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何尽心里在想什么。 他总是保持沉默,难得说出的话也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吕锦誉让自己不要陷进情绪的漩涡已经很困难了。 他根本无法猜透何尽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缓和他和何尽的关系。 他就是个笨蛋! 他是个非常笨的笨蛋! 他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何尽表达,只要何尽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方寸大乱,胡思乱想。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对吗!” 吕锦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好似连周围的风也融进了他崩溃的声音。 何尽握紧了双拳,心脏也用力收紧。 他闭着眼睛开口,“吕锦誉,你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谁了吗。” 吕锦誉猛地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何尽的脸,“所以,你在怪我吗。” 何尽没有开口,只是偏头看向了前方那条黑暗的小路。 吕锦誉感觉到了窒息。 委屈、愤怒、愧疚,还有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折磨着他的内心。 可何尽却这么平静,这么淡然。 好像受到煎熬的只有吕锦誉一个。 他的眼泪就这样从眼眶滑落。 “你想让我给你道歉吗,我不,我不会给你道歉,我永远都不会给你道歉!” 吕锦誉捂着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嗓音沙哑的哽咽出声。 他说他不会道歉,可他每一句颤抖的声音分明都在说对不起。 何尽静静地看着前面那条黑暗的路。 他觉得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尽的沉默让这个夜晚变得无比寒冷。 吕锦誉放开了被泪水浸湿的手,泪水滴答一声落在了地面。 “我给你带来烦恼了吗。”他低声开口。 何尽的心脏猛地揪紧。 看着不出声的何尽,吕锦誉的心里再度升起了充满酸涩的委屈。 “我走就是了!” 吕锦誉转身跑进了门,噔噔噔地跑上了阁楼,下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那盆早就死掉的蘑菇。 他看向何尽,何尽却闭上了眼睛。 吕锦誉用力地擦掉眼睛上的泪,抱着死掉的蘑菇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风吹乱了何尽的头发,他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静静地看了很久。 良久,他收回视线,缓慢地迈开了脚步。 他看向了那两棵并排的李子树。 本来,他想在上面为吕锦誉做一个秋千。 这样,吕锦誉就不用每次都枯燥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他回家了。 何尽坐在了李子树下,脊背微弯地靠上了粗壮的树干。 总是屹立不倒的何尽也终于被疲惫压弯了脊梁。 他连一声叹息都无法发出声音。 闪烁着微光的萤火虫在何尽的眼前飞舞,何尽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了他的指尖。 “妈妈……” 他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光。 一片绿叶被风吹落,擦过何尽的指尖,萤火虫挥动着翅膀,从何尽的眼前飞向遥远的天边。 何尽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光点,直到在月下消失不见。 他靠着树干,任由昏暗的光影将他孤独的身影拉长。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何尽的心缓缓变空,身后却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竖立的屏障。 “何尽。” 他回过头,看向一瘸一拐的老人。 “舅舅。” 他直起身,却不等他站起来,老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对方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听村里人说有个人开着车掉进了田里,我没有放在心上,晚上去何先生家的时候,却看到他有一叠厚厚的钞票,何先生说村里来了个有钱的年轻人,那个有钱人还是来找你的。” 何舅舅坐在了他身边。 “我本想等明天再来问你,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何尽不想让舅舅知道那个人是刘恣,不想再让舅舅回想起那些糟心的过去。 而何舅舅看到他那幅像个闷葫芦不吭声的样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知道何尽死倔的性子,要他不想说,用钳子都翘不开。 “上回,我跟你说我认识你身边那个绿眼睛的年轻人。” 何舅舅提起了上次没说完的话。 那时他只说了一半,何尽就沉默的离开了。 这几天下来,何舅舅总觉得心里好像梗着一根刺。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我抹不开面子,但你应该要和人家说声谢谢。” 何尽猛地一震,抬起头说:“你说什么。” “之前在京市,就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轰的一声,何尽如遭雷击。 