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阵法不生变,傀儡师给所有人植入了傀儡丝,可为了保证阵法有足够的怨气供给,他并没有将他们完全控制。此阵内,完完全全受傀儡师操控的傀儡只有一个,那便是村长兆康。” “为什么?”花南枝顺着他的思路想想: “客栈放傀儡是为了引路,那在村里放兆康是什么意思?” “留人。” 林尽答出二字。 顿了顿,他又道: “兆康告诉你祝尔瑶的故事,如果是你独自来到此地,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自然是找到祝尔瑶,然后驱鬼啊。” 花南枝歪歪头: “这怎么留人?” 听到这,林尽古怪地弯了弯唇角。 看见他这个笑,花南枝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而后,她便听见他说: “可是,你看得见鬼吗?” “……” 花南枝整个人从脚底麻到了头顶。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一入村子就被屏蔽了感知,他们根本看不见鬼! “若不是我碰巧携了祝尔瑶的羁绊,我们恐怕到此时都无法意识到这点。 “第一日,剥夺感知,第二日,切断灵海,那接下来呢?五感?再然后呢?入此地的修士一开始无法发现问题所在,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晚了。在迷雾中时,大叔说过一句话,他劝我们离开这里,然后说,‘免得又给恶鬼当了养料’。所以,我大胆猜测,入阵修士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最终化为阵法的一部分。” “这也……”花南枝都听傻了: “这也太恶毒了……” “没错,但只要是阵,就有阵眼,找到阵眼,便也找到了此阵破解之法。” 林尽再次展开地图,他的手指划过村落,比划着家家户户的方位,而后又划去了后山: “怨气无法成形,只能依附鬼气,再化成古怪鬼雾圈住双喜村。按这个思路,阵眼也不该是人,那便是……” 指尖落到了后山。 “山神庙。 “祝尔瑶。”
第68章 举棋不定 阵眼是阵之核心,是阵成之关键,亦是阵法最为脆弱之处,若是破开阵眼,任此阵再离奇古怪,也逃不开瞬息溃散的命运。 目下破阵方法已有,他们很快就可以脱离困境,可尽管如此,林尽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这次情况实在特殊。 这次的阵眼不是一花一草一木,说挪就能挪,说扔就能扔。傀儡师以人起阵,鬼为阵眼,若想破阵,唯一的方法便是屠鬼。 可“鬼”又不等同于“极恶之徒”,任务堂的宗旨也一直是度化为主,至于诛杀,那是当此鬼残害人命无数且毫无悔过之心的情况下才会选的下下策。目前看来,祝尔瑶似乎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毕竟困住双喜村的鬼雾不是她放的,困死修士的阵也不是她布的,她出现在林尽身边三次,也没有做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举动。 反倒是一夜间开满田野的七情花,无声地控诉着被埋藏在此地多年的巨大恶意。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祝尔瑶又为什么选择穿着嫁衣死在山神庙? 是像兆康说的那般,爱而不得最终因爱生恨,还是遇见了陈世美般的负心人? 林尽知道,他们如今应该一步步找见事情真相,然后还冤屈者公道,救困者于水火。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些并不算难,可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若要按照原计划查清案件始末与细节,他们三人便会慢慢被此地阵法剥离战力甚至五感,最终为人鱼肉,任人宰割。可若想尽快脱离困境,又不得不牺牲祝尔瑶破阵。 林尽跟在花南枝身后,走上后山小道,他看着脚下的地面,心情十分复杂。 花南枝在凝光符帮助下走在前面开道,她拨开小路两侧遮挡视线的枝叶,低头看看地图确认路线,片刻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林尽,问: “对了,林林,你之前说祝尔瑶趴在你身上找东西,她在找什么?” 林尽回过神,摇摇头: “不知道,我后来仔细回忆过,她边找,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话,像是在说‘哥哥’,还有什么‘三’、‘珠子’,我没听太清。” “哥哥?珠子?什么珠子?你拿人家哥哥的珠子了?” 花南枝把几个词拼凑起来,随口问。 林尽好冤,他轻笑一声: “我上哪拿她的珠子?我又不是小姑娘,身上全是玲琅配饰,我身上哪有什么……” 说到某处,林尽话音突然一顿,唇角笑意也微微凝住了。 等等。 珠子? 林尽突然从角落扒拉出某段记忆,他立马抬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物,自言自语般道: “难不成是它……?” 听见这话,花南枝好奇回头瞅了一眼。 这便见林尽掌心躺着一颗圆润透亮、成色极好的红珊瑚珠。 “是它?咱们在至珍行处花两千极品灵石买下的珠子?!” 