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归一把揽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自己父亲道:“我们要出门了去看祖父祖母了,父亲一起?” 叶秋礼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前两日饭桌上叶时归是提了一嘴今日回去看看。 他摆了摆手,将画册收进怀中:“你们去吧,晚上回来吃饭?” “嗯。”叶时归点了点头。 “那鹤轩晚上回来再看,下个月你就及冠了,该寻个媳妇,莫要像你时归哥哥学。” 孟鹤轩小时候喊叶时归哥哥,声音奶奶的,府里人同他说话时带上叶时归就会跟着说时归哥哥。等他十六岁那年,突然就不再叫哥哥,但大家说了这么多年,也就没有改口。同孟鹤轩说到叶时归时总是一口一个你时归哥哥。 没等孟鹤轩回话,叶时归就替他回绝:“小轩和我一样,不急着成家,父亲你就别操心了。” 叶秋礼闻言瞪大了双眼,斥责自己儿子道:“你都二十有二了还没成家,你出门打听打听谁家二十几岁的儿子还没成家的?莫不是想让小轩和你一样?” 他还要絮絮叨叨,被前来提醒叶时归二人该出门的苏时一把揪住耳朵给拖走了,出拱门前她还不忘回头同叶时归眨了眨眼。 看着被拖走轻声求饶的叶秋礼,孟鹤轩眼帘微垂,沉思一会后出声问:“叶叔叔他……” “没事,娘亲会好好和父亲说的,小轩不喜欢成家就不成,不必为了父亲开心牺牲自己。”叶时归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已经长到了让叶时归抬高手才能摸摸头的程度,随着年纪的增长,叶时归这两年很少再做些摸摸头,捏捏脸和牵手拖人的小动作。 乍然间被人摸了脑袋,心里有根弦被轻轻波动,荡开一种叫做喜欢的涟漪。 叶家的老太爷老夫人得知孙子要回来用饭,早早就让人去准备食材。 鱼要城北老王家的鱼,他家鱼都是天不亮就在湖里钓上来的,特别有活力。鸡要城南的珍珠鸡,不要太肥也不要太瘦,要正好一斤半的幼鸡。水果要新鲜的,早早就差人去城外的园林采摘。 叶时归二人过来的时候,下人才堪堪将食材备齐全。 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个,看看这个说一句瘦了,瘦了,要补补。 看看那个说一句脸上都没肉了,更要补补。 叶太老爷落后一步,视线一会落在说说笑笑的三人身上,一会往大门外看去。 那两个小的怎么就不跟着来呢,要是来了,也不至于一个都牵不到。 老太爷有些吃味地想着。 两人陪着老夫人聊了许久的天,等午饭准备好以后,老夫人一手拉一个,把两人安排在了左右。 食不言寝不语,老夫人一直忙着给两人夹菜,一顿饭下来,撑得他们想伸手揉肚子。 饭后在叶府陪着两个老人喂了一会鱼,下了一会棋,快到晚饭时间才回去。 也不知苏时和叶秋礼说了什么,那些画册没有再送到孟鹤轩眼前。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灯火熄灭以后,月光透过窗户纸落在外间的桌面上,隔着屏风,只能看到一抹隐约的白。 叶时归的作息时间非常规矩,他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均匀。 他身侧的孟鹤轩睁着眼睛看了许久的床顶,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脑子想的是早上那一幕。 翻动画册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叶叔叔给了,他就看看。 拇指被人扣住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一丝波动,对上那双清澈的瞳孔,捏在画册上的手指莫名一阵痉挛。 那一瞬间的炙烫灼得他下意识想将手里画册丢开。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有些模糊。 冬日里第一枝初开的红梅,夏日半夜醒来后那人手中轻轻晃动的蒲扇,还有每回累了以后趴在那瘦小却十分结实的背上,手扣手环过的温热脖颈。 年少依赖似乎随着时间推移变质,终于在这个夏日的午后。一卷画册、覆在一起滚烫的指腹、对上的清澈目光。在阳光下,切切实实从一种情感转变成了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情感。 脑中的弦断了,嗡嗡的轰鸣声充斥在脑海中,震得耳蜗回鸣不断。 孟鹤轩翻了个身,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描摹上熟悉的面庞。 他有一瞬的恍惚和迟疑,略想了一会,最后小心地撑起上半身靠了过去。 他离叶时归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呼吸间的热气仿佛能打在对方脸上。 叶时归的唇很薄很薄,仿佛轻轻贴上去都能磨出点血痕。 孟鹤轩盯着他看了一会,胸膛跳跃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跑出,呼吸也越发急促。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咕咚”水声,夜深人静,青蛙入水声逃不过心事重重的少年耳朵,他回过神,想缩回原来的位置。 冷不丁被一双手揽住腰往下带,他没设防,结结实实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唇直接擦过身下人的下颚,停在了脖颈位置。 被压在身下的叶时归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声,惹得孟鹤轩就要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 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背在后背要去解叶时归扣在一起的手。 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身下人已经醒了。 小心翼翼去解身后环在一起的手,又要控制着不把重量压在身下人身上。就这个姿势体位,人醒了都不好解释。 好在过程还算顺利,在他小心将背后的手掰开时,身下人呼吸依旧十分均匀,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小心地从那个怀里爬了起来,小心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小心地躺回原来位置。 脑袋落回枕头上时,压在肺腑中的那口气才缓缓呼出。然后抓在被子上的手被人拽住手腕,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扯着半滚了一圈,他又压回了叶时归身上。 少年一头黑发铺在蚕丝被褥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盈盈仿佛会说话。 他抬了抬眉,捏在腕上的手控制在拿捏人又不伤人的力道,明知故问道:“想跑去哪?”
