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们又对雄虫的信息素有着高度依赖,很难做到完全摆脱基因深处的吸引和桎梏,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历代雌虫们共同努力下的结果。 温星阑早已学会了在这样无形的牢笼里,用笑容掩饰自己,但面对越斯年奇奇怪怪的“华夏中医”治疗,也难免一瞬间暴露了真实的自己。 一个虫怎么会前后变化这么大? 温星阑也曾试图讨好过‘越斯年’,希望对方能对幼崽好一点,弥补温墨以自幼没有雄父的遗憾。 对方却看似哑火的炸药,沉默地看着自己出洋相——绞尽脑汁想话题和对方搭话,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突然爆炸。 他曾心中这样评价过‘越斯年’:阁下像是天长日久埋在黑暗深处的地雷,踩下去的时候,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也可能因此失去重要的东西。 为了相安无事,也可以说为了逃避,对他来说长久待在星际战场,更像是呆在一个舒适区。 杀掉侵袭边界的异族,屠戮抢夺资源的异兽,血水崩溅到雪白的军服,金色的勋章变得脏污,每当此时,他就像是偷偷发泄出了所有压抑在骨子里的东西,心头一轻。 雄主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就怕对方对幼崽是一时新鲜,等过去了这股劲儿又恢复冷淡。 他不忍心亲手破灭掉崽崽对雄父的幻想,也无法接受真的到了那一天时,崽崽该如何伤心——就如同他自己一样。 一只骨感纤长的手带着黑手套,犹如毫无所觉般抓着小锅滚烫的手柄,放到一旁地上放温。 放好小锅后,温星阑看着雄虫背对自己的削瘦背影若有所思,对方一向很亲近越清冉,今日看起来却有点微妙的差别。 可他却说不上来这差别到底是什么?他眼神又陷入了茫然。 如果能识别出对方的脸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看清对方的表情,分辨出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越斯年正在给躺在地上装死的越清冉把脉,越攸宁眼巴巴蹲在旁边,含在眼眶里的泪花直转圈,发间的虫须蔫巴巴垂在额前,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温墨以攥紧越斯年的衣角正在犹豫,这么久没见到雌父,他又有点怕生又很想对方。 但是另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幼崽,对方的雄父正在昏迷,看起来又好可怜,他也不忍心撇下对方和雌父亲近。 温墨以大眼睛突然闪过犀利的光,而且对方还是个卖乖精!他得守着雄父,不能让其他虫崽抢走! 当然也有一丢丢原因,只有一丢丢啦,他才不是不能同甘共苦的崽,可雌父守着一个好难闻的汤罐子,崽崽真的不想过去。 想到这里,温墨以皱起小鼻子,眼神超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小锅。 越斯年眉头紧皱,他又换了一只手把脉越清冉。 果然,越清冉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脉搏越来越急促,很紧张的样子。 越斯年垂眸发呆,眼睫如同黑茸茸的蝶翼在轻轻展翅,仿佛要翩然落下。 他看着小可怜越攸宁一副哭哭脸的样子,突然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容。 越斯年拔下一根野草,容色很是严肃地看向越攸宁。 “小攸宁,有个治疗你雄父的方法需要你配合。” 越攸宁频频点头,一脸迫不及待要帮忙。 温星阑闻言有些好奇地望过去,端着药汤站起身走了过来。 越清冉躺在地上,心里无声咒骂这有病的夫夫两,一个拿着他的手不知道干什么,一个臭烘烘凑过来。 就让他安静装晕不好么?为什么不赶紧去休息?!这样他怎么趁夜偷偷溜走?! 但是想起异兽群,他又心生几分忐忑。 不对,他肯定是被越斯年这家伙连累的,这个倒霉蛋!遇见他就没好事!!! 越斯年眼神像是一只使坏的小猫,眯起来笑了下又赶紧收了回去,他极其认真地指挥小攸宁: “对,就这样!脱掉散热,然后用草木通窍,这样你雄父就能醒过来了!” 【通窍?这是什么?】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要学一学!】 【斯年阁下笑得有点奇怪,虽然还是很好看,但是总觉得不怀好意的......】 【同意楼上,斯年阁下不会要对清冉阁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吧?】 【你们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斯年阁下可是孤身一虫折返异兽群去救清冉阁下父子了!】 越攸宁很是聪明灵慧,在越斯年只言片语和眼神结合的示意下,非常配合地脱下了越清冉的鞋子,开始给对方脚心“通窍”。 温星阑眸中忍不住浮现笑意,他早就察觉出来越清冉在装晕,晕死和装晕的虫呼吸节奏完全不同,他只是想看看越斯年会怎么应对这件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促狭。 【等等!这真的是治疗么?!这不就是挠痒痒么?!】 【糟了!幼崽们信了!】 【斯年阁下好坏,我好爱!】 【楼上真变态,这么治疗清冉阁下能醒我管斯年阁下叫雄父!】 【你雄父不想要你这个“好”大儿!】 幼崽们信以为真,温墨以甚至善良地伸出援手,帮助忙不过来的越攸宁,脱下越清冉的另一只鞋子开始“通窍”。 哈!越清冉一动不动僵直身体,忍到手背蹦出青筋,终于在双重袭击下崩溃。 越斯年!我记住你了!!!