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宁实在有点想不通,谢炎明明高中探花怎么会为了个青楼女子连命都不要。 谢炎拉着小蝶缓缓走过来。两人十指相扣,笑眼盈盈,看在萧永宁眼里竟无端泛起一丝酸涩之意。 “殿下,臣明日想向您告假,陪拙荆去东市逛逛。” 萧永宁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问道:“你不是一向介意额头上的字,不肯外出半步吗?” 谢炎笑了笑道:“额头上的字于我是羞辱,我不愿示之以人。可若与娘子的心愿比起来,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夫君不介意小蝶出身,小蝶却连累夫君……”小蝶垂下头,眼里泛起水色。 谢炎忙将食指抵在小蝶唇边:“怎么又说起这个?你我真心相爱,我又怎会介意你的出身?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已。至于你是谁,有什么样的过往,都不重要。” 萧永宁怔怔地听着谢炎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季澜的身影。他与自己在球场上并肩作战的样子,他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两人互相追逐打闹的样子…… 这一幕幕全都与季澜是谁无关。 他萧永宁喜欢的只是他,而已。 萧永宁摊开掌心,里头攥着的是季澜当初教他写的西兰文——J’e t’aime.
第42章 和好 第二天艳阳高照, “西兰民俗节”如期开张。钱家的号召力不同凡响,各地商贾、百姓蜂拥而至,将东市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什么呀?从来没见过。” “那么大张虎皮得多大一只老虎啊!” “这些羽毛是干什么用的?” 百姓们看着季澜从西兰国和西南苗寨收罗来的宝贝议论纷纷。钱福带着伙计们十分耐心地给大家一一介绍。 “这羽毛居然能写字, 太稀奇了。我要两支。” “我也要, 我也要……” 季澜看着这热闹场面十分开心。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袍,素雅清淡,手里拿一柄折扇, 看着像是外地来的游客。这副打扮毫不起眼,正好适合混在人堆里“微服私访”, 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集市里人来人往,摆摊的忙得不亦乐乎。钱禄组织了一大批导游,在东街两头拉生意去海滩漫步。一切都按着季澜的意思进行得非常顺利。 走着走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几百盏花灯次第亮起, 将整条街照得像白天一样。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嬉笑着约会。 东街广场有民间表演——舞龙舞狮。季澜寻了对面的茶水摊子坐下, 凑个热闹。 邻座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 面白如玉, 一看就不是崖州本地人。 “兄台是冲着西兰民俗节来的吗?”季澜笑着问。 小公子看都没看他:“西兰民俗节是什么?” 季澜:“离天武朝很远的地方有个西兰国,那里盛产葡萄酒和各种咱们没见过的小玩意。崖州这次集市主要是以西兰国的商品吸引各方游客。” 小公子:“难怪这么热闹。” 小公子不再搭话,两只眼睛直看着舞龙舞狮的队伍。季澜也不好再攀谈。 这时, 两个男子的身影引起了季澜的注意。 两人相貌倒没什么出奇的, 只是眉眼神情无一不展现出浓浓的爱意。趁人不注意,两人居然还牵起了手。这在天武朝绝对是大胆至极的举动。 季澜看着,心底涌起一丝酸涩之意。 今天对季澜来说很重要。是他为了崖州, 为了萧永宁忙碌一个多月才举办的盛会。萧永宁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还是没来。他真的打算再也不相见了吗? “狗男男, 大庭广众出来丢人现眼, 我要去报官,让你们浸猪笼。”一个大婶忽然高声叫骂起来。骂的正是那两个男子。大婶怀里窝着一个小女孩, 两只眼睛被大婶死死捂住。 叫骂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看见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周围人跟着骂,很快就把两人圈在中央。 坐在季澜旁边的小公子忿忿道:“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 季澜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季澜站起来,拨开骂骂咧咧的人群。只见个子高的男子将另一个死死护在怀里,像斗兽一样急红了眼。 他见有人拨开了道,搂着同伴就打算离开,却被旁边的中年男子挡住。 “想走,没那么容易。跟我见官去。” 高个的男子:“我两人相爱又没妨碍到你们,你们凭什么咄咄逼人?” “没妨碍?犯法!你知道不?”中年男子恶声恶气,“爷最看不上你们这种人。” 高个男子还要反驳,却被另一个拉住。“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算什么算?天武朝明文规定,男男相爱浸猪笼。要不你们捅死一个?” “各位各位,今日是崖州喜庆的日子。大家该玩玩,该喝喝,千万别伤了和气。”季澜赶忙上前劝道。 “大庭广众的,教坏孩子。”大婶不依不饶。 “就是。有伤风化。该交官府法办。” 季澜:“情爱发乎内心。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只是造化而已,诸位何不网开一面?” “说得好。”那小公子也走了过来,“男人女人都是人。男人凭什么不能喜欢男人?” 季澜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也这么勇,敢站出来替人出头,当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小公子朝他抱了抱拳:“在下闻柳。” “你们两个脑子有毛病吧?