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仝动作一顿,可很快他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任由卫想容发泄般地揪着他的尾巴毛。 他只是看着前方等在镇所门口的四小只,淡声说:“如果你不高兴可以生气,但为什么要杀人呢。” “明明每个人都活的这么不容易。” 他的声音散在了风里,又轻又重,就像生命一样,无法衡量。 卫想容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是一片死寂。 但最终,他还是抓着手上的尾巴,闭上了眼睛。 —— 这场抵御损失并不算严重,两个改造者都死在了墙外,其他的幸存者有伤有亡,但比起抵御污染者的成功,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被绝望和腐败覆盖的蒲公镇第一次焕发了新的生机,带着勇气,希望,还有保住了生命的激动。 卫想容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却不是什么安静雅致的地方,周边还能听音量不算小的动静。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就在镇所里,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从月白色的长衫变成了黑金色的西装。 “卫哥!”外面传来小蓝高兴的声音,却猛的被他阴寒刺骨的眼神吓得顿在了原地。 “卫……卫哥……” 他垂下眼,长发掩住了他半张脸,也将他刹那间透出来的阴狠隐藏其中,只露出半张斯文苍白的脸。 “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是褚哥。”小蓝咽了咽口水,还为刚才的错觉心有余悸。 卫想容看着自己的手,每根手指都整洁如初,连带脸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除了嘴里还残留着一些腥气,他浑身上下都有种不符合灾世的整洁干净。 “他人呢。” “在外面给大家分发物资。” 卫想容神色不明地半垂下头。 褚仝说到做到,将被搜刮上来的物资全都分给了出力的幸存者。 明明这些东西全都是他们上贡的祭品,现在重新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却涕泗横流,对褚仝感恩戴德。 可笑,也可悲。 在两个改造者死了之后,那个天选者就变成了一只鹌鹑,一句话都不敢说,更是缩在墙角把自己藏了起来。 褚仝看过去的刹那,对方几乎是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仓皇地说:“我……我让你做这里的统治者,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绝无二话,只要愿意给我些吃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天选者,应难而生,绝处逢生的希望,被天选中的救世主。 褚仝不知是何情绪地嗤笑了一声。 他冷着一张脸,看对方那幅伏低做小的样子,又想起阴暗扭曲的卫想容。 那是个哪怕死也要挺直腰背的疯子,虚伪又傲慢,总是维持着干净得体的外表。 在如今连生存都难的灾世中,对方带的最多的居然是干净的手帕。 甚至于那头碍事的长发也从来都没乱过。 他站在男人的面前,问,“你除了可以造土墙,还有其他的能力吗。” “没……没了。” “造土墙,一只手也够了吧。” “什么。” 男人抬头看向他,却见他随手拿起一把刀就砍掉了他的一只手。 凄厉的尖叫混杂着溅出的鲜血透出一股子让人畏惧的冷意。 褚仝将手上的菜刀丢在了地上,哪怕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神色也丝毫不变。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蒲公镇,这里有你留恋的东西,但你有足够的把握守住这里吗。” 褚仝侧头看向花娘。 这个不太多话但很多时候反应力都很敏锐的女人有一颗坚韧的心。 “有。”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在颤抖,眼里的光却很亮。 “我会努力!” “我也会帮忙的!”二锅头站了出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脯。 褚仝扫了眼畏畏缩缩的吴老实,冷声说:“以后把蒲公镇的路打开吧,你们只要守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任走任留,能不能活,全凭本事。” 吴老实并不可靠,光凭花娘和二锅头,他们迟早会被那些饿疯了的人吞了。 褚仝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根绳子套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对他说:“你想继续衣食无忧地待在这里只能守好那几面墙,他们活下来,你才能活。” 随后,他将绳子的另一头给了花娘。 花娘显然很激动也很紧张,从她被赶出蒲公镇的那一刻,她就在盼望着能够重新回来。 现在她不仅回来了,她还堂堂正正地站在了这块土地上。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花娘闭了闭眼睛,将涌出的热意忍了回去。 —— 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褚仝并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揽责任的人。 他转身走了进去,看向了靠坐在床头的卫想容。 “褚先生。” 早已收敛好所有情绪的卫想容神色温和,眼神也轻轻柔柔的没有一丝危险性。 但在褚仝踏进去的那一刻,种在他体内的种子就在不安分的发出警告。 而卫想容摩挲着佛珠的手指更是在滋滋的闪烁着干预电流。
