次立下大功。人人都说有他在,楚家军后继有人,可谁知……” 说到这,楚淇目光突然变得狠辣,他死死按着桌角,力道大到快将那桌角掰下来。 “阿朝在追击北域逃兵的时中了埋伏,被北域军乱箭射死,尸骨无存!”楚淇双目赤红,因为强烈的怒火,他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那样骄傲的人!竟然死得这样憋屈!连尸骨都未曾带回来!这一切都是萧祁钰的错!” “那个畜生!都是他指使成啸暗害阿朝,否则以阿朝的能耐怎会被轻易引入圈套?”楚淇说到“成啸”时表情狰狞,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苏徐行看着他这有些疯魔的样子,不由得心惊,这些往事他从未听娘亲提起过,楚家满门抄斩,姻亲被杀得杀、贬得贬,连一个旧人都找不到,而上琼的其他人也是对楚家相关的事讳莫如深,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苏徐行就算有心打听,也探查不到什么消息,所以很多往事他根本不清楚。 比如他不知道还有楚湛这个人,更不知道对方竟然死得这样凄惨。 “大舅——”苏徐行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成婚了?” 楚淇听他这么说,浑身一怔,随即笑得有些苦涩:“是,在楚家出事前一年阿朝成了亲……”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苏徐行,眼神带着些怀念,“阿朝身死之时,嫂夫人即将临盆。噩耗传来,嫂子动了胎气,拼命产下阿朝的孩子,只可惜……嫂子存了死志,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了。” “若阿朝的孩子还在,应该也与你差不多大了。” “只可惜——” 只可惜——苏徐行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大舅母拼命生下的孩子,却还是被萧祁钰送上了断头台。想到原著中一笔带过的楚氏灭顶之祸,他心中充盈着恨意,楚家唯一的男丁还尚在襁褓,也依然没躲过死亡的厄运,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帝王的疑心与害怕。 疑心军功累累的将门世家是否对他忠心耿耿,害怕功高盖主的将军会比他这个帝王更受百姓爱戴。 苏徐行突然攥紧了手掌:“舅舅——” 这是苏徐行第一次主动喊楚淇“舅舅”,对方愣了一下,惊喜顷刻间便爬满他的眉梢。 “舅舅。”苏徐行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看向楚淇,面容冷厉,没有从前半分的犹豫,“如今南疆一统,是时候让萧祁钰血债血偿了!” 楚淇也跟着弯起唇角,只是看向大琼方向的眼神带着蚀骨的恨。 萧祁钰!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 天盛二十六年冬,大琼皇帝的生辰即将到来,久病卧床的琼帝决定此次寿诞大办特办,不仅斥巨资重修了宴客大殿并改名“福安殿”,还广邀周围诸国前来参加宴会。 从前只有诸国上赶着给琼帝贺寿,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燕国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南疆一统、峋朝势大,北域更是对大琼虎视眈眈、恨之入骨,大琼再也不会重现太祖时“万邦来朝”的盛景了。 这一切,琼帝自然知道,只是他不愿意从盛世的美梦中醒过来,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龙天子”,只要他长寿,天下必将在他手中一统。 可琼帝看不清,萧承乾却看得分明,最近父皇越发老糊涂了,竟然还要求南疆和大峋过来贺寿,就不怕引狼入室吗?还以为琼朝是从前那个大琼?峋朝如今如日中天,峋皇在大琼有过质子之辱,不派人来暗杀父皇就不错了还来给他贺寿?萧承乾嗤笑,越发觉得没意思透了,从前为了父皇的宠爱、信任,他与萧承熠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可随着沈氏、成氏相继落寞,萧承乾才猛然发觉一直以来他们都不过是父皇的棋子,是他制衡朝堂、笼络权力的垫脚石,父子?天家无父子,他永远都是父皇的臣民,只有俯首才能保命,否则他不是像萧承熠一样一生被囚,就是如萧承琰一般被赶去笾西不知所踪,至于萧承谦……也不过是个被利用了还不自知的蠢货。 萧承乾在琼帝身边待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胆寒,他的父皇……已经不是在他儿时会摸着他的头夸他的父亲了,他是守着权力的恶龙,谁敢染指分毫,他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从前对萧承乾来说万分有吸引力的大位,如今更像是催命符,他既怕被父皇忌惮从而小命不保,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变成如父皇这般六亲不认之人。 他日日提着一颗心做事,只有与母后宫中时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家”的人。 “回来了?你父皇叫你去做什么?”如今沈氏越发败落,沈皇后却不像一开始那般愁苦,见到萧承乾时总是带着笑,会给他准备糕点,就像儿时一样。 萧承乾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等侍女都退下去了,这才拿起糕点抱怨:“父皇要广邀诸国都来贺寿,把这差事交给我了。” 沈皇后听了一顿,随后还是笑:“说明你父皇信任你。” 她语气温和,笑容温柔,但萧承乾却将糕点往碟子里一扔,笑不出来:“母后,我已经不是稚童了,你不用再如此演戏。” 