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看向褚仝尾巴的视线却没有移开。 在那条蓬松雪白的大尾巴上有个显眼的血手印,紧紧地抓皱了柔软的毛,可见当时是真的动了气。 —— 蒲公镇从中间贯通有了一条通往东部的路。 这里不再闭塞,也不再成为人人想要蜂拥而至的庇护所。 想走的人可以走,想留的人也可以留,没有人再为他们的生命负责,也没有人掌控他们的选择。 褚仝他们还是和来时一样,两个人,四个孩子,一辆车。 但四小只却发现卫想容和褚仝之间的氛围更奇怪了。 卫想容在面向他们时还是一贯的温和有礼,转而面向褚仝就总是透着一股冷漠。 十句话里他常常有八句不会回应。 反而一向寡言少语的褚仝话多了起来,不仅面面俱到,以至于到了有种啰嗦的地步。 在路上暂时休整的时候,褚仝将卫想容抱下车放在了轮椅上。 穿着一身黑金色西装的卫想容少了些之前的亲和,多了点让人不敢接近的贵气。 但又觉得这样的卫想容才更接近他真实的样子。 他本就不是一个柔弱无害的人。 “喝水。” 褚仝将水瓶递给他,卫想容却看着他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褚仝语气放缓,轻声说:“卫想容,喝水吗。” 卫想容这才矜持地拿过水瓶浅浅地抿了一口,润湿了干燥的唇。 褚仝眉尾一挑,福至心灵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卫想容,我们今天要在这过夜,你要一起守夜还是打地铺休息。” 他这样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卫想容的脸色。 果不其然,两个选择都让卫想容皱了下眉,不过打地铺显然他更不能接受。 褚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卫想容没说话的时候帮他选了个答案。 “那就打地铺。” 卫想容垂下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暗幽深,微抿的唇也看出了一点风雨欲来的阴冷。 他抬起脸,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褚先生……” “卫想容,我开玩笑的。” 看着卫想容脸上定格的表情,褚仝突然极其罕见地展开了一个笑容。 他什么也没说,但在他充满笑意的眼里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原来卫想容需要人哄。 卫想容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喉结滚动,面无表情地别过了脸。 “你想守夜,还是要休息。” 褚仝再次问他,只不过这次语气轻了一点。 卫想容听出了他刻意放轻的语调,在他低沉又充满男性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种特有的温柔。 他颤动着睫羽,捏着佛珠说:“守夜。” “好。” 褚仝转身离开。 而卫想容则抬起眼看向了他离开的背影,又慢慢转移视线看向了他身后摇晃的尾巴。 他眸色渐深,轻轻地捏了捏指腹。 “卫哥,这些都给你,如果你饿了要记得吃,还有毯子,晚上风大容易着凉。” 四小只妥帖的过来给他安排好需要的东西。 比起总是强悍又不需要人关心的褚仝,看起来苍白柔弱的卫想容总是更让人担心。 卫想容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 小黄和小绿腼腆地笑了笑,转身跑走了。 在他们离开后,卫想容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 他抬起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脑海里想起的是褚仝刚刚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2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非常简陋的小乡村,放眼望去只有少许的十来户。 并且通过一些破旧的东西能够看出来这里早在灾世前就被废弃了,只有少量的木柴和旧碗残留着些许生活过的痕迹。 后来,他们在一个低矮的老房子里发现了一个老人的尸体,穿着又旧又脏的衣服,干枯花白的头发已经脱落,浑身都有一种腐败的干瘪。 那是一个留守老人,而对方也不是被污染者杀死的,是饿死的。 四小只没有去动那里的东西,几个人合力挖了个坑把老人埋了,堆了个小小的土包。 然后他们选在一个相对比较坚固的房子里落脚,用门板和凳子拼凑在一起,勉为其难拼出了两张床。 四小只带着他们仅剩的物资守在里面休息,褚仝搬来了几捆柴点了把火。 这里太过僻静,有污染者的可能性不大,反而要更加注意有没有危险的野兽。 噼里啪啦的火光照亮了卫想容那张苍白的脸,他看着褚仝,又垂眼看向了自己的手。 “褚先生。” 褚仝抬头看向了他。 “你的伤还好吗。”他轻抬眼眸,没有带上更多刻意伪装的温柔,只是在火光的映照下,他那双眼眸还是染上了一层暖色。 褚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淡声说:“还好。” “我能看看吗。”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对于褚仝来说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而且在知道卫想容这人轻易忤逆不得之后,他也不想在一些小事上惹麻烦。 掀开衣服,他紧实精壮的上半身在卫想容的面前袒.露出来。 在那层麦色的皮肤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大多是旧伤,新伤愈合的很快,反而不怎么显眼。 而最严重的就是他左腹部的贯穿伤,拳头大小,在过去了一天一夜之后还是泛着触目惊心的红黑色。 卫想容的手摸了上去。 褚仝立马绷紧了肌肉,优美的线条也无意识地展露出来。 他微蹙着眉,垂下眼,看着卫想容那只苍白的手。 “褚先生锻炼的很好。”卫想容的语气不紧不慢,斯斯文文又不缺上位者的优雅。 他轻抚着褚仝结实的肌肉,从他光滑的皮肤蜿蜒而下,落在了那个狰狞可怖的伤口上。 