第040章 末世 1 褚仝的脚步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他站在卫想容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让卫想容神情一顿, 抬起了头。 而褚仝伸出了手, 用指腹拭去了他唇间的血。 “卫想容, 明明你自己也会付出代价,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呢。” 粘稠的血液被他抹平, 像在卫想容的唇上染了口红,衬得他那张苍白斯文的脸更有一种脆弱的风情。 卫想容长得很好看, 哪怕一副病态也总是透出一种病美人的美感。 褚仝的眼里不带有任何旖旎意义的色彩,他用手指碾去了指尖那点血迹, 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为卫想容擦去了唇间的血。 卫想容视线下移看着那张手帕,又顺着他的手看向了他的脸。 褚仝的颧骨还有一道一指长的血痕,不过身为发生变异的改造者,他的恢复能力非常强,那道伤隐隐已经结了疤,只有长长的一道痕迹落在那里。 这显得俊挺的褚仝有一种战损后的野性。 不过此时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煞气与冷意,堪称平静。 “褚先生,你在同情我吗。” 他偏过头,避开了褚仝的手。 褚仝并不生气,或者说他已经没了生气的力气。 卫想容能够拿一个镇的人命去发泄,现在不过是带了些刺的语气, 相比较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褚仝没说话, 而是将手帕叠起来放好了。 卫想容突然撩开垂落的发丝, 轻笑一声说:“看不出来褚先生是个这么仁慈的人。” 他明明接受不了褚仝的反抗与忤逆, 却又总是去激起褚仝对他的杀心。 卫想容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人。 而对于这样的人,任何的拐弯抹角都会很多余。 虽然这样的人也总是不喜欢听实话, 但褚仝却更喜欢直白的交流方式。 “那你想让我杀了你吗,可是在我杀你之前,你一定会先解决掉我,不是吗。” 褚仝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卫想容,我还不想死。” 他们是无法轻易摆脱对方的关系,他身体里的种子和卫想容的反噬有着深刻的联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了他无法完全听命于卫想容,其实卫想容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他想要一个强大又无法摆脱他的人能将他带往东部的避难所。 可卫想容太贪了,在进一步得到满足之后,他又想要更多,想要褚仝成为他手上的一把刀。 怎么可能呢。 一个强大的人,心也是自由的。 卫想容没说话,只是眼里的情绪变得更加晦暗,也更加深沉。 褚仝半蹲在他面前,说:“卫想容,或许比起防备你我更应该试着去了解你。” 像卫想容这样的人在灾世前享受了高高在上的追捧,灾世后只会跌落的更惨,他也只会活的比普通人更加艰难。 而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源自于他内心的不满足也好,不甘也好,如果褚仝和他硬碰硬,只会造成更加糟糕的结果。 所以只能是褚仝先后退一步。 卫想容没说话,他捏着手指,定定地看着褚仝的眼睛。 而他身上的干预电流也以一种不稳定的频率开始浮动,代表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忽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腿上,他心口一震,眼神阴冷地打落了褚仝的手。 褚仝看着他说:“卫想容,我看过你的腿,你的腿除了肌肉有些无力,无论是骨头还是经脉全都是完好的,你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甚至于卫想容的肌肉也并非完全不能使用,只不过是太过缺乏锻炼而不够紧实。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卫想容用力地捏着手指,胸口也因为压抑的怒气而在上下起伏。 褚仝抿了下唇,不再说话。 他站起来,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黑色的机车服早就被污血染的面目全非,破烂不堪的布料隐隐透出他结实的肌肉。 而脱去衣服的他露出紧实精壮的上身,麦色的皮肤好像洒满了蜂蜜那样散发着润泽诱人的光。 他的左腹部有一个狰狞的贯穿伤,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血肉外翻,渗人又丑陋。 他重新换了件黑色的帽衫,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也遮住了那些伤。 卫想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不知蕴含着什么情绪。 褚仝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说:“上来。” 卫想容没动,抿着唇不说话。 褚仝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他放轻语气说:“卫想容,请你上来。” 卫想容眼眸一动,这才慢腾腾地抬起了那双苍白纤长的手。 褚仝挑起眉,将他背了起来,也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卫想容一个身量极高的成年男人,却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走了没两步,褚仝又说:“卫想容,想摸就摸吧。” 卫想容那只悄无声息往下伸的手顿了一下,听到褚仝的话,他捏着手指,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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