你居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哈!快!哈!快停下!哈哈哈......” 越清冉身体拱成虾米蜷缩起来,两只脚使劲闪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雄父!】 【楼上你是真的半点脸都不要了......】 【我这叫做愿赌服输!这就是军雌气魄!!!】 【滚!厚脸皮别来沾边军雌!!!】 【呵!汝等垃圾不懂我的超凡境界!!!】 【话说回来,居然真的有用啊!清冉阁下醒了!!!】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叉出去楼上,你没有!!!】 【不要再催眠自己了!别逼我亲自给你们这些脑残粉“通窍”!】 而两个幼崽见“通窍”果然有用,眼睛闪闪发亮,用软乎乎的小身体分别压住雄虫的两条腿,开始越斯年教给他们的所谓“巩固疗效。” 一番闹腾后,幼崽们小脸红扑扑的,脖颈间都汗津津的,被越斯年捉过去仔细擦汗。 【好羡慕啊......】 【我从来没被父亲们这么对待过。】 【雌虫要这种待遇做什么?!软弱!!!】 温星阑看着这一幕,眼神失去焦距,他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 他跑得满头大汗,想跟家虫们分享好消息——自己实战理论都考了第一名。 虽然不过是雌虫幼崽们之间的竞争,但是他为了得到夸奖,真的暗自努力了很久很久。 他一打开门,就兴高采烈地说:“雄父!雌父!大哥!我考了第一名!” 雌父拧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他转头怒斥:“你是故意的么?!” 大哥黯然地看向自己,滑下两行眼泪,眼神似落寞似羡慕。 他愣住,喃喃辩解:“雌父,怎么了?星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雄父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挥而下,“所以你是天生就这么恶毒?!” 后来他才知道,大哥因为天生基因等级不够,无论如何努力都总是那么差一点点。 而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他,拥有着让虫艳羡的最高等级序列,却唯独没有父母的偏爱。 他的优秀,更像是扎进对方眼睛里难以忍受的沙砾。 当晚被父亲们怒斥后,他满身大汗被撵回房间关了起来,他缩在门背后,听着外面父亲们安慰大哥的话语声,不知道偷偷哭了多久。 他也曾像是幼崽这样,发过斯年阁下所说的高热,又自己孤独地挺了过去。 雄父雌父只是嘲讽地笑了,说他故意装病,想要激起他们的愧疚心,果然充满心机。 反而是大哥来看过自己,不过这对于温星阑来说,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炫耀。 他将看向斯年阁下的视线转向夜空,清冷的月辉如同那晚一样倾泄流淌,眼前的温馨一幕却与昔日截然不同。 温星阑温柔笑了起来,笑容像是一朵盛开在夜色里的月光花,说出来的话语却有着和越斯年如出一辙的坏心眼。 “雄主,崽崽们的中药好了。”
第6章 斯年想搓药丸子 幼崽们惊恐地瞪大眼睛,发间的虫须都使劲往后趴,一副恨不得逃跑的样子。 越清冉好不容易逃出来虫崽们的魔爪,连忙把鞋穿上,忍辱负重地挽尊:“刚才模模糊糊我都听见了,但实在晕得厉害醒不过来,谢谢大家帮忙!” 他站起来拍净身上的泥土,露出一个淡然温和的浅笑,又端起了优雅雄子范。 “不过崽崽们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用吃这个‘药汤’了吧!” 【清冉阁下自己都说了!是真的晕过去醒不过来!大家不要再黑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虫,他缺掉的脑子是你女娲补天都填不满的!】 【学会了,你们是懂怎么做阴阳大师的!】 【清冉阁下说的对啊,崽崽们看起来很健康了,雌虫没必要那么麻烦的!】 【楼上是雌虫么?】 【我是啊!怎么了?】 【我就是感叹一下,先辈们为了争取雌虫权益呕心沥血,但是总有虫用臻至化境的自我pua大法打败他们!】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啥pua?你在骂我?】 【救命!我开始窒息了!这是什么牛马局?!】 越斯年看着越清冉摇了摇头,也不戳破对方的谎言。 作为医生,适当保护患者的尊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摸了下温墨以的头,温声哄劝:“宝宝,带头试一试好不好?” 闻言,温星阑配合地把中药倒入保温杯一部分,倒完后笑吟吟地看着雄虫哄崽。 温墨以看着跟自己商量的雄父,抿出两个犹犹豫豫的小酒窝,眼神忧郁地看了看叛变的雌父,以及对方手里可怕的“黑漆漆”,又看了看眼前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雄父,想了一小会,壮士断腕般点了点头。 越斯年接过温星阑递过来的保温杯,坐在地上揽着温墨以喂他喝汤药,温墨以像只小猫喝水一样,小心翼翼舔了一口,难以形容的酸苦味道冲击着舌尖味蕾,他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发间的虫须颤抖着扭得弯弯曲曲。 “哇啊啊啊啊呸呸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墨以小小的身体挣动着逃了出去,被温星阑提溜着领子抓住,他四肢不甘心地张牙舞爪,像只抓狂的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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