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轻抽了口气。 卫晩岚又继续再猜:“也还有其他可能性,那就是摄政王不知道,元熙载只不过是偷偷调了支部队,没告诉摄政王,就放在行宫守护自己。” 傅钧轻抽的那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问: “他能调动摄政王的军队?” 卫晚岚被问住了,小声反问:“那这附近都有什么州?” “商州。洛州。洛阳城。三地都有驻军。”傅钧答道。 “那就不太可能了。” 卫晩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刚才的猜想,打了个问号。 也就在不久前朱雀大街那场兵变—— 因为秦臻假传钧令祭出兵符,引得天下兵马云集长安,那些被骗的将领最后却纷纷在摄政王跟前表忠心,都是摄政王家族旧部,与苏家关系要么是知遇之恩,要么有救命之情。 总之盘根错节。 尤其东边那几位猛将。 卫晩岚不相信他们敢暗中违拗摄政王,跟元熙载有联系,给元熙载用兵。 况且还有《大魏摄政王》这本书的男主光环罩着,苏靖之最大的底牌就是军权在握,他肯定用得都是元熙载腐蚀不了的人,谁也别想背着他动军队。 脑筋转着转着,卫晩岚又转回来了。 他懊丧道:“完蛋,那看来摄政王跟元熙载真是一伙的,这样想想,只有摄政王给他兵QAQ” 不符合人设啊!卫晚岚苦恼。 傅钧则是当的一声撞在宫殿底基石壁。 不知怎么。那动作就显得他偌大个人很滑稽,也不符合大侠人设。像在生闷气。 “哎呀。”卫晩岚则吓得赶紧给大侠揉头,踮踮脚,摸脑袋,旁边现在这是好珍贵一大侠,是亲密的同伴,绝对不能有差池: “不痛了不痛了,是不是眼疾又犯了,我们小心一点。乖乖乖。” 可本该乖乖的大侠却闷哼。任由卫晚岚揉脑袋,并不乖。 底基这时候经过两个提着宫灯巡夜的太监。 傅钧一扯卫晩岚,隐匿进宫墙阴影里。 只见宫灯照出片暖光。 两个太监人影长长,他们只是途经含元殿。并没想往殿里进。 身形跟步态现出了些许上了年纪的拖泥带水,肯定是洛阳行宫的旧人。嗓音沙哑带着黏腻,听得让人浑身痒痒,不好听: “行宫北边刚才好像打起来了……我听着有动静。” “嗐。这里如今有元公坐镇,哪儿那么容易打起来?” “说得也对。嗳,南边运来那鹿肉,你吃得可受用?” “受用不受用的吧,如今在这儿倒是不缺吃穿,只不过先皇在时行宫何等盛况,现在却只剩个壳子。咱们伺候的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烂人。哪有当年此地冠盖如云,富贵如雨。” “当年随先皇行游四海,我也好几年没出行宫看看了。” “要说这都得怪谁?” “那当然要怪——” 太监的嗓音突然低下来。 卫晩岚听到他们后边的话,小鹿眼微微睁大,拉了拉傅钧的袖摆:“傅钧,能不能帮我拦住他们,我有话想问他们几句……” *** “怪谁?” “怪那摄政王苏晏作恶多端,三年前一纸钧谕中断掉所有行宫的开支,将行宫用度花耗从朝廷摊派往各地。” “便真是有那么多仗要打吗?” “这苏晏一定极贪,比元公还会敛财,否则怎能对得起他上任以来屡屡征战,必是把国库最后那点儿银两敲骨吸髓榨干了罢。” “这么贪得无厌。” “此人恐怕得长着浑身横肉,似凶神恶煞般,有三四百斤!” “还得擅跳胡旋。” “哈啊,哈哈哈哈……” 卫晩岚眉心一跳。 难以想象有三四百斤还跳舞转圈圈的摄政王本王。 他知道这些小太监多年未出行宫,消息闭塞,兴许还活在几年以前。但他们毕竟与元熙载略有交集,况且小太监们常年生活在这行宫,哪怕所知有限,也一定能掌握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砰砰! 傅钧虽有眼疾。对付两个喽啰手到擒来。将人拖进殿边阴影。 那两个太监统统被点死了哑穴,连咿咿呀呀都叫不出来,便只能双手作揖连连伏拜,生怕傅钧一个手滑把他们的喉咙拧断。 卫晩岚蹲下倾身,很轻声说:“会写字吗?” 两名太监点头。 这都是经元熙载日夜熏陶过的太监,别说写字,恐怕各个书法还都能小秀几笔。 卫晩岚颔首,道:“那我问你答,不许说谎话。事后会点晕你,饶你命。” 俩太监越发谢恩,只要不死就好,拜得更恳切了。 卫晩岚小声问第一句: “你们翁主跟摄政王什么关系?” 两名太监面面相觑。都启了启唇。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对上傅钧虎视眈眈的眼神。 于是在地上比划着写字: “翁主与许多人说过,他受摄政王的信任。” 是说过。而并不笃定。 卫晩岚不知怎的,竟觉得心口透气透得更顺畅些,他咬了咬下唇,问第二个问题: “哪里来的兵?” 答曰: “不清楚。不怎么与我们交流。他们区别行宫旧人,自成一体系。” 