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形容,林尽没忍住空咽一口。 他心里的天平在那一瞬间死心塌地地倒向了摸鱼子的方向,他立马举手: “弟子愿跟随摸鱼子长老修炼,做一名优秀的驭兽师,未来为门派争光!” “好样的!” 摸鱼子满脸欣慰。 而流巽脸上的表情从起先的不可置信变成愠怒,她放开了林尽的手: “小子,你不识好歹便罢了,还想浪费你这一身天赋?驭兽驭兽,说得好听,千百年来多少人肯修这一道,又有多少人死在妖兽口中?你跟他能混出什么名堂?你去他院里是当驭兽师,还是烤鸡厨子?” “流巽妹妹。” 折玉稍稍扬声打断了她的话: “好好说话。为个小弟子伤了同门和气就不好了。” 流巽瞥了他一眼,撇撇嘴,倒也真没继续说下去。 “抱歉,流巽长老。”见她这态度,林尽一时汗流浃背,但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只能尽力让自己的选择瞧着合理一些: “我不知您为何看中我,但我确实不钟情于阵道,如若有什么让您眼前一亮的表现,也是我瞎猫碰着了死耗子,纯属巧合。我从入山门时便想做一个驭兽师,我对于修道并无执念,即便能碰到的境界不高、未来不远,我心中也不怨,能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便足矣。” 林尽说的有一大半都是真心话,言罢,他冲流巽一礼: “还请长老成全。” “你……!”流巽一双秀眉紧蹙,委实被气得不轻。 她一甩袍袖: “罢了,孺子不可教,算我瞎了眼!今日你拒我,我记下了,你小子最好祈祷自己未来不必遇上有求于我的情况,否则,我定会将今日所受之气加倍讨回!” 她说完这话扭头就走,折玉瞧着,懒洋洋扯着声音: “流巽妹妹,喝酒去啊?” “自己喝去!死醉鬼,老娘才懒得理你!” 流巽驭着灵力行得飞快,临走还往折玉身上拍了张符。 折玉笑了一声,撇开那张薄薄符纸,自己也化烟消失了。 青玉台上其余人见热闹结束,纷纷离开,只有摸鱼子和三宗钰留到最后。 三宗钰替流巽解释道: “流巽长老个性要强,她只是气不过,并不是针对你。她心思不坏,就是嘴巴厉害不饶人,你不必在意。” 林尽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三宗钰才放心离开去处理魔修捅出来的麻烦,林尽则跟着摸鱼子一起回了南乾门。 摸鱼子不拘泥于那些繁琐礼节,他没让林尽行跪拜敬茶那些麻烦的形式,只让他改口叫了声师尊,便带着他在烟雨山内闲逛一圈认认地方。 “咱们烟雨山内门共分四处——南乾、东离、西坎和北坤。东离主符阵两道,丹医不分家,所以同属西坎,北坤则主器修和乐修。烟雨山四门相隔不算近,只要平时不刻意瞎逛,基本到不了他们的地盘。” “哦……”林尽点点头,又问: “符阵、丹医、器乐,同一门下的两道似乎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那师尊,咱们呢?咱们为什么会和武修分在一处?” “呃。”提起这个,摸鱼子脸上难得有点尴尬颜色。 他摸摸自己稀疏的头发: “因为吧,武修人多,咱们驭兽人少,搭着正好互补,不至于挤地盘,所以就……” 好朴实无华的原因哦。 林尽没忍住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咱们有多少人啊?” “呃。”摸鱼子又是一顿,而后战术性捋捋胡须: “不算那些妖兽,就老夫一人,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加上你,咱们便有两人了!” 怪不得…… 怪不得您老天天跟武修混在一起还没能在正文混个名字呢,林尽合理怀疑这驭兽是作者为了凑一门两职业的设定生生加上去的,这也过于冷门了点吧?!也怨不得您老摸鱼,每天一个人待在山里,确实很难有事做! 林尽有些抓狂,他跟在摸鱼子身边,正准备去校场瞧瞧,走出两步,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 摸鱼子瞧见他的动作,问:“怎么了?” 林尽左看看右看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我的狗崽不见了!咱们刚才去了不少地方,他别走丢了吧。” “嗐,没事。”摸鱼子摆摆手: “你都跟他定契了,便是跑不丢的,无论他离得多远都能寻见你的位置,过会儿玩够了便自己回来了,不必担心。” - 烟雨山后山,点滴泉。 清澈泉水沿石壁滴答落下,周遭草木葳蕤,缥缈白雾行于青竹间,一派雅致景色。 折玉躺在摇椅上晃啊晃,手边的白玉茶案置着他的酒壶,他被湿漉白雾淹没半边身子,耳里听着点滴泉清脆水声,安逸又惬意。 片刻后,周遭竹叶忽地无风自动,连带着折玉的发丝与衣摆都被抚起些许。 折玉闭着眼,缓缓勾起唇角: “少尊主,既然来了,便坐下喝一杯吧。” “沙——” 竹叶被迫弯下腰肢,连林间白雾都在一息间被吹散而去。 不远处的草叶后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伴着浓重黑雾与崩云碧火,后来,一人破开火焰,直冲折玉而来。 萧澜启眸底青粲一闪而过: “折玉,你找死!”
