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东院出来,他们直奔大厅。 杜薄青还在同叶秋礼说说笑笑,看他的面相和举止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他就是从地域爬出来披着人皮的魔鬼。 叶时归压下胃里翻滚的恶心走了进去。 有外男在,叶时卿和苏时没有一同用饭,叶时苏粘姐姐,也没来前厅,因而这顿饭只有他们四人。 下人布置好菜以后,叶秋礼招待杜薄青,叶时归和孟鹤轩看到杜薄青都没什么胃口,只端着碗喝汤。 饭后,杜薄青约二人出门逛逛,叶时归正有此意,也没拒绝。 街上的积雪被扫成一堆一堆,今日多云,阳光被厚重云层遮挡,冷风佛开枝头在巷子中肆意横流,有些凉。 小叶子拿了两条大氅给叶时归和孟鹤轩披上。 街上比往日冷清,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大伙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三人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游走,杨柳树枝光秃秃垂落,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默契的没有出声,他们走了许久,有扛着糖葫芦的小贩擦身而过,叶时归抬手拦下那人,买了一串递给孟鹤轩。 山楂颗颗圆润饱满,被晶莹剔透的糖浆包裹。 孟鹤轩张口咬下一颗,嚼碎了吞下,接着将少了一颗的糖葫芦塞回叶时归手上:“甜的,你尝尝。” 叶时归也不客气,对着上方位置就啃了一口,但他没有直接咬下一整颗,而是留了一半:“是挺甜。” 孟鹤轩自然地接过糖葫芦对着叶时归啃了一半的位置将剩下半颗携入口中。 一旁的杜薄青笑着说:“孟兄和叶兄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他开了口,叶时归就顺势往下问:“说起来,我们对杜兄了解知之甚微,杜兄家中可是有兄弟姐妹?” 杜薄青眯了眯眼睛,露出丁点笑意:“说来丢人,家父一身爱美人,家中兄弟姐妹不少,但交心的却是一个也无,能心平气和说话都比较少,更不要说像你们这样。当初离开家四处游走,也是有这层原因在。” “是我唐突了。” 杜薄青摇了摇头说:“叶兄不必自责,其实说出来会好受很多。遇到你们,实在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孟鹤轩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话题开启,杜薄青又主动把权利交到手中,叶时归便顺着话说:“杜兄说得有理,既如此,杜兄倒是不妨说出来,排解心中烦闷。我瞧杜兄四处游走,也是为此。” 他们停在了一棵杨柳树下,正巧边上就有一个亭子,亭中没人,周围也比较冷清,除了江风吹来有些凉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是个聊往事的好地方。 杜薄青的视线落在江水中,有野鸭子不畏寒在水中洗澡,漂亮的身姿在他瞳孔中打转。 他往前走了一步,越过围栏往亭子中走去。 叶时归和孟鹤轩对视一眼,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江边风大,两人大氅的绒毛被风吹得直往下巴蹭,叶时归理的时候顺手帮孟鹤轩也压了压。 他们在亭中没待多久,杜薄青压根没有说多少东西。 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觉得自己是没有问题的,连撒谎都不愿意透露半点虚假悔恨去夺取别人的心软。 他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坏得彻底坏得无可救药。 谎言这种东西,三分钟七分假,才能将人骗得团团转。 杜薄青就是属于这样的人,他说谎话从来都是掺了真,这样查他的时候,真假混乱,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判断。 叶时归从中摸出了几分他藏在话里的真实,同孟鹤轩一合计,准备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为民除害。 才决定好对策,鸽子带着秘信飞入窗口。 “杜薄青在随州城绑走一幼童,至今不知藏在何处。据查探,周边数城皆有幼童走失,怀疑和杜薄青相关。” 叶时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手背上青筋凸起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这人居然丧心病狂到幼童都不放过,可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孟鹤轩揽住叶时归肩头安抚他:“他人在扬州,多半是将幼童藏在扬州城中,不论怎么说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看。” “也只能如此了。”叶时归张了张口,最后叹了一口气,十分自责,“若是早些知道,就不会……” 他的唇被孟鹤轩的手指按住,瞳孔映出少年心疼模样,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吞了回去,他点了点头没再说那些丧气话。 到了夜里,两人穿了夜行衣就往隔壁摸去。 杜薄青身边除了那个贴身小厮,府里只有十多人,包括管家厨师和护卫。 杜府并不比叶府小多少,原房主在的时候,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百来号人,光是夜里巡逻的护卫就不下三十来人。 被杜薄青接管以后,白天冷清,夜里就更冷清。 叶时归和孟鹤轩小心地穿过竹林,没多久就到了中心位置。 老房主还在的时候,他们来过三四回。 原来的房主喜欢梅兰竹菊这些雅物,走两步就能看到四君子的身姿。 杜薄青买下宅子以后,并未大刀阔斧地整改,几乎保留了它原来的样子。 府里人少,一路过来,他们都没遇到什么人。整个府邸没有丁点人活动的痕迹,像是一座荒废的旧宅。 叶时归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找找那些幼童有没有可能被藏在府中。 他和孟鹤轩对视一眼,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孟鹤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调转方向往左边摸去。 