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黄书远病好之后已经放榜,他心中遗憾就跑去酒楼买醉,哪知听到一众中榜的学子在酒楼讨论考试,而得了解元的那位,文章赫然与他替写的那篇一模一样! 黄书远深受打击,回家之后就一蹶不振。买醉好几日后,他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身为读书人得有自己的气节!于是他将事情原委全部陈述在纸上,接着趁妹妹外出在屋中烧炭自杀,企图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撕开科举舞弊大案的一角,让黑暗暴露在阳光下! “事情便是这样。”琼內史小心翼翼地说完,“若不是他妹妹回来得及时,只怕人已经没了。” 苏徐行一愣:“你是说人还没死?!” 琼內史点头:“还没。” 苏徐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差点咆哮:“你怎么不早说?!人呢?!” 琼內史摸摸鼻子,心想你也没问啊,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在屋里,请了郎中在看。” 苏徐行急忙就要往里走:“我去看看。” “哎哎哎王爷请留步!”琼內史赶忙拦住他,“王爷,此事与秋闱有关,您作为主考官,现在是不能见他的,一切得由皇上定夺!” “您就当体恤下官,别让下官为难。”琼內史期期艾艾的,就差给他跪下了。 苏徐行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能点点头,将焦躁都压进了心里。 正在这时,院落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啪唧”往地上一跪。 苏徐行暗叫不好。 果然,那郎中下一秒就磕头哭喊:“大人饶命!草民医术浅薄未将人救回来,还请大人赎罪。”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极为暗哑的嘶吼声在几人身后响起,苏徐行转头去看,正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姑娘,一边嘶哑着嗓子一边貌若疯癫地要往门里冲,她力气极大,几个官差拉着都拉不回她。 琼內史见状皱眉:“黄书琴!人死节哀,你莫要阻碍本官办差。更何况襄王爷在此,岂是你能冲撞的?” 这话刺耳,苏徐行忍不住喝道:“放开她!”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放了手,黄书琴像一阵风般卷向了门口。 苏徐行嗓音低沉:“若想你兄长死得不明不白,你便进去吧!” 此话一出,黄书琴瞬间停下脚步,她转头看向苏徐行,突然冲过来。身旁几人都要拔刀以待,苏徐行抬手止住。就见黄书琴冲到苏徐行跟前,扑通跪下,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双手胡乱地比划着,口中“啊啊”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竟是一个哑巴。 苏徐行心头一酸,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你会不会写字?”苏徐行轻声问道,生怕吓到对方。 黄书琴愣了一下,摇头,晶莹的泪珠也跟着头颅的摆动甩了出去。 一旁的琼內史不知道苏徐行为何要搭理这个小姑娘,但正事在前,他也只能上前打断:“王爷,下官还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您看?” “那黄书远的尸体怎么办?”苏徐行冷声问。 琼內史:“黄书远参与舞弊,乃是戴罪之声,自然要打入大牢听审。” 苏徐行气笑了:“人都死了还听什么审,等着鞭尸吗?” 况且真相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黄书远真帮人替写了,也是被人坑的,这么倒霉一个人,死都死了,还要等尸首烂了才能下葬吗? 苏徐行转头看向一旁的一个官差,示意阿冬拿银子给他:“你拿着钱去买一口棺材,先将尸身收敛起来,剩下的钱是辛苦钱,你们自己喝茶用。” “这里这么人在这,琼內史也在场,你们自己人去办事,总不会怕我做什么吧?” 琼內史其实很想说何必呢……但触及到苏徐行发狠的眼神,剩下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罢了,起码这位爷有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襄王逼的。 于是琼內史也不说话了。得了银子的官差颠颠手里的分量,喜滋滋地去办事了。 苏徐行这才看向一旁的黄书琴:“你若信我,可先随我回府。” 不是他阴谋论,如果黄书远不是自杀,那么黄书琴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闻言,黄书琴犹豫半晌,终是摇摇头。 苏徐行也明白她心中疑虑,只怕谁也不信,于是吩咐阿冬去办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十个手持刀剑的私兵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在城门口见过的俞总管。 见到苏徐行,他双手抱拳:“参见王爷。” 苏徐行笑:“俞总管怎么来了?” 俞总管也笑:“主子特意吩咐的,既然是王爷有事,那便是主子有事。” 说完,俞总管一挥手,十个私兵立刻将小院围了起来:“你们跟这些官爷一起在院外守着,护着黄姑娘安危。” 吩咐完,俞总管又跟苏徐行打了招呼,这才施施然离开,全程看也没看琼內史。 琼內史惊呆了,这襄王不是才回来吗,怎么都能使唤得动长公主府的人? 苏徐行可没有那个闲工夫陪他解惑,正要离开去黄书远去过的那个酒楼看看,就见严公公带着人来了。 见到苏徐行,他笑道:“襄王爷,皇上有请。” “琼內史,一起走吧?” 苏徐行表面微笑,心却猛地一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10章 “学子自杀”这事儿虽然震惊了整个上琼都城,但具体情况还没传出去,市井中暂时没有关于“科举舞弊”的声音,也算给了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苏徐行是这样想的,但他和琼內史跟着严公公刚到勤政殿门口,就听里面“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皇上喜怒!” “皇上恕罪!” 