第14章 他乡故知 点滴泉的水滴在湿润石面上蜿蜒出一道轨迹,在边缘积攒为一滴浑圆,最终脱离石壁坠落而下。 竹林间下沉的白雾瞬息间被外力逼散,呈波纹状向四周荡开。 萧澜启携着狂风烈火直逼折玉而去,折玉发丝与衣摆起伏的幅度愈发剧烈,但他本人却未动分毫,只优哉游哉地举着酒壶斟满案上两只白玉酒盏。 待到余光瞥见那抹青粲色的焰影,折玉指尖微微划过一道,一滴酒液便脱离酒浆原本流向,猛地击向火焰来处。 那滴酒液瞧着再普通不过,其上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却生生逼退了萧澜启的崩云碧火。 一滴清酒穿过青粲色火焰与墨色魔气,萧澜启微一挑眉,侧过脸时,水滴堪堪自他耳畔划过,甚至在他耳上银饰的边缘处留下一道细微划痕。 “少尊主怎还是这样轻傲不计后果的性子?若是当初的你,我可能还要忌惮一二,可如今你伤重未愈、修为尽毁,人还在我烟雨山,这样强行调动崩云碧火跟我动手,是否太冲动了些?” 石面上落下的点滴泉水终于砸落入池,折玉的酒也在那一瞬间斟满收势。 他轻笑一声: “你我也有数十年未见了,少尊主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咱们也好叙叙旧?” “本尊同你有何旧可叙?!” 话虽这样说,但萧澜启心知自己如今不是折玉对手,所以还是收了身周火焰,连带着周遭狂风也逐渐止歇。 折玉没理会他话中嘲讽,只抬手将酒盏托去桌案另一端,自顾自道: “无旧,那眼下之事总有的说,少尊主现下站在这里不也是为此吗?” “你还敢提!”萧澜启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起,他一把扣住折玉脖颈: “主仆契!好一通威胁,真想不到,本尊竟有一日会在你这厮手里受这种折辱!” 折玉没有反抗,他微微扬着下巴,唇角笑意渐深: “这不是没结成吗,少尊主何必动这样大的气?我若真有心害你,你现在便不在烟雨山了,会在哪?该是在被萧澜承追杀逃亡的路上吧,以少尊主如今境遇,又能在他手里撑多久呢?” 说完这话,折玉才抬手挡开萧澜启掐住自己的手。 而后,他强行把桌上酒盏递给他,方继续道: “那小鬼不是一般人,若我没猜错,他可是怀玉圣体?先前听小道消息,缥缈阁送了个炉鼎去与萧澜承求和,人却在半路逃了,算算时间,应当就是他了,包括这次混进试炼境的那只画心煞,应当也是冲他去的吧?这小鬼不简单,除了怀玉圣体,他身上还带着一道禁制,那东西似是在替他遮掩什么,其玄妙连我都看不透,定不是缥缈阁那堆老东西能做出来的。这说明,他背后定然还有高人。 “如此这般,他有人撑腰,瞧着还机灵,心性也不错,你在他身边休养,他定不会苛待你,你有什么好怒的?” 折玉上下打量萧澜启一眼,在他皱眉之前抢道: “哦——我知道,少尊主是一代天骄,有凶兽传承的骄傲,定不会心甘情愿为一小小人类驱使。让我猜猜,你原本的打算,是否想自己用了这炉鼎,待到恢复修为后,再大张旗鼓地杀回明烛天找萧澜承报仇?” 萧澜启要生的气被折玉堵回去了,要说的话也被他抢先说了,他有些气急,气得一口气干了手中酒,咽下后又后知后觉这是折玉的酒,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随手将酒盏丢回桌案上,自己坐上另一侧的椅子: “是又如何?有何问题?他关本尊近百年,还不许本尊报仇不成?!没这个道理!” 瞧着他这模样,折玉没忍住笑了。 他在心里叹了句小孩气性,方道: “那看来,在鬼哭崖底的这近百年,少尊主果然未有半分长进。那容我问你一句,你如今,可知自己于萧澜承,究竟输在哪里?” 听见这话,萧澜启愣了一下。 因为他突然回忆起,先前在试炼境内,那画心煞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少尊主,您还是同当初一样骄傲轻狂。” “看来鬼哭崖这九十年,并没能让您意识到您究竟输在哪里。” 他输在哪里?难道不是错信了人、识人不清? “无论血脉传承还是修为,萧澜承都远不及你,他甚至没能力杀你灭口,只能勉强将你关去鬼哭崖底。但你要知道,武力并不是衡量某人的唯一标准,比如在他执掌明烛天的这百年间,原本一盘散沙的妖修鬼修魔修突然团结不少,甚至威胁到了缥缈阁,逼得缥缈阁不得不送炉鼎求和。这可是连你母尊都未曾做到的事。 “萧澜启不是个好兄长,他心思阴暗手段狠辣,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君王,至少,由他来做明烛天尊主,比现在的你更合适。” 折玉扶起被萧澜启摔得歪斜的酒盏,抬手时,动作却不知为何微微一顿,而后才如常道: “我师兄曾同我说过……” “你还敢提他?” 折玉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萧澜启打断,他也不恼,只轻轻弯起唇角,反问: “有何不敢?” 白玉酒盏边缘磕裂了一处,折玉不着痕迹地将其复原,接着先前的话继续道: “师兄曾同我说过,少尊主自幼在高处长大,见惯了高处的风景,受惯了赞誉吹捧,不懂他人心中弯绕,以至于养成了一副单纯性子。你身上的光芒太盛,又不懂收敛,所以容易得罪他人。而萧澜承与你恰恰相反,他最懂得利用人心与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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