第47章 心意 少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眉眼间流露出丝丝笑意,像是浓郁散发着甜腻气息的蜜糖,让人想要俯下身尝尝是不是真有看起来那么甜。 孟鹤轩的喉结下意识滚了滚,舌尖抵在齿关,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他俯视着身下人,做了一个令他自己也觉得出格的动作。 原本压在床上的手落在叶时归耳边,轻轻将脸颊上的黑发拨开。 叶时归既不说话也不动作,那神情姿态仿佛在等身上这人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我……”孟鹤轩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稍显茫然无措。 “你要去哪?”叶时归眨眨眼问。 他的眼中有光在荡漾,映出孟鹤轩茫然无措的模样,上扬的眼尾和嘴角无不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来亲我,来爱我,来采摘我。 只是一个对视,一个比往常显得粗重一些的呼吸,都让孟鹤轩脑中和心底那个声音叫嚣得更大声。 见他没有反应,叶时归兀自抬手点在他胸口重复一遍:“你要去哪?” 两个字两个字地念,后一个字永远拉长了音调,带了丝丝调笑,蛊惑人的心神意志。 “如厕。”孟鹤轩红着脸丢下俩字,用力挣脱了禁锢在手腕上的温热,一个翻滚落地后提着鞋子就往门口冲。 床榻上的叶时归碾了碾指腹上存留的余温,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有毒罂粟。 他躺在床上,等手里最后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消散,这才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往外走去。 门打开的时候孟鹤轩正好做了一个推门往里进的动作,落空的手很自然往前一越落在了叶时归胸膛上。 白色的里衣料子十分柔软也十分的薄,好不容易吹凉的手心一下滚烫起来,直接透过薄衣衫像快烙铁一样按在肌肉上。 叶时归视线从胸口缓缓抬起落到对面已经呆滞的人脸上,挑了挑眉问:“小轩的手这么烫,是想在我身上留下专属印记吗?” 原本绯色的薄晕只在脸颊,现在已经有往脖子延伸的趋势,他张了张嘴,回话磕磕绊绊:“你……你怎么出来了……我……我……” “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出来看看。”叶时归说完伸手将人扯了回去。 月光皎洁如水,如此月色偏偏无人欣赏,它的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留下一片清冷光辉。 叶时归说完那些话回到床上以后倒是没再开口,倒是孟鹤轩被磨得睡不着,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装睡的叶时归意识都有点恍惚,身边人才小心地支起上半身靠了过来。 呼吸就落在耳侧,如此近距离,哪怕呼吸重一些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叶时归又等了一会,见他确实没有别的动作,于是主动侧过半边身子,这时候他依旧装睡。 被他翻身动作吓了一跳的孟鹤轩明显呼吸一滞,见他确实没醒,又缓缓将憋在胸口的气小心地从鼻腔呼出。 他打量着叶时归的眉眼,最后像是被蛊惑一样伸出手戳了戳叶时归的脸颊,指尖从脸颊一路划到眼尾,又小心地顺着脸部线条往下,最后停在了唇角梨涡附近。 手指不再动作,也没有收回,他仿佛在思考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原本迷迷糊糊一会就能睡着,奈何磨人的叶时归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微抬起下颚,一口将落在唇角附近的手指含入口中咬了咬。 “你你你。”孟鹤轩震惊得要往后退,腰被一双有力的手拖住,不仅没退成反而离人更近了一步。 手指被松开,上面沾了一些银丝,孟鹤轩脸憋得通红,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要娶妻?”他轻轻捏住脸色通红的少年下颚,说话的热气洒在少年眉眼,将原本通透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 孟鹤轩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应:“不,不想。” 是不想,不是不要。 叶时归瞳孔暗了暗,他扯了扯嘴角,松开钳制少年下颚的手问:“小轩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孟鹤轩憋红了脸往床里边挪去,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身下的被褥,他抬起头瞟了叶时归一眼,又飞快将视线移开,小声嘟囔:“不,不要姑娘。” 他自己退到了墙边,后背抵在墙上,将弱小可欺完美展现,实在让人很难放弃内心邪恶的念头。 叶时归跪坐在床上,往前挪了一步,抬手将人禁锢在胸膛和墙壁之间,迫使少年抬头看向他:“不要姑娘,那是要谁?” 灼热的气息步步逼近,少年脑中的叫做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被烧断。原本走投无路的小白兔化身大灰狼,一把扑倒了步步逼近的不知危险的坏狐狸,让他分清到底谁才是大灰狼。 柔软的被褥被两人的重量压得往下凹出一个弧度,大灰狼趴在小白兔身上,尖锐的獠牙在他脖颈处来回摩擦,仿佛在思考该从哪个角度将这美味又大胆的小东西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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