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韩傲还是认命地站在了新晋卷王身边。 两个人在仓库里翻了大半天,卷宗上的字又小又难认,导致他们效率极低,后来窗外天色越来越暗,先前姓吴的小差役见他们还在努力,还好心地给他们送了烛火和饭菜。 林尽和韩傲两个人是同样的狼狈模样,头发灰扑扑乱糟糟,身上也都是蛛网灰尘,连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黑灰。 仓库里没有桌子,他俩就在墙角腾了快空地,席地坐下凑在烛火下面,一边翻看他们找出来的卷宗一边吃东西。 “太难找了,实在太难找了,他们存档案都不知道分个类,我看的案子里十个有八个都是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事,今天鸡丢了明天狗死了都得报个案,就不能把民事和刑事分开吗??” 韩傲边翻卷宗边吐槽,林尽听着有些好笑: “他们能知道存档就很不容易了。你翻到多少?先看看都有什么。” “我看看啊。” 韩傲把半个馒头咬进嘴里,边给林尽递卷宗: “那个胖大人没说假话,中云城还挺和平的,零星几个失踪案都早早结案了,一些没有后续的案子,失踪者也不是女孩,跟咱要找的没关系。要说沾点边的,只有这三个。” 林尽接过韩傲递来的卷宗,简单翻了翻,看到后面,却微微皱起了眉。 他把自己找见的卷宗跟这些放在了一起: “贱籍……贱籍……还是贱籍。” 六张纸页摆在一起,当中记载的受害者户籍皆属贱籍,再看每个案件的时间: “最近是三年前,其余五个案子则聚在往前第六年第七年。这六个案子都没有结案,可能正与我们这次任务有关。” “呃……”韩傲点点头,面上却有点茫然: “我想问,贱籍是什么意思?” “古代分‘士农工商’四民,贱籍就是低于这四者的特殊社会阶层,也称贱民,从事的也是所谓'贱业',比如卷宗上这六位姑娘,她们是……” 林尽看着纸页上那两字,微微一顿: “娼妓。” 听到这,韩傲突然一拍手: “我懂了!这个失踪案之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也不被胖大人记得,就是因为这案子里失踪的都是贱籍娼妓,她们在社会最底层,所以就算凭空消失,也不会有太多人关心,最多过来报个案记录一下就完了,加上这案子与鬼有关,凡世人不可能查得清,所以就这样一年一年积到现在,对吧?” 林尽点点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而后,他翻着手上纸页,又是一愣: “她们还有个共同点。” “什么?” 林尽指给他卷宗某处: “满庭春。” 案子查到这里总算有了突破口,林尽把那六张卷纸折一折放进怀里,和韩傲一起同胖大人告辞,直奔满庭春。 中云城的雪下了整整一天,到现在也没停。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鞋底,白色雪花在灯笼暖光映衬下反出细碎的光。 “我发现了,林尽,虽然你爱吃,但在关键时候,你脑子转得还挺快的。你有点可靠,在你身边,我居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韩傲走在路上,抽空感慨道。 “……爱吃和聪明不冲突!” 林尽无奈: “刚好专业对口罢了,我很会玩解谜游戏的好吗?” “可你是战五渣。” “战五渣和聪明也不冲突!!” 中云城的夜晚要比白日热闹得多,街道两旁挂满灯笼,白日没见到的小摊贩也冒了头,食物的香味飘了满街。但当中还要数满庭春的楼阁最热闹,其内的光比其他地方都要亮些,就算隔着这么远,林尽也能瞧见窗内晃动的人影,和依稀传来的欢笑声。 韩傲跳过了刚才的话题,他瞅着那栋小楼,心里直打鼓: “不是,林林,我有个问题,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青楼了?咱查案而已,明早去不行吗?” “你意思是青天白日进青楼?太显眼,反倒打草惊蛇,而且你见谁家鬼修大白天在外面招摇的?” “我又没见过鬼修。”韩傲吐槽一句,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也没见过鬼修,你怎么能肯定这本地的鬼不在白天出来?” 林尽被问住了,他干咳两声: “恐怖片里都这样演的!什么午夜凶铃之类的鬼不都在乌漆嘛黑的时候出来吓人?” “才不是,贞子是日本鬼,山村老尸才是本地鬼,电影里也在白天害过人的!”韩傲据理力争。 他们正走在中云城较偏远的区域,路过的是一条没有灯火的后巷,林尽被他说得背后发毛: “我们真的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问题吗?” “这很重要!你赶紧想想电影里的鬼害人几要素是什么,主角被卷进事件的契机是什么?是怪事,是怪人,还是听见一声莫名其妙的……” “啊!!!” 韩傲话还没说完,突然有道声音打断了他。 他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后两个字: “尖,尖叫?” “有鬼气!” 林尽也被吓得不轻,他从腰间取出疯狂摇晃的追魂幡,忍住转头就跑的冲动,努力辨认出那声音竟来自满庭春。 除此之外…… “你觉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被他这么一提,韩傲不得不回想方才的惊魂时刻: “好像是有点,感觉前不久才听类似声音这样哭喊过。” 二人沉吟片刻,忽然抬眸望向对方,异口同声道出一个名字: “霜儿姑娘!”
