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楚昭觉得,天底下再不会有比沈子衿更好看的人了。 他捏着羹匙的手,微微颤抖。 沈子衿这话,跟宣称要把自己送给他有什么区别吗! 就算沈子衿放下了白君行,移情别恋也没有这么快吧?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沈子衿只想跟白君行交朋友,就没动过别的心思? 屋中灯火摇晃,照着两张泛红的脸,一人醉酒,另一人又是为什么红,热的? 楚昭艰难涨了张口,却见沈子衿又往被子里蛄蛹了下,再度把眼闭上,呼吸平和,又睡了过去。 楚昭被迎头砸了个好大的惊吓,但却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清醒着,非常煎熬。 粥只喂了一半,他在屋中坐了会儿,拿巾帕给沈子衿擦擦嘴,将人好好塞回被窝里,脚步虚浮的出去了。 到了院中,被夜里凉风一吹,心头那股燥热还没下去,脑子稍微好受了一点。 楚昭垂头,就看见院里开得正好的花,摇曳生姿,婀娜娉婷。 好多花的花语,都能跟爱情扯上关系。 楚昭盯着漂亮的花,脑中被各种弹幕疯狂刷屏后,漆黑的大屏幕上最后被一扫而空,就剩了一句话: 完了,沈子衿想跟你谈恋爱。
第40章 楚昭坐在自己房里,手指按着信桶,面色沉沉,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 黑鹰进门,看到他的脸色心头咯噔一声:“边陲有异?” 那群邻国兔崽子又不安生了? 楚昭摇头:“并非。” 还好还好,黑鹰略微松了口气,道:“那王爷为何忧心?” 屋内灯点得暗,影影绰绰,让人分辨不明。 王爷前些年搞出个能调节光亮的灯罩,转动使用,一经问世,卖的极好,迅速普及,从皇宫到民间都有在用,谁也不知道是秦王弄出来的,此刻屋中灯火是最黯淡的一档,照在楚昭脸上,轮廓锋利,深邃眉眼下尽是阴影。 楚昭在阴影中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他说了半句,和黑鹰四目相对。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片刻后,楚昭面颊上的阴影晃了晃,仿佛豁出去了:“好吧,我朋友就是我自己。” 黑鹰:我还什么都没说。 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静等楚昭下文。 楚昭捏了捏信桶:“你知道的,我对爱情没有兴趣。” 黑鹰:“昂?” 确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以这个话题开头,但是我知道,所以……? 楚昭剑眉慢慢蹙起,很为难的模样,喉头也动了动,艰涩地缓缓吐字:“……如果发现有人喜欢我,该怎么办?” 黑鹰大为不解,这有什么难的:“回绝、讲清。” 楚昭不赞同:“只是我发现了,但他没在清醒的时候对我明说。” 噢,暗慕,黑鹰懂了:“那就保持距离,当无事发生。” 他顿了顿,严谨补充:“除非王爷也喜欢他。” 楚昭没搭理他的补充发言,只针对前面,苦恼就在这儿了:“距离不好把控啊,我应该关心他,但万一他又觉得我对他太好,继续深陷其中怎么办?” 黑鹰有点惊讶,依楚昭的说法,对方必然是个熟人,哪个熟人倾慕楚昭,他怎么没看出来? 楚昭是看了西北的信后变成这样的,难不成信桶里不是军报是情诗,可西北的将领,想了一圈,不是前辈就是兄弟战友,完全没有符合标准的啊。 黑鹰踟蹰着:“他若没明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楚昭一口否决:“不是误会,你没仔细理解我刚才的话,他没在清醒时说,但醉酒后无知觉朝我吐露了心声。” 醉酒的、熟人,满足这俩条件的,秦王府里刚刚就出了一个。 黑鹰错愕:“您是说世子他——” 楚昭凝重一点头。 真的假的?黑鹰吃惊不小,在他看来,东庄跑马后,王爷搞不好木头开花,对沈世子生出了那么点萌芽,但沈世子左看右看,都没对王爷起过别的什么心思啊。 他看走眼了? 黑鹰兀自沉思,不敢轻易搭话了,须臾后,楚昭叹了口气:“算了,我以后尽量注意分寸吧,他毕竟是我的谋士,我不能伤了他的心,却也不能让他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毕竟我对爱情没有兴趣,怎么可能跟人恋爱。 黑鹰回神:“王爷是要削减世子的部分优待吗?” 如今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千金难寻的好药材,都是先往明月轩送,明月轩的用度也成了秦王府里最高的地方。 楚昭惊讶:“怎么可能?” “那您是要减少跟世子见面,除了谈正事别的情况尽量不碰面吗?” 楚昭:“那也不行,躲避得太明显,莫名其妙被冷落,他肯定要难过。”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黑鹰大逆不道怀疑他家主子根本就没想有距离:“……那殿下要怎么注意分寸?” 说实话,楚昭还没想好。 但他不可能承认,端坐其间八方不动,十分沉稳地说:“总之,本王心中已然有数。” 黑鹰:……但愿您真有数。 楚昭想到什么,把信桶扔到黑鹰身前,警告他:“不许告诉白枭。” 