苏徐行和琼內史见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与担忧。 严公公上前与陈总管耳语几句,随即小跑着过来:“王爷,大人,皇上有请。” 那边的陈总管已经打开大门,示意两人进去。 苏徐行深呼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身后,琼內史吓得打起了摆子,头上冷汗直流。 一进勤政殿,苏徐行便感觉到满室的低气压,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低眉顺眼地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没听到琼帝喊起身,苏徐行也不敢动,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殿内安静异常,只能听见周遭几人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琼帝凉薄的嗓音自上首响起:“琰儿自回琼都,从未唤过朕一句父皇,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此话一出,杀机四现。直到这时,琼帝才丝毫不掩饰他对苏徐行的冷漠,话语中没有一丝作为父亲的温情,只有帝王的多疑。 苏徐行惊了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毫不避讳琼帝的目光,高声回道:“父皇!儿臣怎会对父皇有所不满!父皇励精图治……” 一大串拍马屁的话说完之后,苏徐行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花,“儿臣一直未称呼您为父皇,不过……不过是……” “怕自己不配。”话落地,苏徐行轻轻闭眼,两行清泪跟着齐齐落下。 琼帝看着苏徐行,目光威慑,有探究有质疑,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了下去。 “起吧。”琼帝摆摆手,像一个和蔼的父亲那般看向苏徐行,笑着嘱咐,“去一旁待着吧,可吓到了?本来这事儿也与你无关,叫你过来便是要你在旁看着,好好学学。” “这朝堂政事,你需要学得还有很多。” 一句话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这下不光苏徐行惊讶,殿内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来。苏徐行这才发现下面跪着的有二皇子萧承乾、主持秋闱的几个考官,剩下的几人他不认识,但观衣袍,都是有地位的文臣。 这些人看着苏徐行的目光都不一样,有打量有轻视,萧承乾的尤为复杂,隐隐透着敌意。 瞬间吸引了这么多视线,苏徐行只觉如芒在背,好不自在。 琼帝却像没发现众人表现似的,自顾自地看向了琼內史:“把你调查出来的如实禀来。” 琼內史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完,内容和说给苏徐行的差不多。 “那黄书远没救回来,人……已经死了。”琼內史把头砸得砰砰响,“请皇上恕罪!” “好,好啊,好得很!”琼帝怒极反笑,直接从桌案后走到萧承乾身旁,一脚将他踹翻:“这就是沈家的好门生!你处心积虑想要塞入朝堂的人居然靠舞弊才中榜,这就是你口中的栋梁!” 萧承乾被踹得向后一倒,慌不迭地又爬起来给琼帝磕头:“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卫彦不是这样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父皇明察!” 卫彦!听到这个名字的苏徐行一惊,若原先还只是怀疑这“舞弊”之事事有蹊跷,那么在知道卫彦正是那个被指作弊的解元之后,苏徐行就百分百肯定这事是针对卫彦的一个局! 苏徐行作为秋闱吉祥物没参与阅卷,也不关心排名,压根就不知道中榜的都是谁,以至于现在才得知解元乃是卫彦。 卫彦,原著中天盛二十二年的状元,虽然属于二皇子萧承乾一党,却是个实打实的能臣,提出了不少利民的政策。他拥护正统,也在意民生,有满腹才学,更有实干精神,要不是萧承谦有男主光环,就凭萧承乾既是皇后嫡子,又有沈家做后盾,还有卫彦扶持,怎么看都会是最后的大赢家。 只是现在的卫彦还没立起来,就在乡试栽了跟头,甚至还有可能掉脑袋!看来他这个变数已经搅乱了整个《夺位》的世界。苏徐行掩下心中震惊,继续低眉顺眼地看着地面。 “误会?”就见琼帝冷笑,“那你的意思是这黄书远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为了栽赃你那个卫彦?” “他有什么值得栽赃的?嗯?” 萧承乾不敢回答,只一直磕头重复方才的话:“请父皇明察!” “徐清!” 琼帝突然喝道,跪在后面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连忙抬头:“臣在此。” 琼帝一把抓过案桌上的奏折狠狠砸在萧承乾脸上,随后冷声道:“把你今日禀告的事情再一五一十地说给二皇子……好好听听!” 徐清一抖,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是……” 现在全场就苏徐行一个人站在旁边,像是观众一般,但他一点也没有看戏的乐趣,反而放缓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等徐清将话说完了,苏徐行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这徐清是工部侍郎,最近负责上琼周边的水利建造,在此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新分到工部都水司的一个主事好像不认识字,不仅如此,对于水利、营造之事也一窍不通。你要说不认识字勉强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工部一些底层官员也都是工匠出身,有手艺能办事就行,反正主事也不是什么大官。可既不认识字又不善工部事宜,那怎么当上主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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