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尊主,我知道与你说这些是白费力气,但无论今后如何,还请您记住我的话。 “您虽然血脉尊贵至极,但您永远也比不上尊主半分。若当年尊主不争不抢,明烛天定会毁在你手里!萧澜启,竖子狂妄,不配为王!” “少给本尊听这些废话。” 萧澜启眯起眼睛,手中力道缓缓收紧: “说,今日到此究竟有什么企图?萧澜承若要追杀本尊,定不会只派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废物。” 杀人诛心,萧澜启知这是对方软肋,还特意加重了“废物”二字。 果然,魔修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我不是尊主派来杀你的。前段时日缥缈阁送了尊主一个炉鼎,结果却被那炉鼎半路逃了,我一路追他到烟雨山,却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尊主对我有大恩,我应当为他解决心腹大患,即便他对此全不知情。” 萧澜启轻挑眉梢,他微微歪了下头,左耳的银饰也碰撞出清脆轻响: “就凭你?” “是,你看不起我这种卑贱弱者,但尊主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一步步走到如今。他当初救了我的性命,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如今,我也愿为他付出一切!” 听到后半句话,萧澜启心觉不对。 果然,下一瞬,原本躺在地上的短剑忽地光芒大盛,同时,萧澜启手中之人的温度也忽地滚烫起来。 萧澜启注意到魔修衣襟下的皮肤中有赤红色裂痕状纹路一点点向上生长。 “……疯子!” 萧澜启试图将人甩出去,但被卸去双臂的魔修却忽然奇迹般地复原,用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扒住了他的手臂! “我没疯,如今我自碎魔心,换你身死!换尊主除去心头大患!!换尊主从此安然无忧!!!” 疯了……真是疯了! 魔心乃魔族之本,自碎魔心固然能瞬间爆出与自身境界不符的强大力量,甚至对高境界的敌人也能一击必杀,但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惨烈——他的灵魂和神识会与魔心一同碎裂,从此此人便消亡于世,永世不入轮回! 为个萧澜承,何至于此?! 萧澜启此时杀他已晚,他只能调动崩云碧火护住自己元神与右肋,还要分神提防身边同它主人一同步入自毁的短剑。 魔修脸上笑容癫狂,逐渐在弥漫的烟雾与火星中消失不见。 他右肋处红光大盛,萧澜启看见一颗鲜活魔心破膛而出,而后在他眼前炸成了千万片。 “轰——” 萧澜启自知伤重,不一定能接住这一击,他只能用崩云碧火护住自己,尽可能多地拦截魔心碎裂的威压与伤害。 他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推开,又重重砸在山壁上,血肉与骨骼几乎要寸寸碎裂。 这种疼痛对萧澜启来说不算什么,被关在鬼哭崖底的那九十年,他受过的折磨是此时的千万倍。 但这次,他似乎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咆哮: “萧澜启!竖子狂妄,不配为王!” “吾愿自碎魔心,换尊主从此无忧!” 萧澜启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比兄长讨人喜欢。 他生来便有梼杌传承,身负崩云碧火,母尊说他生来就是明烛天的领导者,但明烛天内的妖修魔修鬼修们却不怎么喜欢他。 萧澜启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是未来的尊主,是王,臣民对王的感情不该是喜欢,有畏惧便足矣。 他们愿意喜欢愿意亲近的是他兄长萧澜承,以前的萧澜启还打心底里觉得,兄长那么好,被喜欢也是应该。 印象深刻的是幼时某次,母尊要他为自己择几个护卫,他正打量面前一群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可不远处突然一片混乱,接着便有个脏兮兮的小少年扑过来跪在了他身前。 “少尊主!您在挑选护卫对吗,求求您,求求您看看我,求您选我,我从此必为少尊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萧澜启微一挑眉,没说话,只是抬手试了一下他的修为: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但你修为太弱,血脉不纯,不配做我的护卫。” 少年听见这话,表情僵硬一瞬,随后他将自己的身姿俯得极低,几乎是趴在萧澜启脚边,扯着声音哭诉道: “少尊主,我知自己卑贱,可求求您……求求您!!我若是不被选中就会死的!我会没命的!!” 萧澜启听见这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他微微歪了下头: “你会死,同我有什么关系?我选的是护卫,不是奴仆,你连我一成力都接不住,又要拿什么同我并肩作战?拿什么保护我?你的血脉也注定了你走不高走不远,那我凭什么要养一个没用的护卫?再说,若我今天选了你,那些真正有能力却被你挤走名额的人又要如何?活命的方法有千百种,既然你未来能为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何不在此危难关头,用这信念为你自己拼一次?” 萧澜启说完这话后,那少年再没有出声,只是趴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似乎还在低声啜泣。 那少年最后是死是活,萧澜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人最后千恩万谢地跟在兄长身后离开了。 与之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萧澜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爱挥霍无用的善良,每次都是兄长替他铺好路,就算闯了祸也有兄长替他收拾好一切。可以说,除了母尊外,兄长曾是萧澜启最依赖的人,但他从小到大的信任,最后只换来成年礼前一道伤口、一片封印、满身锁链,还有鬼哭崖底折磨至极无助无望的九十年。 萧澜启呛咳两声,挣扎着从混乱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原本就伤重未愈,硬扛到现在还有命活,萧澜启自己都觉得意外。 只是好不容易恢复些的修为又倒退回了原地,甚至更差。 他再次被逼回原形,依旧是幼态。 萧澜启踉跄着从地上站起,头晕目眩间,他依稀看见另一人的影子。 眼前的画面在他眼里叠了无数重影,萧澜启一时想不起那是谁,但他知道,自己需要他。 萧澜启跌跌撞撞地挪过去,他拖着一身伤,走得很慢,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是了,怀玉圣体,他需要他。 只要吃掉他,他就能活。 他要活。 萧澜启凭着野兽的本能凑到那人脖颈边。 他听见人类心脏跳动的声音,闻见鲜甜的血液味道。 人类很脆弱,只要咬断他的喉管…… 萧澜启的齿尖几乎要抵到林尽侧颈跳动的脉搏,可还没等他下口,齿下的人类便先动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林尽刚睁眼就看见小狗往自己脖子跟前凑。 他心脏重重一跳,立马清醒,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学着视频里的训犬师,一把握住了狗崽命运的嘴筒子! “坏狗!” 林尽握着他的嘴晃晃,教育道: “撒娇就撒娇,不许呲牙!!” “?”