干净的手指很快就沾上了红的发黑的血液,粘稠而肮脏。 卫想容却定定地看着那个伤口,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褚仝的体质非常强悍,这样一个几乎致命的贯穿伤于褚仝而言却和皮外伤无异。 看着可怕,实则贯穿的部分已经自愈,只是没有处理过的皮肤外表还有几分骇人。 “褚先生的自愈能力一直都这么强吗。” 咬着衣服的褚仝低头看了他一眼,改为用手拉着衣角,目视前方说:“不是,是在接受改造之后。”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但也没有愈合的这么快。” 这个伤即便不会危机到他的生命,却也不会如此轻松,或许别人看着可怕,但褚仝本人很清楚,除了外表那点皮肉痛,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负担。 卫想容的眼眸闪动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看着有些怪异。 他的指尖从那个狰狞的伤口移到了褚仝的小腹,却在贴上去的时候被褚仝猛地攥住了。 褚仝深深地看着他,说:“卫想容,够了吧。” 看到褚仝眼里的暗色,卫想容眼神微动,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轻碾着指腹沾上的那一点血迹,垂着眼没说话,身上风光齐月的气质却逐渐向晦暗阴冷的方向转变。 褚仝瞥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用手帕一点一点的把他手指上的污血擦了。 卫想容没有动,很配合。 而褚仝则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一直到前半夜都相安无事,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村子里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动静很小,但褚仝直立的兽耳还是在瞬间就捕捉到了。 他立马警惕地看向前方,一脚将堆起的火把踩灭。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除了洒下红光的血月,只有褚仝那双异常明亮的兽瞳。 卫想容看了他一眼,拿出了放在膝盖上的唐刀。 褚仝握住刀柄,在一阵泛着冷光的寒意中将刀抽了出来。 就在前方的黑影扑过来的时候,他立马手起刀落要斩下对方的头。 “等……等等!” 男人的声音。 褚仝眉头一皱,手上挽了个刀花,砍倒了旁边的树。 “幸存者?”他低头俯视对方。 “对,我们是幸存者!” 我们? 从后方的阴影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四五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各自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褚仝走回了卫想容身边,长刀入鞘,面色冷酷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他没有和人沟通的兴趣。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是要去东部的避难所吗。”推动着轮椅的卫想容露出了他那张温柔无害的脸。 “对,我们是要去避难所,我们是从南市来的,已经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月了。” 最先被推出来的男人看到了卫想容的脸,顿时舔了下唇,又对着他笑了笑。 南市。 卫想容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 “我们也是南市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后面有个心急的女人立马惊喜的向前走了一步。 他们并没有走蒲公镇这条路,虽然很早就从南市出发,但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走的一直不算快。 而他们在这里逗留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食物也被吃完了。 其实从褚仝他们这队人进入这个村子里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躲在暗处小心的窥探,直到刚刚有个女人认出了褚仝,他们才走了出来。 “褚哥。”甜甜腻腻的声音婉转地响起,正是那个上前走了一步的女人。 对方有一对特别漂亮的猫耳,却不完全是一只供人欣赏的猫,卫想容的视线移向了女人身后的尾巴,嘴角展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仅不是猫,还是一头厉害的母豹。 褚仝看向了对方,眼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褚哥,我是迢迢,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身量纤长,腿长腰细,身上是相对贴身的布料,衬上她兽化的耳朵和尾巴,极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卫想容却发现对面几个人没人敢将视线放在女人的身上。 有意思。 褚仝当然记得对方。 即便是他这种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也会撞见上司的情人。 上司的情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唯独这个女人留的时间最久。 所以褚仝从没有把对方当做一个花瓶,在一个充满黑色链的地下赌场里,能充当一个掌权者的情人,其手段也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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