藏人的地方不能太靠近外边,一是容易被人发现,二则关押的人逃跑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也不可能关押在最中心位置,应该是一个既不会太边缘又不至于太贴近生活区域的一个地段。 符合这两点的地段只有三个,分开查探速度会快很多,但是一起查探更好相互照应。 杜薄青这样危险的人物,他住的地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一连找了两处,几乎算是把地都翻了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暗门。 第三处怀疑的地方贴近杜薄青卧房,就隔着一堵墙和一个没有多大的后花园。 园子中原本种了许多梅花,现在放眼过去莫说梅花,就是树都不见一棵。这个院子是杜薄青唯一有所改动的地方,属于翻天覆地的程度。 院中放置了数座假山,还特地建立了一个亭子。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在东边的假山内侧摸到了一个规则的凹槽。 只听“咔嚓”一声,凹槽往下一陷,叶时归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气流吸入,他往外用力扯了扯,没能将手拽出来。一旁的孟鹤轩注意到叶时归的不对劲,赶紧出手握住叶时归的手腕,这才将他的手扯了出来。 假山的石头缝隙不是很大,孟鹤轩的手覆上去容易,扯出来可就难了。里面那股不对劲的吸力让他来不及思考,只能用力将叶时归的手往外拽。 手是扯出来了,自己的手背却被假山给划了几道红色痕迹,有血丝正一点点往外渗透。 孟鹤轩只觉脑袋一晕,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中有毒,中计了。
第56章 收网 血丝很快凝聚成细小的血珠,疼痛麻痹着神经,孟鹤轩视线已经飘忽,他重重咬了一口舌尖逼迫自己清醒,单手按在假山上将叶时归圈在怀里,说话的气息已经十分粗重。 “快走。” 叶时归反应迅速地给孟鹤轩喂了一枚解毒丹,反手将人背在背上就要离开杜府。 “啪啪啪。” 掌声自后方响起,叶时归转过头就看到杜薄青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站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拍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事。 “叶兄,孟兄,如此良辰美景,二位当真好兴致。” 孟鹤轩意识已经有几分模糊,他强撑着贴在叶时归耳边叮嘱:“别和他废话,走。” 他没说让叶时归把自己放下来,因为他知道叶时归不会这么做,就没必要去浪费这个口舌。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况且……”杜薄青故意拉长了声线,视线轻飘飘落在孟鹤轩身上,兀自笑出了声,“孟兄这幅样子,出了杜府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叶时归将人轻轻放了下来,软剑从腰处一把抽出:“解药。” 杜薄青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晃了晃,笑得一脸无辜:“叶兄何必如此,你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不成?药就在这,你过来拿就成。”他说着把瓷瓶放在了地上,起身时颇有深意地看了叶时归一眼,接着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他没有带人,孤身一人站在两人三米开外的地方,一副纯良无害模样。 叶时归往前走去,衣摆被已经出现幻觉的孟鹤轩扯住,他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费力扯住衣角以后也只能无力地感觉到柔软的布料在手中快速地流逝。 黑暗中的孟鹤轩慌了神,费力地张大嘶喊也只能发出几声微小的呜咽声。 两米左右的距离,鞋底踩过坚实的土地,前方是饿狼,后边是爱人。叶时归不敢有迟疑,他快速走了三四步,然后迅速转过身一把抬起孟鹤轩的手将人拉起甩在背上,接着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飞身上前拾起药瓶消失在天际。 一系列动作下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回到自家院子以后,他正要喊人,眼前强光一现,迫使他闭上双眼,再睁开眼又回到了方才的假山之中。 手离凹槽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叶时归立马将手抽回。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身边人,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他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孟鹤轩手腕:“此地诡异,回去后从头再议。” 孟鹤轩没有应话任由他拖着走。 他们出了假山,没有碰到任何人,准备离开园子时叶时归回头想和安静的孟鹤轩解释两句,转头就对上闪着幽暗冥火的两个大窟窿。 手上抓着的软肉也瞬间化为枯骨,黑如墨玉的指骨在他手心挠了挠,趁着叶时归愣神的工夫冷不丁刺入他的皮肉和筋骨。 疼,窒息一样的疼。 手心没有感觉,疼痛席卷大脑,鼻腔仿佛涌入很多很多水,他呼吸不过来,眼底一片血色。 突然,一道清亮的嗓音刺入耳膜,将他从溺水的错觉中拉出。 “叶兄迟迟不过来,是不相信在下吗?” 杜薄青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回了原先位置,他弯下身拾起瓷瓶,接着将瓶子往前一推。 瓷瓶快速滚到了叶时归脚边,碰到鞋子边缘往回滚了滚,最后停在了叶时归视野中。 叶时归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他开始怀疑眼前的真实性。 孟鹤轩还靠坐在身后,没有变成枯骨,脸色依旧苍白难看,手里甚至还抓着一缕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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