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本来想伸手比个“OK”的手势,刚抬手才记起古人看不明白,又放下,改成点头:“好。” 楚昭愉快的打马走了,沈子衿看得疑惑,吃烧鹅喝酒让楚昭这么开心吗?平时吃的也不差啊,还是楚昭有段时间没好好喝酒了? 沈子衿琢磨着,那他待会儿认真给楚昭挑点好酒,让他痛快喝一场。 说干就干。 沈子衿专门让马车绕到去了趟锦绣阁,买了据说最烈的酒,回到府里,又问了孟管事。 孟管事听闻,立马搬出了三十年的陈酿,差人送去明月轩,沈子衿看着面前两种烈酒满意点头,今晚楚昭肯定能喝尽兴了。 楚昭料想不错,锦衣卫指挥使尹洌从御书房出来后,就直接赶着时间,先到了秦王府,求见沈子衿。 沈子衿看过原著,知道他是个会来事的,在前堂招待了他。 尹洌带了药酒为礼:“听闻王妃身子不好,这是按古方泡制的药酒,望王妃多保重身子。” 沈子衿发现,这些登门来见自己的,都爱带药材,他病弱一事可真是深入人心了……唉,还不如带些好吃的糕饼呢。 尹洌先是多谢了沈子衿给皇帝的谏言,而后试探地问:“王妃觉得这案子该怎么审?” 沈子衿接下来的回答,才能让尹洌明白他到底是哪路人。 是单纯只为皇帝思虑所以提出让锦衣卫插手,还是另有他意呢? 尹洌略有紧张的等着答案,因为他也想知道,沈子衿究竟是不是他的机会。 沈子衿用茶盖慢慢拂开茶沫,露出底下鲜亮的汤色来:“大理寺证据这样齐全,若无旁人作梗,我不觉得这事儿有翻案的可能性。” 尹洌神色一凛。 传闻秦王弑杀暴戾,但王府内却并不沉肃,风景明艳舒心,而比风景更艳的王妃坐在堂中,淡然自若,周身是总揽大局的从容。 尹洌拱手:“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 锦衣卫本该是天子近臣,若天子不用他们,寸步难行,尹洌要想出头,必须得给自己选个路子。 魏长河非要三堂会审,无非是想从中再周旋,尹洌领了督查的职,绝对有机会卖魏长河一个面子,从此成为首辅党,上他的船。 一边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一边是初入官场的沈子衿,沈子衿背后只有个戴着枷锁的秦王府。 大部分人,想来都会选择前者,根本不用犹豫一秒。 但尹洌既然来见沈子衿,就是表明了另一种可能性。 “尹指挥使是能人,先帝设立锦衣卫,就是想让你们不止干仪仗的活儿,如今陛下不用你们而偏信宦官,是他们花言巧语蒙蔽圣心。” 沈子衿放下茶盏,透亮的汤色映着尹洌的影子,他嗓音比茶香更芬芳:“花言巧语总有尽时,指挥使,是金子终会发光,你的机会,会来的。” 尹洌骤然握指成拳。 风过堂间,风动,树也动了。 片刻后,尹洌起身,缓缓朝沈子衿行了个大礼。 “今日承情,铭记于心,王妃日后若有用得着锦衣卫的地方,但凭吩咐。” 论官阶,他比沈子衿高,但这礼,他行了,沈子衿受了。 沈子衿笑:“不急,待大人办完会审的案子再说不迟。” 尹洌在他身上下了注,沈子衿却不会感动,等办完这案子,才算尹洌真正的投名状。 毕竟要能保证重判,就会得罪首辅魏长河,尹洌届时就算想回头,魏长河也不可能再要他。 人心太难猜,原著里尹洌是没了首辅之后才开始展露头角,谁也无法保证他这时候怎么选,沈子衿不赌,他要一个绝对。 他要救楚昭,不能在心腹上给自己埋雷,尹洌要跟他,就休想留着倒戈他人的路。 沈子衿至始至终客客气气,语调称得上如沐春风,那漂亮的眼睛却看得尹洌心头发紧,不敢小觑: 谁要是把秦王妃只当个花瓶,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尹洌做了决定,带着任务躬身告退。 待他走后,白枭翻身从房顶上下来,满是崇拜星星眼:“哇,世子,方才那人被你压得完全抬不起头诶,王爷说不一定要功夫好才能站在高处,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子衿给他摸摸毛:“跟人交流,哪能只靠功夫,你抽空也多读点正经书,别老只看话本。” 白枭一缩:“‘之乎者也’太难啦,我真不是读书的料,记个一两句不给王爷丢脸就成。” 白枭是懂得告饶的,摸出了他珍藏的油纸包:“世子,吃糖。” 沈子衿失笑:“留着自己吃吧。” 白枭又嘿嘿把手缩回去。 大夫过来,验过尹洌的药酒,确认无毒,是补身健体的,喝了没坏处,沈子衿让小甄把酒也带到明月轩去,晚上留给楚昭。 小甄带着酒离开,大夫在前堂顺便给沈子衿再把过脉。 搭上脉间,大夫面露惊愕,反复确认,难以置信:“这怎么……” 白枭被大夫的态度吓了一跳,难道世子不好了!? 他紧张兮兮起来,连嘴里的糖都不香了。 沈子衿却很镇定,他心里有数,必然是自己身体好得太快,大夫不敢相信。 事实确实如此。 几番辨认后,大夫终于信了,松开手,虽觉得不可思议,但真心实意笑了起来:“恭喜世子,身子大好。” 