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点点头,应道: “当然,都听母亲的安排。” “……” 可林夫人听见这话,面上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些许,反而像是更沉重了些。 她脸色微微苍白下去,还不等说什么,喉头突然涌上一阵呛咳。 她咳得弯下腰,几乎拿不稳手里的粥碗,林尽赶紧将碗接过,抬手替她顺顺气。 “林林——” 也是那时,房间外传来一声呼唤,是花南枝的声音。 很快,可能是得了下人指路,花南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她没再像之前对林尽那样直接踹门而入,她这次倒是有礼貌,先抬手敲敲门,在林尽说了“请进”之后才推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 “林林,烟雨山来援了,正在城主府和皎月医仙一起研究新药方呢,你要过去看一眼吗?” 这是个好消息,林尽心里一喜。 不过,他顿了顿,垂眸看看手中的粥碗,又看了看身边的林夫人和床榻上的林老爷。 林夫人可能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这便赶紧从林尽手里接过粥碗: “尽儿,你忙你的,你爹爹这里有娘亲在,你赶紧跟少主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大事。” 林尽并没有多纠结,他点点头,要林夫人自己多保重、有事随时联系,便和花南枝一起离开了林府。 烟雨山来援了。 距离他发信报求助的那天已过去了三四日,这时间不算拖延,但也绝对算不上迅速。 当时求援信报发出之后,折玉和三宗钰都没有给林尽回信,所以林尽并不知这次师门派来的医修会是谁。但他心里大概有过猜测,这次被遣来的,多半是医修那边那位大师姐,如果烟雨山那边再重视些,说不定还会让现西坎门主亲自带队。 林尽有些好奇,因此,在赶去城主府的路上,他多问了花南枝一句: “这次来援的医修是谁?是西坎门大师姐吗?” “不是。”花南枝摇头。 “那是西坎门主?” “也不是。” “那是谁?” 听他问起这个,花南枝表情有些发愁: “没见过。好像是个不大有名气的医修姐姐,而且,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你说,这能行吗?” “?”林尽微一挑眉。 说不意外那是假的。 他先前在信报中已经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论读信的是折玉还是三宗钰,都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至于只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坎弟子来支援一座这么大的城吧? 林尽心里打着鼓,在去城主府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位没名气的医修是谁,直到进了城主府那间专门划给他们充作工作区的屋子后,他看见屋中人那身桃粉色的衣裙和如雪白发,只觉两眼一黑。 他立马拽住花南枝的衣袖把人往后一拉,压低声音同她道: “你跟我说这叫‘没名气的医修姐姐’??” 花南枝表情十分无辜: “不然呢,我确实没见过她呀。” 林尽一噎,换了个问法: “那你知道当世第一医修是谁吗?” 花南枝一脸莫名其妙: “当然。上任西坎门主,咱烟雨山的见桃长老啊。” “嗯,就是你面前穿粉衣裙的那位。” 林尽轻飘飘告诉她真相,又在她张大嘴巴惊呼出声前捂住了她的嘴。 其实也不怪花南枝不认得见桃,毕竟见桃已隐居多年,自从楚听雪死后,她一夜白头,主动辞去了西坎门主之职,从此便一人住在烟雨山极偏僻的一处小院,平时没有特殊情况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 而且她避世多年,从不参与外界纷争,就算是在原文中,她也从未踏出过烟雨山一步。 所以,如今见她出现在这里,林尽也很是意外,他都不敢想折玉和三宗钰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能从夭采小院中请出见桃。 林尽收回视线,他用眼神示意花南枝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这才放开了她,走入屋内。 为了方便他们议事,花无咎专门在府中给他们划出一栋小楼来供他们工作,此时楼内满是煮药时溢散出的清苦味道,郎中和家丁们在其内忙碌,见桃正低头看着药方,柳拂心则坐在一边,在韩傲的陪伴下伏桌小憩。 她看起来疲惫极了,眼下挂了一圈黑青,此时约莫是实在扛不住了,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但她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太安稳,一双秀眉紧蹙,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烦心之事。 林尽瞥了她一眼,眸色略深。 这些天,他几乎日日和柳拂心在一处,这姑娘真的在尽心尽力替赤霞城扛着这场惨剧,每日熬得自己的身子都要垮了,也还在坚持着不断地寻找对抗赤.毒风的法子。 林尽心中有点内疚。 他觉得,自己的直觉可能当真出了错,他真是不该故意试探柳拂心,也不该怀疑她的身份与过往,自己这样,真真寒了好人的心。 那么,自己该寻个机会,好好跟柳拂心道个歉才是。 林尽心里想着柳拂心,目光便在她身上多停了些许。 在那期间,花南枝走到见桃对面,和她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二人聊到了什么,总之花南枝突然抬手,朝对面的见桃一礼。 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但花南枝身上衣袍有很多琐碎的配饰,抬手时,她袖上一条用作装饰的绳带随着她的动作被甩起,扫过了正伏桌休息的、柳拂心的右耳。 林尽微微睁大了眼。 因为,那一瞬间,从他的角度望去,他看见原本应该睡得很沉的柳拂心身子一僵,突然睁开了眼。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因为林尽还看清了她睁眼时眸底没来得及掩藏的、一闪即逝的寒光。