第三个问题,卫晚岚问: “你们翁主既然受摄政王庇护,才能富贵至今,为什么你们提到摄政王的反应是讨厌?” 没想到最后的话题,却是洛阳内官们回答最干脆的。 两个太监同时在地上写字。 那答语令人啼笑皆非,甚至透出先皇时代遗风,给人以无尽的荒唐感: “——因为他不爱玩。” “人都说他曾收过翁主的孝敬,但他从不来我们这里玩。玩不到一块去,便不是一路人。” 卫晩岚怔怔地追问:“那要是他太忙呢?他很忙,所以没空来洛阳行宫陪你们玩。” “他的将官也不来这里玩。远近几州,从未有人肯来。” “从未有大魏将官来过?” “对。这里宾客皆是文人。也有……”太监顿了顿,再写,“也有些文官小吏。” 所以这里军士不是大魏军队! 没有武官来过!不是苏靖之的兵! 于是卫晩岚竟在这时设身处地代了代元熙载。 背后居然浮起一层绵密的冷汗: ……摄政王出于某种原因必须收下他的一万金。 ……但并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当保护伞的意思,反而摄政王将东都附近军队把控得更严密,完全不给元熙载任何得到武装力量的机会。 ……这样子不是貌合神离,比貌合神离还严重。 而是。 卫晩岚蓦地就在眼帘内呈现出苏靖之惯来傲慢的神色。还有他能气死人的大反派口吻: “汝的头就悬在洛阳,本王想取便取。” 记忆中那个靠脸就刷走数万雄师的摄政王,苏靖之再度活灵活现起来。 卫晩岚想到尚且浑身发颤。 更别提当事人元熙载,必定是百般讨好皆无用:那些问安书信、那幅工笔精致的行猎图……都证明元熙载曾经费尽心思,试图再度成为新贵宠臣。 却无奈地发现。 对方根本不吃这套。 收信回信都是随意而为,因为对方掌握绝对的权力。 这必会加重元熙载的不安全感。 而从元明悦的下场已经看出,元熙载绝非坐以待毙的人。 那么当元熙载知道,根本无法得到当权者摄政王的青眼之后,元熙载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下、家、求、生。 那么这些个入驻洛阳行宫的兵士就极有可能是——
第089章 它关联任务三 这里的兵士肯定是……摄政王的劲敌。 可汗阿史那沙力部从。 突厥人。 是突厥人假扮大魏守军。镇守着现在的含元殿, 洛阳刺史元熙载,为求活命,再度故技重施, 他转而讨好突厥可汗, 他叛国通敌。 “偶如阿达科密你哇……” “什么人在那里, 出来!” 那是两道同时响起的话音,来自含元殿外手执甲兵镇守的巡卫。 卫晩岚终于想明白, 为什么他总听得那些追兵话里有含糊不清、意义难辨的词汇……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魏儿郎。 他们是间谍。混进了大魏。 这任务竟还涉及到突厥人! 很难以想象他个小皇帝落入突厥人手中,呜, 那不跟肉包子打狗一样嘛,他会完蛋的! 还有可能被当人质, 让大魏割地赔款…… 要是大坏蛋不肯赎票,那自己就会从当人质变成当人彘QAQ 被砍成支血淋淋的棍棍。 绝绝绝绝不能被突厥人抓到! 卫晩岚吓得顿时乱了方寸,拉着傅钧就要快跑。可是含元殿外那么空旷,他早就料想过,跑到开阔处就是活靶子。 那该怎么办? 呜呜呜!突厥士兵过来了!!要变人质了!!! *** “亚卡布那加木!” 欸? 那一声完全不是大魏官话的语言,突然从卫晩岚身边的傅钧口中冒出。并且傅钧他在说这番话时,也没有他平时音色那种自带的磁性醇厚了。舌头不知道怎么卷的。发音纯正无比。 卫晩岚看着这场面有点发呆。 墙拐角那几名突厥兵士却立刻做出了反应,军士顿住脚步,两方隔着墙拐角用突厥语几经对话,似乎非常确定彼此都是自己人,于是并未相见。 突厥兵居然退回去了。 卫晩岚长长喘了口气。 墙根坐着的两名太监则是吓傻了, 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画面, 有名侠客打扮的玄衣男子, 面色冷淡, 张口却是流利的突厥话,学得还是突厥莽汉, 肖似无比。 真。 要不是卫晩岚相信傅钧是好人,说不定他就先把傅钧当成叛国通敌者了。 卫晩岚抖抖耳朵,隔了半晌才敢小心拉拉傅钧的衣服,轻声问:“你怎么会说突厥语言?” “曾在边地行游。”傅钧面色不改。 某位摄政王心说别的语言真来不了。就突厥语,这个能张口就来,毕竟从小耳融目染。他自幼就被他爹拽去边关。 双方打架之前必先派人骂阵,骂战还得让对方能够听得懂,所以即使摄政王本王很文明,但脑内突厥语词汇丰富,且却多为问候对方祖先。 但卫晩岚就很稀罕。 于是大侠再度变成宝藏,好厉害一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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