白枭听到这话,松了气腿一软,差点吓死孩子:“好事您怎么那副表情,吓死我了……” 大夫捋了捋胡须:“我也差点以为自己给了什么灵丹妙药,想来殷南侯府造成的影响可能比我认为的还深,离了那里,世子身子本就在渐渐变好。” 沈子衿收回手:“还得多谢大夫的照顾。” “世子哪儿的话,应该的。”大夫不敢居功,“补药不用这么勤了,我换个方子,三天一次即可,饮食也不必再拘泥在清淡上,想小酌两杯也没问题了。” 沈子衿点点头,没怎么放在心上:明月轩厨子手艺很好,不用改口味,至于酒,他在职场上喝到厌烦,完全没有喝酒的兴致。 大夫诊断完,收拾东西离开,白枭嘴里的糖又甜了,他咂摸着嘴:“对啦世子,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沈子衿:“嗯?” 白枭神神秘秘:“我们发现,王爷喜欢男子!” 沈子衿神色一动:“哦?是哪位公子?” 白枭连忙摆手:“没有哪位公子,只是刚知道王爷对男子感兴趣呢,他亲口对黑鹰说的!” 人明白自己的性取向,总得有个契机,不过还真不一定是非得喜欢上哪个明确的人,有些人发现自己对同性的脸蛋更有兴趣,从此开启新世界大门,也有可能。 但也算是个大发现了。 沈子衿:“做得好,再探!” 白枭从沈子衿这儿吃那么多糖不是白吃的,很听话:“得令!” 下午时,楚昭让人送了口信回来,说今天会稍微晚点下值,到家的时候可能刚好赶上晚饭,沈子衿要是饿了就先吃着,不用等他 。 既然能赶上,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昨儿院中新开了花,沈子衿今晚把用餐地点挪到了院子里,还能赏景,他在饭桌上等着,眼神落到准备好的酒上,让小甄先从坛子里装一壶出来。 小甄想了想,把尹洌带来的药酒拎起来:“今日验毒时已经将这酒开了封,我闻着很香,大夫说里面的药材都用得好,先把这个装一壶吧。” 沈子衿点点头,如果楚昭喝不惯再换就是,他准备了几种酒呢。 小甄掀开坛盖,从里面往酒壶里分装。 给酒验毒时沈子衿也在,当时没觉得如何,此刻坐在院中,药酒却散发出一股格外清冽好闻的味道,芬芳扑鼻,竟是把花香都比了下去。 沈子衿嗅着这股香味,居然被勾起了想尝一点的念头。 楚昭跨进院子里的时候,也正好闻到了香味。 “什么酒,这么香。” 他撩起衣摆坐到沈子衿对面,让小甄给他倒上一杯,沈子衿道:“尹洌今日来了,这是他带的药酒。” 既然能上桌,那肯定已经验过能放心喝,楚昭端起酒杯:“药酒通常不能多喝,来个两三杯尝尝,之后再换别的。” 楚昭先品了一口,赞道:“好酒。” 沈子衿被铺天盖地的酒香裹着,动了动指尖,颇为意动:“……什么味儿?” “醇香浓郁,回味悠长。”楚昭说完,就发现沈子衿眼神一直落在酒杯上,他笑着晃了晃酒杯,“你也想尝尝?” 沈子衿眼神动了动,明显有被酒吸引的意思。 楚昭:“可你身体不好,不能沾酒,还得听大夫的话。” 他不说便罢,这么一说,沈子衿反而开口:“大夫诊过脉,说我身体大好,能饮酒了。” 楚昭愣了愣,倏地扭头看向小甄:“真的?” 小甄笑眯眯:“是的。” 楚昭惊喜:“好!” 养了些时日,终于有成效了,沈子衿能把病养好,楚昭是真高兴。 “朝堂事顺,你身体变得康健,双喜临门,当浮一大白!” 楚昭起身,亲自给沈子衿倒了一杯:“那咱们碰个杯,庆贺庆贺。” 沈子衿并不阻止,由着楚昭给自己倒酒,他的确好奇起这酒的味道来,闻着是跟他从前喝过的都不同。 莫非只要不是在令人窒息的饭局上,酒也能变得好喝吗? 楚昭将酒倒好,沈子衿轻嗅:啊,真的好香。 楚昭举杯:“来,世子,走一个。” 沈子衿端起杯,跟楚昭一碰,叮铃轻响。 楚昭仰头,一口干完,对他来说杯子量小,就是尝个味儿,毕竟千杯不醉。 等楚昭放下杯子一瞧,沈子衿居然也一口干了。 楚昭意外:“世子竟也好酒量?” 怎么说也是白酒泡的,度数不算低。 沈子衿轻轻放下杯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楚昭还待张口,却发现沈子衿白皙的脸上骤然蒸腾起红晕,飞霞漫天,稠丽无双,在他眼角也勾勒出胭脂绯云,漂亮的惊人。 他身后就是花,花艳,但人更艳。 美人醉花间,玉盏盛浮光。 楚昭话音被这幅美景给生生截断了。 然而不等他跟着沉醉,好景不长,此刻惊艳,眨眼惊吓。 沈子衿清澈的眸中氤氲出了水意,他抬手抚住额头,袖口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连指尖都染上了几抹胭脂色,可怜可爱。 然后他身形一晃,一头栽倒。 楚昭:! 小甄惊呼:“世子!” 小甄大惊失色,惊呼声刚出,楚昭就已身手矫健地抱住了沈子衿,面上喜色荡然无存,厉声道:“快传大夫!” 院中侍卫直接冲了出去,他们的脚程可比小甄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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