花南枝还特意加重了“两千”这个数字,看得出来,大小姐是真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冤,才念念不忘到了现在。 “没错,你还记得当时至珍行处的掌槌对它的描述吗?她说这颗珠子被称作‘鬼新娘的红珊瑚珠’,是‘一位品阶极高的红衣厉鬼的心爱之物’。这些描述,现在看来,似乎……都跟祝尔瑶对的上号。” “但不可能啊。”花南枝拿过那颗红珊瑚珠,放在凝光符下借光仔细瞧瞧: “这种品相的珊瑚珠可不多见,这么多年,也就我爹爹从东海带回来了那么几颗。可那几颗珠子,连我都没捞着,全被我爹爹做成首饰送给了当时的长公主,此时应当躺在皇家宝库里,怎么会成了祝尔瑶的东西?” 林尽抿抿唇角: “祝尔瑶只是个乡野姑娘没错,但,若这珊瑚珠是别人送给她的呢?比如,周文才?她当时口中念叨的‘哥哥’,会不会就是‘文才哥哥’?” 林尽试着理清这小小一颗珊瑚珠背后的人物关系。 花南枝有些糊涂: “周文才是谁?周家那个状元郎?” “是。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陈世美中了状元后,皇帝见他人不错,便想招他做驸马爷。那么,周文才会不会也遇见了这等机缘?当时跟周母吵架时,我脑子虽不大清醒,但还记得她其中有句话是‘我儿子是状元郎,要尚公主’?如今看来,她这话并非空口妄想,若周文才真成了驸马爷,那他能拿到公主首饰中这颗红珊瑚珠,便也不奇怪了。” 林尽越说,眉头便拧得越紧。 花南枝顺着他的话想想,回过味来,顿时暴跳如雷: “什么?!好啊,你故事里那个陈世美为了做驸马,抛妻弃子,这个周文才更是青出于蓝,一边做着驸马享受荣华富贵,还要偷了公主的珠子送给远方的小青梅?这什么人渣啊!真是给本小姐开了眼了!就这,村长和周家那妇人还要说周文才压根不喜欢祝尔瑶,全是祝尔瑶死缠烂打单相思?真是话都被他们说完了,理都被他们占了!” “莫气莫气,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 林尽收好那颗红珊瑚珠,安慰道。 先前晚些的时候,林尽曾和花南枝来过后山,但当时已经很晚了,山路又难走,两人便没有上去,只在山脚远远瞧见山神庙的位置,再在地图上标注一下就算完了。 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次爬这座山,不过好在双喜村的村民似乎十分信仰这位“山神”,看得出来他们经常上山拜神,因为山中已经被他们生生踩出了一条小路,倒给林尽他们这种不识路的外人行了方便。 双喜村的“山神庙”建在后山半山坡的位置,是个很大的院落,围墙很高,还被人用花花绿绿的绸布装饰了起来,瞧着颇为喜庆。 推开院门,院落中间摆着一尊两人高的泥塑,那泥塑瞧着像是一位怀抱麦穗盘腿坐的老人家,只不过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泥塑的外形早已模糊,上边的彩绘也都脱落成斑驳的碎片,瞧着脏兮兮糊成一团。 山神泥塑的脚边是一方供台,上边摆着几颗腐烂发黑的果子,中间老旧香炉里还插着几根东倒西斜的香。 除了这些,让林尽在意的还有一点。 院子中间除了泥塑和供台,竟还有一块正方形的台面。那台面的边缘有成人三步长,位置也摆得颇为巧妙,林尽试着跪坐在台面中心,抬眸望去,竟和微微低头的山神泥塑对上了视线。 “这个台子是做什么用的?” 花南枝站在下边,抬腿踩了踩台面的边缘: “泥塑我知道是神像,供台和香炉我也知道,可这为什么还多出个台面?我以前也去过不少什么寺庙观之类的地方,却从未见过这种摆在神像前的奇怪台子。难不成是戏台子?给神像唱曲听?也有点太小了吧?” 林尽十分佩服花大小姐跳脱的想象力。 他跪坐在祭台中心,理好自己的衣摆: “我猜,是祭台。” “祭台?!”花南枝愣了一下。 “嗯,有些地方会有这种习俗,村民为了寻求庇护,就给所谓山神林神供猪羊牛之类的牲畜,把牲畜用红绸五花大绑往祭台上一丢,便算作上供了。” 林尽边说,边好整以暇地从袖中拿出那枚红珊瑚珠。 “有用吗?”花南枝双手抱臂,不大理解: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山神林神土地神?” “有没有不重要,人们也只是想为生活找个寄托罢了。” 说着,林尽以两指夹着珊瑚珠,动作很慢地放到了自己身前的位置。 “呼——” 几乎在红珊瑚珠碰到祭台表面的那一瞬,周遭忽起阴风,头顶上空浓稠的鬼雾也不安地翻涌起来。 丝丝阴寒鬼气出现,隔着林尽的衣袍渗入他的骨血,他看见眼前有屡屡白色烟雾自地面渗出,那些白烟越聚越多,汇聚成团,最终在他眼前化为一道鲜红鬼影。 “……” 阴云下,祝尔瑶睁着那双惨白的大眼睛,学着林尽的模样,跪坐在他对面。 她看看林尽,许久,她才试探着伸出手,想去碰二人中间那颗红珊瑚珠。 “不可。” 在祝尔瑶的指尖快要碰到红珊瑚珠时,林尽突然出言制止道。 祝尔瑶指尖一顿。 林尽只说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如果祝尔瑶想,完全可以抢走珠子然后消失,可她没那样做,她当真听了林尽的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委屈巴巴地收回了手。 “可是……” 收了手后,可能是觉得不服气,祝尔瑶声如蚊呐,控诉道: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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