第11章 青玉云台 林尽对之前发生的事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他的记忆只定格在自己被一股力道拍出去砸在山壁上的那一瞬。 他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睁眼后,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的疼。 身边的小狗还埋在自己颈窝撒娇,但撒娇就撒娇,这家伙呲牙作甚? 林尽握住狗崽的嘴,教育一句后,他才发现狗崽的模样似乎有些过于狼狈了。 小胖狗蓬松的毛发不知被什么东西粘在一起结成一片一片,身上有不少烧伤痕迹,林尽上手轻轻摸一把,沾了满掌心的血。 抬眼瞧瞧,山洞里活像战后废墟,山壁被熏得焦黑,地上堆积的妖丹尽数被震为齑粉,飘散在空气里。 林尽抬手挥开那些呛人的烟尘,粉尘随着气流扑散开来,林尽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可下一瞬,他目光一顿,整个人突然受惊似的往后挪了挪。 他看见,粉尘散开后,山洞另一边的地上似乎躺着…… 一个人? 林尽挑挑眉,对这个结论不甚确定。 因为那个影子比起“人”,似乎有些过于单薄了,若要想得再恐怖些,林尽倒觉得那更像是一张被掏空了内瓤的人皮。 林尽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得通体生寒,正想大着胆子过去瞧瞧,可手腕处却忽地传来一阵痛感。 他低头看去,是球球咬住了他的手腕。 小狗崽伤得好像真的很重,显得病恹恹的,连咬人都使不出多大力气。 林尽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人”,从他的动作猜测: “你不想让我过去?会有危险?” “你说得没错。” 林尽尾音未落,便有一男子接了他的话茬。 那声音似是从天外传来,自带混响,同时到来的还有一道清澈灵力。 见又有外来者,林尽下意识拎起小狗崽护在怀里,才抬眸望去。 那灵力并不是冲他来的,只见青蓝色灵力如星划过,落在洞内,化出结界,将那边躺在地上的“人”严严实实拢住。 几息过后,一身着白衣的成熟男子落在洞内。他容貌端正,气质沉稳,单是负手立在那便浑然一派不容冒犯的威严气息。 “我是烟雨山南乾门主,三宗钰,主武修,若不嫌弃,你可称我一声门主。” 三宗钰朝林尽作揖一礼: “此次试炼境内混入魔修是我等失职所致,让小友受惊了。” 此人修为气质皆不凡,一瞧就是个大人物,林尽方才还在想这是哪位,没想到竟是三宗钰。 三宗钰可是男主未来的师尊,当世剑君之一,烟雨山的二把手,为人正派,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因为烟雨山现任掌门臭名昭著,平日里从不过问山内事宜,成天游手好闲醉生梦死,只空挂个掌门名头,所以烟雨山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三宗钰来管,平日里有什么大事也都是靠他出面,可以说,此人不是掌门胜似掌门。 林尽未来还要靠他罩着,这一礼他可受不起,赶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腰弯得比三宗钰更低: “没有没有,门主不必如此,晚辈受不起。” 三宗钰微微弯起唇,抬手将他扶起。 林尽一颗心脏在胸膛里打着鼓,他看看三宗钰,又看看那边的灵力结界,突然想起了方才听见的话: “门主,您方才说,这境内混入了魔修?” “嗯。”提起这个,三宗钰神色严肃了些: “先前有魔族以魔纹禁制将试炼境与外界的联系悉数切断,恐对境内弟子不利,我们不得已终止试炼破境救人。说来,你与那魔修正面对上,可有受伤?” “魔修?我没见过魔修,我遇见的是……” 林尽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瞧见了那边结界内那“人”身上眼熟的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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