居然替他们说话。莫非你俩也是断袖?”中年男人嗤了一声,“正好,拉你们一起去浸猪笼。” “我看谁敢?”闻柳厉声道。 见他只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公子,中年男人才不害怕,上前就要拽他。 季澜一把将闻柳拉到自己身后。“崖州是闲王殿下的属地,你又不是官府中人,凭什么胡乱抓人?” 中年男人:“我是这儿的地保。这条街上出了事,我就得管。” “走,拉他们去宗祠。” 中年男人一声令下,真有几个壮汉过来拉人。 “谁敢碰他?”冷冷的声音隔空传来。 听在季澜耳中,仿若天籁。 他缓缓地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萧永宁骑在枣红马上,一身玄色带银丝的衣裳在夜空下闪闪发亮。他的眸瞳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却牢牢钉在季澜身上。 一个多月不见,竟像过了一辈子。 季澜的心有一些刺痛,却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 早有人认出了萧永宁,“闲王殿下千岁”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所有人都跪下,只有季澜忘了跪。 萧永宁骑着马向他走来,一步一步都踏在季澜的心尖上。 跪在一旁的闻柳拉了拉季澜的袍角,小声提醒:“还不快行礼?” 季澜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跪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那双手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季澜感到无比心安。 “无论何时,你都不需要跪。”萧永宁温柔地说道。 所有人都忘了规矩,全都望向了两人。 季澜的双手正牢牢握在萧永宁手里。 “天下苍生都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力。传我号令——在我崖州地界,相爱不论男女。” 萧永宁说完,牵着季澜大踏步离开。 身后那一对男子深深下拜:“谢闲王殿下成全。” 闻柳则呆愣愣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之情。 远处烟花盛放。 季澜与萧永宁同乘一骑,向着烟花盛开的方向而去。 微凉的风吹动季澜的长发,撩拨得他心猿意马。心脏仿佛也装了马蹄,哒哒哒地一刻也不停歇地悸动。 “殿下,我没想出下联。”季澜小声地说。 萧永宁在身后吻了吻他的头发,语气里尽是宠溺:“没关系。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一朵烟花窜上夜空,绽开刹那繁华。两人下了马,坐在海滩上看烟花。 季澜靠在萧永宁肩头说:“殿下,你看那颗星星。你相信那儿也住着人吗?” 萧永宁:“我相信。谢谢你不远万里来到我身边。” 季澜:“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回不去又没得选,只能顶着他的壳子做人。” 萧永宁回想起初见时的情形,笑了。“所以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都是你。” 季澜得意:“那必须是。要是换成他,不被你气死才怪。” “也对。你的真名叫什么?我以后改口唤你的名字。”萧永宁认真说。 “你猜。” 萧永宁:“我猜应该叫思宁。” “削死您?”季澜笑着在萧永宁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萧永宁还击。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其实我在那边也叫季澜。与原主同名同姓。”季澜打不过萧永宁,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压在身下。 萧永宁:“还真巧。大概是老天爷看我孤家寡人,才将你赐下来陪我的。” “男人心,海底针。殿下如今花言巧语哄我,前些日子可是见你一面都难。”季澜故作喟叹。 萧永宁:“对不起。是我错了。” “殿下认错就好。那我便也冷落你一个月作为惩罚吧。”趁着萧永宁分神,季澜从萧永宁的压制下逃出来。 “阿澜罚个别的吧。别的我都认,就这个不行。”萧永宁讨饶。 季澜想了想,说:“那我也给殿下出道题。殿下答对了再来见我。” “行。”萧永宁信心满满。 季澜:“你知道我住的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吗?” 萧永宁:…… 季澜趁他不备,跨上枣红马扬长而去。“殿下您慢慢想。我先回去啦。” 萧永宁:该死的马。 崖州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看着密报大发雷霆:“冥顽不灵的逆子!” 容贵妃一早也得了线报,特意过来给皇帝送点心,听皇帝这么骂,心底便有了计较。她上前拍着皇帝的后背,假意温存道:“皇上保重龙体,千万别生气。” 皇帝抖着崖州送来的密信,骂道:“他居然当众违反祖制,败坏风气,视国法于无物。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容贵妃瞟了密信一眼,道:“闲王真是越发肆意妄为了。他居然说什么崖州是他的地界,相爱不分男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这是要谋反吗?” “姐姐这话恐怕言过其实了。”卫晴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娉娉婷婷地款步走进殿来。 皇帝看见她,脸色好看了一些,问道:“爱妃怎么来了?” “臣妾今日新谱了一首曲子,想来弹给皇上听。不想却误打误撞听见了皇上和姐姐的谈话,求皇上恕罪,求姐姐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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