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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会自我攻略

时间:2024-07-29 20:00:02  状态:完结  作者:仰玩玄度

  暗卫点头,说:“踢了石子过来。若非十二躲得快,那石子就正中他眼睛。”

  “这要不是实在巧合,那这徐六就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辛年疑道,“不过他既然不打算瞒主子,又为何故作挑衅?”

  不是故作,是真恼了,京纾想。

  徐篱山回京,明面上是因为老侯爷离世,实则是被云絮的死活逼回来的。回到兰京后,云絮没有救出来,他只能被迫停留,可在侯府内,有人轻视他、拿他的丫头打他的脸;在府外,有人觊觎,明目张胆;最致命的,是名为“京纾”的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名为“京纾”的冷漠注视时刻掐着他的喉咙——前路未知,燕巢幕上,孤立无援。所以,这只本就脾气不小的囚鸟忍不住地跳脚、扑腾。

  至于挑衅……徐篱山没什么不敢,他在某些时候分外大胆。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豺狼。”京纾点了下金墨鸟的头,“去,哄他一哄。”

  一个时辰后,徐篱山收到了肃王殿下的“哄”——那夜祠堂,被缴走的那柄匕首。

  “这匕首做工精巧,用料上乘,当是徐六公子心爱之物,在下奉命将它送还。”鹊十一抱拳,“告辞。”

  “去哪儿?”徐篱山没看桌上的匕首,瞧着面前这位灰衣小哥,语气含笑,“小哥若是还要上树,不如免了,直接在我院中住下更方便。”

  他说得直白,鹊十一也不臊,说:“多谢徐六公子好意,但此举不妥。”

  “要我说啊,妥得很。”徐篱山晃了下腿,“殿下要你监视我,只要你做好这件事,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如何完成的、在哪儿完成的,并不重要。”

  “的确如此,但院中凭空多出一人,怕要生出事端。”鹊十一说,“在下不敢让公子操心。”

  徐篱山“诶”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见小哥生得也算俊俏,若说你是我房中……密友,外人也不会觉得太不可思议。”

  鹊十一早听闻这徐六公子风流不正经,在自家主子面前都敢放浪,闻言神色一凛,“……在下告辞。”

  “慢走啊,树上若待得冷了,随时下来。”徐篱山看着鹊十一以背后有狗追的速度走出前厅,消失在门口,又不知道蹿到哪个位置藏起来了,不禁笑了一声。

  柳垂端着热梨汤进来,放在他手上,用背挡了外头的视线,轻声说:“你刚才的话,他也会如实回禀。”

  “爱说说呗。”徐篱山喝了一口梨汤,仰头呼气。

  柳垂扫了眼托盘上的匕首,说:“这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

  “逗狗呢。”徐篱山磨了磨牙尖,朝他露出一记坏笑,“我迟早把他咬/爽。”

  柳垂不想听污言秽语,转身离开。

  徐篱山将梨汤喝个干净,始终没看那匕首一眼。夜里柳垂路过,将匕首收走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徐篱山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就去玉饰铺子,一坐就是半天,中间拒绝了不少纨绔的玩乐邀请,全部心思都埋在那块墨玉上,颇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直到二皇子府发帖请他赴“冬宴”,冬至到了。

  “咔嗒。”

  锦盒落扣,徐篱山将它揣进袖袋,走到窗前吹了声哨。

  眼前一晃,鹊落在窗前。

  “劳烦小哥将这封帖子送到殿下手上。”徐篱山将帖子打开,示意里头没有夹藏异物,“请殿下夜里为我留个门。”

  鹊十一看向那封勾画金枝的帖子,沉默片晌,还是说:“冬日天冷,殿下睡得早,公子去了也见不到,不如就在冬宴上玩,至少尽兴……安全。”

  他话里有话,徐篱山闻言“啊”了一声,随后向前倾身,胳膊搭在窗沿上,凑近了他,疑惑道:“你是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么?怎么,监视出感情来了?”