第195章 满腹狐疑 那眼神冰冷刺骨,林尽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类似杀意的尖锐感。 这种目光出现在柳拂心的眼睛里,违和感实在太强,一时竟令林尽没能回过神。 不过很快,柳拂心很好地掩去了那丝本不该属于她的情绪。 她抬手,状似不经意地蹭了蹭自己的右耳,而后顶着睡意朦胧的脸,慢慢从桌上坐了起来。 “……” 林尽站在角落里,在柳拂心发现自己之前收回了视线。 他并没有声张此事,只将怀疑的种子重新埋在心里,走过去的神情与姿态皆似寻常,和见桃打了招呼后便一头扎进□□风相关中,再没提起此事。 待到一天事务结束,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躺在床榻上,才得空拎出这事细细品味。 他和衣瘫在床上,怀里抱着球球,一边摸他的狗头,一边思量着今日偶然间寻见的那丝破绽。 柳拂心,似乎对她的右耳很敏感。 花南枝今日应当只是用衣上绳带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耳尖,她的反应就如此之大,瞬间惊醒不说,眸里还浮上了点曾经从未出现过的近似杀意的情绪。 右耳…… 林尽只知道,天魔的右耳有比较特殊的含义,这疑点也正好能跟柳拂心左耳那只耳洞对得上。 可柳拂心实在不像一只天魔,毕竟天魔的外貌极为特殊好认,他们的体型要比人类大好几圈。林尽其实已经不算矮了,但先不提萧澜启,就算是属于较瘦弱的女性芳华魅落烧,都要比林尽高出一截,且天魔耳朵尖形状也不似人类圆润,而是近似动漫影视作品中那种三角形的精灵耳,可柳拂心的耳朵,分明与寻常人无异。 难道,魔族还有哪种较冷门的传承,拥有乔装化形之类的天赋能力? 不应该啊。 林尽脑中一团混乱,所有的思绪搅在一起,却拼不出一个能直接将事实钉死的证据。 他实在太纠结,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些没凭没据的推测去怀疑柳拂心,又觉得自己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唉——” 林尽长叹一口气,翻了个身,将球球抱在怀里,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要是萧澜启在就好了。” 萧澜启对天魔最是了解,若是知道此事,也应当能给出些有参考价值的可能性。 “……” 小狗崽睁开一只眼睛,心情还算不错。 虽然不知道林尽唉声叹气地在做什么,但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他,算你—— “怎么了林尽?怎么又提起那只臭天魔啦?” 一道惹人厌烦的声音打断了萧澜启的思绪。 元曦从半开的窗外跃了进来,他今日大半天都没见着元曦影子,林尽以为他嫌无聊自己出去转着玩了,便也没多在意。 此时见元曦跃上床榻,林尽便扶着床面坐起身,垂眼看着他道: “遇上些麻烦,若是有他在,怕是能轻松不少,我也不必像现在这般纠结。” 元曦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手边的小狗崽,缓缓翘起尾巴问: “可是与那皎月医仙相关之事?你怀疑她是天魔、是坏人?” 林尽微一挑眉,十分意外: “你怎么知道?” 他可从未跟元曦说过这些。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林尽你的贴心解忧宝贝呀。” 元曦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林尽的手,甜丝丝地说出这样一句,又道: “林尽,我的鼻子很灵的,这是我自己的天赋。我能闻出每个人类修士灵力中细微的差别,也能闻到天魔身上的魔气。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虽然我也不能确定,但那个皎月医仙灵力流转的方式,和你们大多数人类都不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竟与天魔有些微相似。我今天观察她大半天,还不能确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能确定的是,她恐怕真的不是寻常人类,你要小心了。” 林尽微微睁大眼睛。 他抬手摸摸元曦的耳朵尖: “你今天大半天不见影子,原来是去帮我观察她的异样?” “嗯,当然!我好吧?是不是比臭天魔好多了?在你需要的时候,他都不在你身边呢,还得靠我。” “谢谢你啊。” 林尽无奈笑笑,没应元曦那些调皮话,只顺着这线索继续往深想去。 他与柳拂心的交集确实不多,现在仔细回想下来,其实有不少曾经没被他注意的疑点可以拎出来仔细斟酌。 比如,当初在鬼境里,温和的徐冬肆为何会一边急着将林尽推出鬼境,一边跟柳拂心交手?徐冬肆生性善良,就算化鬼也是为了救姑娘们出苦海,不应毫无缘由冲同为女子的柳拂心发难。 当时柳拂心给他的理由是,自己拿了徐冬肆的名牌,所以惹她动怒,可如今知道事情全貌后再仔细回想,那只代表花魁冬姒的满庭春名牌,真的值得徐冬肆在意甚至同柳拂心大打出手吗? 还有,当初在事情末尾整理徐冬肆初霁二人遗骨时,她们尸骸中同时少了一节脊骨,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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