何舅舅叹了口气,低声开口,“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有钱人,觉得他们不把人当人,觉得他们都和刘家那几个畜生一样,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们,但我做了一辈子泥腿子,眼界小,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心里过不去。” 何尽却还处在震惊当中,他嗓音沙哑地说:“你说,是他送你去的医院。” “是。”何舅舅点了点头。 何尽身体一软,但很快他就重获力量,猛地站直了身体。 “我……”他一时哑的说不出话。 何舅舅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我去找他,去……去跟他说声谢谢。”何尽脸色发白,手上绷起了青筋。 何舅舅看了他片刻,眼眸深邃地说:“去吧。” 何尽踉踉跄跄地跑上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当年,得知何尽的母亲重病,何舅舅孤身一人从小河村去往了京市。 谁也不知道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庄稼汉是怎么去到京市的。 他独自去往了刘家,想要为自己的妹妹讨一个公道,却被当众打了出去。 在京市,法是法,规矩是规矩,权势却占领了半边天。 何舅舅投诉无门,在京市流浪了好几天。 而他的腿就是在一个雨夜被人撞断了。 等何尽知道的时候,何舅舅已经独自出了院,踏上了回到小河村的路。 何舅舅的腿也就此落下毛病,再也站不直。 得知这件事后,何尽痛苦了很久。 为了让他好过,何舅舅曾提过一句,说有个好心人将他送去了医院,若不然他这条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后来何尽才知道,何舅舅的腿之所以落下残疾,是何舅舅自己不想花那个冤枉钱,想把钱攒下来给他,又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才一声不响的从医院离开。 而那时的何尽大学还没毕业。 现在何舅舅却说那个送他去医院的好心人就是吕锦誉! 何尽用力咬紧了牙根。 他曾阴暗的怀疑过,会不会是刘家人下的手。 他甚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把所有卑劣又恶意的猜测都放在了吕锦誉身上! 他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觉得他们狼狈为奸! 少年时期的憧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恨! 他恨刘家,恨刘恣,也恨他曾喜欢过的吕锦誉! 可他从未想过,吕锦誉并未做错什么。 那时的吕锦誉也深陷在无法自解的痛苦当中。 他却把那时脆弱又破碎的情感全都寄托在了吕锦誉身上。 是他! 是他不够成熟,是他不够强大,是他不够独立! 是他太弱小,是他太自怨自艾! 是他造成了何舅舅的悲剧,也是他自私的恨了吕锦誉这么长时间! 他以为他已经长大,却从未走出过去的回忆! 都是他! 是他自顾自的陷在了过去。 在迎面而来的风中,一声轻叹幽幽响起。 3344平静的开口。 【你们谁都没有错,你们只是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对方罢了】 两个都不够独立坚强的孩子,两个被伤害的孩子,谈什么对错。 何尽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着前面的吕锦誉,眼里闪烁着莹润的光。 对,他们谁都没错。 —— 坐在槐树下面的吕锦誉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干瘪的蘑菇就这样陪伴在他的身侧。 何尽,真的不会来了吗。 枯萎的槐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如消逝的最后生机从他的脸上滑落。 吕锦誉抖动着睫毛,慢慢闭上了眼睛。 “吕锦誉。” “吕锦誉!” 他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听错! 他站直身体,回过头,看见了何尽的身影。 “吕锦誉。” 何尽一个用力将他抱进了怀里。 吕锦誉鼻头一酸,立即反抱住何尽的身体。 他眼眶通红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了。” 吕锦誉不敢走远,不敢离开。 他怕何尽找不到他,更怕何尽不来找他。
第163章 都市乡村 1 何尽看着吕锦誉的脸, 轻轻地啄吻上他的唇。 吕锦誉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抬起了头。 轻柔的吻落在吕锦誉的唇角,又落上他的唇瓣, 吕锦誉张开了嘴, 迎接了何尽的侵.入。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细腻的吻充满缠.绵与温清。 吕锦誉感觉到了安心。 因为他听到了何尽心跳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听到过何尽心跳的声音。 而他无比确信,何尽的心在为他而跳动。 他抵着何尽的额头, 轻轻地喘气,在能将他泡软的满足里, 他轻声开口,“对不起。” 他搂着何尽的脖子, 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之前说永远不会给你道歉是气话。” 吕锦誉是个柔软又坦诚的人。 真的,非常可爱。 何尽抬起吕锦誉的脸,看着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说:“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代表何尽回应了吕锦誉的道歉。 吕锦誉的眼睛又红了,他握着何尽的手,抚摸着那道疤,哽咽着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任何的解释都没有意义。 吕锦誉是亲历者,是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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