  鹊十一并不为这一句随口调笑有所反应,徐六公子向来不管束自己的嘴巴。他说:“在下只是不愿见到殿下动怒。”

  徐篱山失笑,“殿下非常人,哪会轻易动怒?”

  “今夜不同……”鹊十一及时缄口,观徐篱山目光天真,而后将请帖拍上他的胸口,“好十一,帮帮我。”


第20章 痴怨

  兰京初雪,徐篱山一路走来,落得满身琼花。

  主院空无一人,连随侍的辛年都不在,比平常还要冷清,与外头的热闹更是毫无瓜葛。徐篱山遥望一眼,突然在院中顿住脚步。

  廊下悬挂三两花鸟木灯,昏黄的灯光融着一幕不停歇的落雪,书窗桌后那人静坐垂首,披发点缀着乌幽幽的光泽,鼻梁和喉结连接起一片象牙雕刻的山脉,好看得不似真人。

  方才在席间喝了好酒,徐篱山这会儿正是微醺上头,虽然置身冰天雪地,却是眼热心也热。他呼气吹走几粒雪花,迈步走到窗前,轻声说:“殿下当真给我留了门。”

  京纾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就怕你不敢来。”

  徐篱山笑起来,目光大胆地在京纾脸上流连,“殿下都把高枝儿赏了,哪怕前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今夜斗胆求见,只为三桩事:其一,许久不见,特来向殿下问安见礼,这会儿瞧殿下面色愈好,我这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地了。其二,便是向殿下请罪的。”

  京纾伸手拿起笔蘸了点朱砂,在书卷上边写边说:“六公子聪慧机灵,怎会犯错?”

  “前些时候,是我情绪失控,不仅迁怒了殿下的人,还怠慢了殿下的慈心。”徐篱山语气低落,“这段时间,我日夜不安惶恐,很怕殿下怪罪,可殿下没有召见,我也不敢擅自登门。”

  京纾搁笔,终于撇眼过去。

  徐篱山斗篷加身,风领遮了脖颈,只露出一张脸。因为受了冷,他的鼻尖和脸颊很红,像被雪天亲手点了胭脂,浓墨重彩,当真应了莫莺的那句“瑰艳”。

  京纾目光微敛,说:“看来六公子今夜是有备而来。”

  徐篱山抬起左手,将一直提着的食盒搁在窗上,“今日冬至,二殿下摆席,席间客人众多,唯独不见殿下。我知殿下不爱吵闹,想来也不爱过劳什子节,便斗胆给殿下带了一份暖食,酒是我从席上选的,热过了,这碗汤面是我在香尘街的一家鸭花汤铺里借锅做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还有这个……”他从袖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的锦盒一同搁下,“第三桩事,这是我给殿下的生辰礼,还请殿下笑纳。”

  说罢,他后退一步俯身行礼,转身要走。

  “要喝酒,就得有杯子。杯子在里间。”

  京纾的话在身后响起,徐篱山止步,状若惊喜地回头,对上对方沉如古井的眼。他心下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略显雀跃地抬步走到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设暖炉火盆架,徐篱山打了个寒颤——京纾远比外头的冰天雪地瘆人,哪怕对方仍坐在书桌后未动分毫,气息微弱而宁静。

  继续往前走没好事,徐篱山打心底里这么觉得,但他没有止步,从二皇子府到这里不近,他不能白折腾一趟,京纾把“陷阱”明晃晃地摆在前面,他不能望而却步。

  徐篱山强忍不安地走到最前头的书柜边,只听一声轻响,书柜竟然往左右两边移开,露出一扇雕花檀木门来。门没有锁,他伸出有点僵硬的双手,将它轻轻往两边一推,“啪嗒”。

  门后是约莫九尺长的宽台,正中摆一张小方几、坐垫,台下的浅池从宽台边沿延伸到一丈远的对面廊下,白雪落池中,三两红锦鲤,两边金梅攀顶跃出,悬于浅池半空。

  一年四季,这都是个闲坐躲懒的好地方——如果忽略盘在两边柱子上那又长又粗的铁链和镣铐的话。

  活爹,这又是什么场所?

