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背靠着墙,眼皮都没抬,熟练回问道:“哦,那戌时趴在楼梯口的奚少爷有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同样跟我听墙头的沈仙师~”奚昭璟斜着眼也跟着靠在围栏口,他对沈琦完全不在怕的,天天被怀心剑追来追去他早就习惯了。 反正沈琦每次也就吓唬吓唬他。 难得被噎了一下,沈琦错开目光没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本来只是想看看两人的情况如何,却不曾正巧听见屋内床铺的动静,想要赶忙转身离开,结果正好被他揪住蹑手蹑脚跑上楼的奚昭璟。 “苏师叔走之前说了什么?” “让我按照他教的去练习,还说了什么……”奚昭璟点着下巴思考片刻,猛地握拳击中掌心,“不必挂念,小心行事,收敛锋芒,隐藏踪迹。” 沈琦听完神色一凛,赶忙追问:“什么意思?”紧接着他望向远处,眸中泄出杀意,一把扯过奚昭璟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怀心出鞘,对上迎面飞来的箭刃。 叮—— 奚昭璟扶着围栏不停拍着胸口,刚刚险些没站稳滚落台阶。他踮起脚好奇地望向弯腰捡起箭刃的沈琦,那断刃尾端系着布锻,一个极其潦草的字展露在两人面前。 【跑。】
第69章 暗算 绸缎在被人触碰后悄然化成灰烬, 再无人能寻到。 “你回房间躲着,看着大师兄和小师弟。” 沈琦转头对上奚昭璟探询的目光,匆匆丢下一句话, 便一跃而下直冲出门外, 循着布料上的气息去探查背后之人。 字条上不是苏师叔的字迹。在枫翠居这么多年里, 苏焱虽然只是偶尔串门, 到后来才入住枫翠居,待在他们身边。但有邹煜在,怎么会少了苏焱的东西——卧房内挂着的字画正源于苏焱之手。 因此这点区别沈琦还是能分得清。 对方是敌是友皆是未知,如今大师兄肩上有伤,小师弟灵力还未恢复,更不用提刚入门的奚昭璟。 只有他能去追查。 “欸?哎哎哎我怎么…”奚昭璟赶忙撑着木栏试图叫住一闪不见的身影, 谁知身后突然又是一阵响动,紧接着一道白光也冲出门外。 “小璟, 看着祁月。” 压根没见到人, 耳边倒是有对方的声音,纵使是身边熟悉的人也难免让奚昭璟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不是,秋盛哥!沈琦他……” 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森森的视线, 奚昭璟强行止住喊出的声音, 机械地转过身:“……祁月你会待在客栈的……对吧?”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果然, 他看见屋内的章祁月撑着床沿站起, 牙齿咬着嘴唇与疼痛抗衡, 手却朝奚昭璟伸去——这显然就是强迫自己给他丹药, 恢复灵力去跟着沈琦他们跑出去! 章祁月:“有养神丹吗?给我一个。” 一眨眼的功夫, 沈琦和阮秋盛接连离开,还交给他不同的任务。不过二者合并起来, 就只有一句相同的话“守着祁月别让他乱跑。” 奚昭璟摘下腰间锦囊死死护在怀中,后退半步:“不给,我没有,救不了你。祁月你现在看不见,应当好好养伤。” 这种说辞章祁月一定不会听,奚昭璟索性直接闭上眼,心一横,豁出命喊道:“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秋盛哥和沈琦怎么办!!!” 奚昭璟说完便重新蹲下身双手护住头,他还是第一次冲章祁月这么大声音说话,心底忐忑不已,生怕章祁月下一秒就冲过来。 然而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情景,只听到物品轻置在桌面的响动。奚昭璟透过指缝望向屋内,一眼便看到低垂着头的章祁月,看不清他的面色表情,只能注意到不断抚摸风乐剑上玉坠的手指。 “小璟,帮我续上一支安神香。” 奚昭璟倒吸一口气,竟然真的听进去了?他没多想,赶忙关上房门按照章祁月说的去做。 毕竟他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客栈,躲避潜在的危机。 可惜,客栈如今也不再是个安全地方。 安神香点燃后的烛火刚被吹灭,奚昭璟隐约觉得有些怪异,本能地想要靠近门扇却被章祁月呵止:“别过去!” 话音刚落,章祁月迅速抽出匣中黑色符纸,咬破指尖绘制出复杂的阵法,他没有灵力,只能先用自己的血为引,再借助外物去催动阵法。 来不及了。 血痕止于最后一笔,转而章祁月一把扯下玉坠甩向符纸正中央。与此同时,大门被破开。 三个隐藏在黑袍内的人闯入其中,为首的黑袍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香炉,暗光从掌心弹出横扫过去,将安神香从中间截断,释放出神识去探查屋内的陈设。 屋内阮秋盛残留的气息被新燃起的安神香盖去,这番探查下来没有任何结果。黑袍人冷笑一声,藏匿于暗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抬手凝出一团黑气,无形的威压悄然遍布四周。 章祁月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两指死死按压着符纸上的玉坠,金色法阵将他们笼罩其中,掩去气息和身形。