第21章 夜遇皎月 满庭春内到处都是摇曳烛火与形状各异的花灯,灯火叠在一起,照得小楼内明亮如白昼。 林尽和韩傲在后巷听见那声惨叫后,便再顾不上纠结恐怖电影剧情问题了。那鬼气一瞬即逝,他俩没追到源头,只能确定和鬼气一同出现的惨叫来自满庭春。 因此,他们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尽量让自己瞧着得体一些,这便硬着头皮进了满庭春的大门。 满庭春一楼大堂几乎挤满了客人,刚一进门,林尽就闻见了浓郁的酒味,还有各种各样腻人的脂粉香。或青涩或成熟的男人坐在桌边,身旁是各样打扮妖娆穿着暴露的窈窕花娘。 虽然楼外风雪未歇,可楼内莺歌燕舞,倒也不负“满庭春”之名。 林尽和韩傲进门后,二楼围栏处倚着的几位花娘不停朝他二人抛媚眼,其中一个甚至将手帕直接抛到了林尽怀里。 “那位绿衣裳的小公子,你模样真俊俏,要不要赏脸跟奴家喝两杯?” “……”林尽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早已成了只尖叫鸡。 虽说他要比韩傲大一两岁,但在这种事情上,两人算是半斤八两,谁都应付不来。 林尽感觉自己的关节都僵硬住了,他从怀里拎起那张手帕,抬眸看了那姑娘一眼,原本想拒绝得周全些,可又不想让人家笑话自己是个装模作样的生瓜蛋子,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就近找了个空椅子,把手帕叠一叠搭在了椅背上。 好在楼上的姑娘们并不生气,她们只调笑着: “看啦,窈娘,小公子瞧不上你呢。” “是呢,唉,想必又是冲着缀棠姐姐来的吧,她可真是好福气。” “缀棠姐姐可是花魁,若你将她比下去,便也有俊俏公子上门寻你啦。” “得了吧,就窈娘?哈哈哈……” “呵,说什么呢,就算有俊俏公子来找,可缀棠今日闯了那般祸,叫妈妈好生气,还接得了客吗?要我说啊,咱们窈娘也未必没有机会……” “谁许你这么说缀棠?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姑娘们的笑声混在大堂喧闹的人声里,很快,她们跳过这个话题,转头又招呼上了别的客人。 林尽和韩傲松了口气,他俩避开大堂最热闹的区域,在角落处找了张空桌坐下。 “咱俩刚不会是听错了吧?这楼里热热闹闹的,怎么像有人出事的样子?要真有鬼修作乱,此时还不得乱了套?” 韩傲从桌上拿了块小点心,边吃边观察周围道。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出没出事,试一试就知道了。” 林尽微一挑眉。 “试?怎么试?” 韩傲问完这话,便见林尽冲自己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而后,那人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动静大得要死。 这还不是结束,接下来,桌上便被这人“砰砰啪啪”地拍满一桌金元宝和碎银子,那架势引得周边客人与花娘纷纷侧目,很快,白日里那鸨母便闻着音扭了过来。 她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白.粉,妆容化得极其夸张,一笑,脸上的褶子便堆起来,白.粉也跟着簌簌往下落。 “二位公子,怎的孤零零坐在这?咱满庭春别的没有,多的是好酒和漂亮姑娘!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奴家去给您二位叫几个过来挑挑。” 鸨母搓着手,一双眼睛被桌上闪亮亮的金银映得发光。 “行啊。” 林尽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而后,可能是觉得自己坐姿有些过于端正,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凹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语气也学得有模有样: “我听说你今早收了个新人,白日里还在门口闹了好大一出动静,我就要她,把人叫过来伺候吧。” “啊?” 不知是不是林尽的错觉,听见这话,鸨母面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瞬: “呃,不是公子说的是……?” 林尽微一挑眉,稍稍扬起尾音道: “就今早被她老子卖来的那个,我记得是叫霜儿?对吧?” 果然,听见霜儿的名字,鸨母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她撩撩袍袖: “是这样,公子也知道,新人嘛,又是被强卖进来的,清高,性烈,奴家实在调.教不好,都已经打算把那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卖了去了。若公子喜欢开.苞,那下次,下次等奴家收来了懂事的小玩意,定留着给公子您享用。” 瞧她这模样,林尽便知此事定然有鬼。 他没接那鸨母的话,只摆出一副被坏了兴致的模样,摆摆手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真是扫兴。那随便吧,把你这空闲下来的姑娘都叫来,我先看看有没有能瞧上眼的。” 听见这话,鸨母松了口气,重新堆起笑容叫人去了,而对面的韩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林尽: “不是,你咋还真挑上了??” 林尽冲他挤挤眼睛,没解释,只自顾自晃着腿等鸨母带人回来。 没一会儿,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年轻姑娘们便在林尽桌边立了一排,一个个甜丝丝地叫着“公子”,听得林尽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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