  徐篱山收回目光,走到方几前,附身探向上头那只通体无纹的白玉杯,一道目光落在他手上,他顺着打眼向左,看见那副跪在隔门前的人架,一副残缺败骨,五官空洞。

  徐篱山把目光望尽那空洞的眼眶里,无数个夜里积攒的陈旧血腥味在这一刹那涌入口鼻、喉咙,白玉杯“啪嗒”落地裂开,指腹唯余冰凉。他僵硬一瞬,迟缓地挺直腰,转身看见京纾不知何时站在门前,长袍单薄,散发披襟,很随意地将他打量着。

  “……”徐篱山喉结滚动,沉默地垂下眼,迈步想出去。

  清冽的酒香裹着冷气擦身而过,京纾抬手,将人按在了门上。四目相对,徐篱山眼眶微红,含怨带痴地瞪了他一眼,而后低下脑袋把他整个人撞退一步,转身助跑两步,腿脚敏捷地跳过浅池,落到了对面廊上,那纯白斗篷晃了两下,匆忙地跑远了。

  “……”京纾收回目光,稍微偏头看向那副人架,略显疑惑,“真有这么吓人么?”

  屋中响起一道男声,沉如陈酒,“十八岁的小纨绔,您是高看他了。”他叹息,“难得有朵桃花,何必如此无情?”

  “我当他胆子多大。”京纾抬手摁了下胸口,徐篱山这一撞用足了力道,很有存在感。

  说罢,他转身走到书窗后头,站了片晌,他打开食盒,碗中用菌汤盛着一根长面,配以茯神、草果等,是龟寿面,再打开锦盒,浅淡的药香飘出,盒子里放着一枚墨玉扳指,中间一周“平安吉祥”梵文,上下各一瓣莲纹,通体温润,宁静澄澈。

  “合欢,薄荷,佛手,琥珀,五味子,豆蔻……”影子一一辨别,说,“是镇静安神的香。”

  京纾没有作声,影子从黑暗中探出目光,发觉他盯着窗沿上的东西,神情微妙。

  *

  又是一场私宴。

  徐篱山百无聊赖地喝着梅花汤,看着对桌的公子哥搂着怀中的小倌玩“皮杯”,手已经摸进了人家的衣摆里,那小倌一手搂着公子哥的脖子,一手勾着酒壶,翘着指尖斜眼看过来。

  “那是萼春楼的头牌,叫‘小黄香’。”郁玦不知何时出现在徐篱山身边,“你觉得如何?”

  小黄香么,徐篱山又想起肃王府书房后的那檐顶金梅,神色稍淡,“就那样吧。”

  “也是,怕是很难有你觉得美的。”郁玦给自己倒了杯酒,“今儿怎么喝汤了?”

  “近日酒喝多了,胃疼。”徐篱山拿自己的小碗和郁玦碰杯,“您请了。”

  郁玦笑着喝了酒,搁杯落桌用指尖转着玩,随口拉闲道:“心上人如何了?”

  “不喜欢了。”徐篱山看着走过来的小黄香,也随意地答,“没心肝,脾气差,喜欢作贱人,我奉陪不起。”

  “公子上哪儿都是掷果盈车的人物,何必非要吊在那一棵树上?”小黄香提袍屈膝,没长骨头似的倒下来,徐篱山没推拒没伸手,由着人倒进自己怀里。紧接着那双抹了鹅黄胭脂的杏眼笑起来,黏糊糊地把他盯着,“公子,雪天路滑,夜里别回了吧。”

  “我也懒得折腾啊。”徐篱山抬指,把他唇上的胭脂擦到下巴上,笑道,“可惜要被我爹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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