此刻他和奚昭璟与这三个黑衣人不过半臂的距离,他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尽管在这种威压下也只能能咬牙强撑。 奚昭璟脸色惨白,他不过是个刚入门的丹修,纵使有阵法帮他抗下大部分外界压力,却依旧感觉头痛欲裂,喉咙被人紧紧锁住,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被人强行撕碎。 玉坠泛出的光芒有些黯淡,拐杖上方裂开一丝缝隙,长者紧皱着眉源源不断向符纸灌输着神力去帮他们抵挡这骇人的威压。他前段时间已经耗费大半神力去修补章祁月的灵魂,如今他也成了强弩之末。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转动手指,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令章祁月瞳孔震颤:“竟然还能撑下去吗?那如果,再重些呢?” 手指拢起,渡劫期的威压彻底暴露在房间,章祁月弓着腰痛苦地感受着几近枯竭的丹田疯狂运转着阮秋盛曾渡给他的灵力,快要撑不住了…… 完全呼吸不上来。奚昭璟拼命捂住自己嘴巴以免痛呼溢出嘴边,这时发饰尾端的水波痕迹毫无征兆地亮起翠色,宛若流星直刺向黑衣人所在之位。 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令黑衣人收起威压,斩落迎面而来的银针,不等他进行下一个动作,凌厉的剑气从身后破开,并未正中要害而是擦着黑袍而过,似乎有所意图。 楼下一个衣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年瞥向二楼,没有半分停留,拉起脸上面罩隐于暗处…… 这只是幻化出的剑体,威力并不大。黑衣人徒手截下,眸中闪过精光。于是他不再管屋内躲藏起来的两人,将目标放在手中的灵力探寻具体来源,转瞬消失在原地。 终于得以喘口气,玉坠闪烁几下彻底没了动静,章祁月单膝跪地撑在地上,嘴中低喃两个字:“陈讳……” 就算看不见,暗门宗主陈讳的声音也一直深刻在他脑海中。当年在折戟宗咄咄逼人的模样成了章祁月挥之不去的记忆,就算再怎么伪装,他也能立即戳穿。 果真是暗门搞出的动静吗? 奚昭璟软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缓解濒临窒息死亡的感受。他哆嗦地抖出锦囊里的丹药,一股脑拿出两颗塞进章祁月嘴里,他自己也跟着掏出两粒吞咽下去,彻底躺在地上躺尸。 他现在算是一点也不羡慕修仙者了,太要命了…… 呼吸声此起彼伏,再无其他动静,这种氛围下奚昭璟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刚刚的抵挡上,劫后余生的喜悦竟勾起困意。 章祁月随着视力被剥夺,听觉反而变得越发敏感,他察觉到奚昭璟逐渐变平缓的呼吸声,赶忙开口吵醒他:“你不是,说没有,没有养神丹了吗?” 险些沉入睡梦中的奚昭璟被迫拉回思绪,他眯缝着两眼努力去辨别章祁月喘息中夹杂的文字,侧了侧头吃力道:“这是普通丹药。就算有,我也不给你。不是,祁月你啥时候这么计较这些了?” 章祁月不动声色掐着腿间软肉,打散环绕在大脑中的困意:“我没…计较。跟我说会话,大师兄他们回来前不能睡,守着。” 月色被茂密的枝叶遮蔽,黑影在丛林穿梭,轻功带起的微风随即消散。紧接着又是一阵匆乱的脚步声,那道黑影彻底消匿在阴影中。 树林深处,三个黑衣人落在空地处,为首黑衣人警惕地环顾四周,打了个响指,不出片刻,衣着深紫长衫少年落在他面前。 “都引开了?” “已根据宗主要求,将他们引入城郊,短时间内无法回客栈。” 黑袍人扫了一眼少年,不经意问道:“你来时附近有人来过吗?” 少年不解地抓了抓头发,有些愧疚道:“弟子功法过浅,尚未探查到他人存在。” 黑袍人摆摆手:“无妨。继续依计划行事。” “是。谨遵宗主之命。”少年再度行礼起身时,面前的三人早已不见。他又在原地站定片刻,走进低矮的灌木丛中,持剑将褪下的黑色夜行衣划破。 待他再度握剑走出时,月色恰好投入地面照亮了他的面庞——齐胤。
第70章 撕破 初秋夜晚的风有些冷, 阵风吹动枝杈发出簌簌响声,给森林徒增几分诡异。齐胤不敢掉以轻心,他手指抽出藏在束袖下的符纸, 催动灵力销毁。不属于他的那抹微弱灵力再无寄托地点, 散落在空中。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赶回去了吧…… 齐胤仰头借着月亮位置推算时间, 不禁为阮秋盛他们所担忧。傍晚时分突然接到任务他便有不安之感, 在陈讳赶来前暗示折戟宗几人,为了混淆视听,他特意将阮秋盛和沈琦两人引到不远处的小路,用符纸存下沈琦一道剑意,丢出去引开对方的注意。 几番来回间不能有半点差错,好在, 一切顺利实行。 齐胤紧抿着唇。他身为暗门大师兄,自幼拜入宗主陈讳门下, 在他的悉心教导下习仙术练剑法, 知人事悟世道。虽然宗主时常喜欢将自己门下弟子同外派相比,但他从未见过宗主何时这么在意过折戟宗的那几人。 暗门会客正厅的“善”字挂画,他们每一个新入宗门的弟子都需跪在厅前熟背宗规,以天地为誓, 行事皆以善为首, 切不可行有违道义之事。 齐胤时刻谨记着陈讳的教诲, 可扎根深处的信仰却在门派比武后, 被连根拔起, 丢到肮脏的污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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