他看向沈皇后,神色认真:“沈家怎么倒的,你我都清楚。以前看不清是心存幻想,可这几年历练,我身心俱疲,就怕行差踏错一步成了阶下囚。” 说着,萧承乾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沧桑,一点也不像养尊处优的皇子,“母后,我不想争了,如六叔一般当个富贵闲人也挺好,不用如此殚精竭虑。” 又道:“只是……若是其他皇弟或许还好,若是萧承谦,我与他也相争不少年,只怕到时候他容不下我……” “还有一人。”沈皇后突然打断他的话。 萧承乾不解:“什么?” 沈皇后接着道:“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若是赢了,我儿便可以高枕无忧地当个富贵王爷了。” “谁?” “萧承琰。” …… 众人都以为此次琼帝寿诞,其他各国即便应邀前来,也定是随便派个使臣应付一下,能有个王公贵族前来就不错了,没想到在宴见各国使臣那天会见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福安殿金碧辉煌,桌椅摆件比之大琼强盛时更为奢靡华贵,可见琼帝此次寿诞是下了血本了。 殿内王公贵族、高官家眷坐了几排,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琼帝高坐上首,底下人皆比他矮了一头,久违的高高在上之感让他通体舒畅,忍不住多饮了一杯,随即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新升的贵妃忙不迭地给他喂水、拍背,而不是沈皇后在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正在这时,殿外小太监高声喊道:“峋朝使臣到——” 峋朝,听到这个新晋王朝的名字,在场众人的音量都不自觉地小了下去,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殿入口处。 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阔步而来,他姿容过盛,在红衣的映衬之下更显得美艳逼人,只是他神情太冷,一身肃杀之气,生生将妖冶变成了冷艳,叫人不敢直视。 有那新升的官员没见到来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这是谁呀?怎得生得这般……” “美貌”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闭嘴吧你!那是从前的毅国二王子,如今的峋朝皇帝!” “!” 大位之上的琼帝见状也不禁坐直了身躯,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峋,与年轻力壮、郎艳独绝的赵峋相比,琼帝这个皇帝已是垂垂老矣,不复从前的光彩。同是一国帝王,赵峋正是当打之年,而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残酷的现实让琼帝心中充满了不甘、嫉妒……以及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他看着赵峋的眼神十分怪异。 赵峋竟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琼,就不怕他对他不利? 赵峋当然不怕,不仅不怕,他对琼帝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走到近前时他冷冷地瞥了眼琼帝,然后看向坐在琼帝身旁案桌之后的贵妃:“还不让开?” 贵妃:? 琼帝:? 赵峋负手而立,身后站着手持长剑的近卫,个个浑身煞气,一看就是沾了不少鲜血的主儿。 他这般嚣张,不像是来贺寿的,反倒像来送终。 面对两人的疑惑,赵峋眼皮微掀:“孤与你同是帝王,且大峋国力更盛,岂有孤屈居你下之礼?” “与你平起平坐,已是孤最大的退让。”言下之意你不要不识好歹。 琼帝听清楚赵峋的意思之后,气笑了:“赵峋!你就不怕你回不去峋朝?!” 虽是笑着说的,可琼帝眼神狠戾,显然动了杀心。 赵峋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孤来之前,已经调了五万大军驻守坚安,十日之内若孤不能回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这赵峋果然是来送终的! 琼帝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不能奈赵峋何。大琼国库空虚,打不起仗的!最终,琼帝只能将这口老血咽了下去。 “来人!还不快请峋皇上坐!”琼帝一个眼神,贵妃灰溜溜地走了,她的桌案被宫人收拾一新,然后按照赵峋的指示摆在琼帝旁边,真正地与他平起平坐。 琼帝脸皮微颤,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等赵峋入座之后,他强撑着想找回颜面:“诸位爱卿……” 只是话刚开个头,门口径直走进来一个人,小太监这才唱道:“南疆使臣到——”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对方,然后就是一片哗然。 琼帝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熟悉身影,只见那人身旁的青年高声唱道:“南疆国主携使臣恭贺大琼皇帝寿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南疆国主?!这怎么跟大琼的襄王长得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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