沈子衿方才醉话里一句“楚昭喜欢男人”,楚昭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是怎么回事,必然是黑鹰告诉了白枭,白枭转头告诉沈子衿。 他一个王爷,眨眼就被俩漏勺卖了个干净。 黑鹰捏着信桶尴尬一咳:“是。” “信拿去烧了。” 黑鹰抱拳退下。 翌日早朝,众人发现沈子衿没有到,介于很多人跟楚昭都不怎么熟,因此虽然好奇,但也没敢聊闲,直到白君行行礼时问起沈子衿,其余人立刻竖起耳朵听。 楚昭睁眼说瞎话:“世子昨日惊闻殷南侯所作所为,痛心疾首,回去身体便不太舒服,今日无法上朝了。” 指挥使尹洌嘴角抽了抽。 昨天他去拜见时,沈子衿哪有半点伤心模样,还让他帮助大理寺,意思就是要殷南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为他难受生病。 但其余人只当沈子衿是真病了,心道传闻不假,这位是个真病秧子,得小心伺候。 秦王府里,沈子衿睁眼时,几乎是被饿醒的。 昨晚喝了酒就醉,只被楚昭喂进半碗粥,这会儿肚子空空,唱起了空城计。 沈子衿捏着眉心起身,托醒酒汤的福,脑袋没有宿醉的疼痛。 他记忆就停在药酒下肚的时候,那时只觉一团火从嗓子掉入胃里,顷刻间便烧了起来,他刚心惊不好,脑子就立马变得混混沌沌,眼前画面模糊,声音也飘远,仿佛不在耳边。 然后很快眼前一黑,自己就人事不知了。 沈子衿呆呆坐在床头,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现在的身体居然是个一杯倒! 他从前喝酒也是一杯接一杯,习惯性一口闷,却没想到翻了船,真是太大意了。 他醉酒后应该没闹事吧?沈子衿心惊胆战地想,决定待会儿观察一下身边人的反应。 而身边人没什么反应。 小甄只劝他,以后万万不可再这么喝酒,包括白枭在内的其他侍卫也面色如常,说话谈天一如既往。 沈子衿悄悄松了口气,好,看来他酒品不错,没撒酒疯。 沈子衿全然不知昨晚自己醉后说了些什么话,也更加不知道醉后错亿,楚昭如今脑回路已经在劈叉的道路上超过他几个版本了。 遥遥领先。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上朝时间早过了,沈子衿也就不再着急,大戏看完,早朝嘛,有需要他再去。 反正平时也就菜市场吵嘴,不听也罢。 三堂会审的案子,沈子衿他们皇子派事先准备得太周全,首辅魏长河即便有心插手,这一局也还是输了。 五天后案子宣判,工部左侍郎死刑,剩下的贬官、流放或者赔钱,该怎么办怎么办。 除了左侍郎还要过些天才斩首外,其余人的处罚很快开始执行。 殷南侯被查,沈明鸿也没能逃过,父子俩一块作伴,沈明鸿直接被罢了官,殷南侯被贬,选了个凄苦地下放,褫夺封号,改由沈子衿继承殷南侯爵。 侯府大部分财产被没收充公,留得很少,看,沈子衿没带着礼回门果然是正确选择。 殷南侯府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来过秦王府求见沈子衿,他们实在没办法了,哪怕是根蜘蛛丝也要拼命抓住。 但可惜,沈子衿不是他们的蜘蛛丝,也不可能见人。 殷南侯,哦,应该说前殷南侯拖家带口离开京城那天,楚昭交代手下侍卫,去给他们送点料。 “别用见血封喉的剧毒,下点药让他们病一场,没法轻易养好,坏了根基,方便以后动不动就生病。” 楚昭正低头擦拭自己的刀,刀锋映出他锐气的眉眼:“从前沈世子在殷南侯府被他们药坏身体,也该让他们尝尝滋味,活着赎罪。” 侍卫充分明白主子的意思,领命而去。 然后在执行任务的中途碰上了锦衣卫。 当然,此时此刻,王府侍卫和锦衣卫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两人面面相觑。 侍卫:“兄弟,你也来办事?” 锦衣卫:“是啊,啧啧,前殷南侯挺招人恨啊。” 侍卫:“敢问你瓶子里是什么药?是这样的,我家主子吩咐要人活着受罪,你要是把他们毒死了,我回头不好交差啊。” 锦衣卫:“嚯,巧了不是!我家主子也吩咐药病就行。” 于是两人友好地分辨过对方药物,互相夸赞好药好药,既然目的一致,那就好办了。 侍卫:“三个人,咱们分了吧。” 锦衣卫:“猜拳,赢的两个输的一个。” 侍卫:“成交!” 等办完了事,两人回家交差,沈子衿这边看着锦衣卫递来的信,知道还有人这么做后,先是讶异,而后心头一动,猜到什么。 能跟他这么默契的,该不会是楚昭吧? 刚巧,楚昭得了消息后也猜是他,不等沈子衿找,先一步来了明月轩。 他们让其余人都退下了。 沈子衿开门见山:“王爷,你派侍卫去找殷南侯府麻烦啦?” “是前殷南侯,”楚昭纠正他,笑了笑,“果然是你派的人,锦衣卫?” 沈子衿:“嗯。” 工部的案子了解,尹洌投名状已交,正式开始跟着沈子衿混。 沈子衿怎么说也是楚昭的谋士,私下做事没被发现就算了,被发现了,沈子衿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下。 “我事先没和王爷商量,是因为……怕您觉得我手段阴狠,睚眦必报。” 有这类印象,不利于帮忙办事,沈子衿道:“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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