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不早,这样的郎君得好好把握,王爷稍等。” 下属去了。 下属回来了。 去时风光满面,回时满脸遗憾。 楚锦旭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妙:“莫非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对嫁人和男人都没兴趣?” 他这些年纨绔装得勤勤恳恳,内宅外家各类八卦尽归他手,没道理谁家有这么好看的公子他却从没听过啊。 下属叹气:“不是。” “他是殷南侯世子,沈子衿。” 楚锦旭:“啊……” 原来是弟媳,那的确是不行。 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却让他输得这么彻底。 这就是那位常年抱病在家,从不出门的沈世子啊,难怪连他也没见过。 “是不合适,”楚锦旭目送人远去,叹息,“可惜。” 沈子衿莫名想打喷嚏,他把大氅裹紧,奇怪,温度也没变啊,可别感冒了! 待他回到殷南侯府,却发现门口有人牵着一匹马,直愣愣杵在那儿,而门房也不撵人,或者说是不敢撵。 因为门房正拘谨地揣着袖子,显然拿牵马的人没办法。 如果是有客拜访,客人入宅后,乘坐的交通工具会被引到别处去停放,可一人一马很桀骜,直接把侯府门口给堵了。 那马毛色银白,不仅丝毫没有杂色,皮毛顺滑得仿佛反光,身形矫健漂亮,随意踏踏蹄子,竟能看出人性化的傲气,即便不懂马,沈子衿都能知道这绝对是匹良驹。 突然就理解了古人对马的喜爱,确实帅。 沈子衿还在打量宝马,门房赶紧凑上来行礼:“世子,你回来了?” 沈子衿扬了扬眉:哦? 他先前出门时,听到门房在背后嘀咕,大意是暗讽他百八十年出不了门,怎么出个门回来,居然还给他好端端行礼了? 他确定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不是再度穿越。 太客气了,怪不习惯的。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所以门房会变脸,难道跟这牵马的男子有关? 男子穿着一身利索武服,朝沈子衿客客气气行礼:“在下秦王府侍卫黑鹰,见过沈世子。” 沈子衿波澜不惊的眼睛瞬间睁大,心念电转。 能让王府侍卫给牵马的能有几个……难不成楚昭本人亲自来了!? 沈子衿顿时来了精神:他还想着怎么跟人见面呢,打瞌睡就有枕头送上来,也太走运了。 黑鹰恭敬有礼:“世子不妨去侯府正堂,王爷此刻正在拜访侯爷与夫人。” 咦,黑鹰刻意提这么一句,分明是专门在给自己提醒啊。 楚昭也想见自己? 沈子衿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多谢告知,我这就去。” 门房却一脸便秘,想要冲到沈子衿身前,似乎试图想阻拦或者说什么,却被黑鹰一抬手挡住了去路。 “毛手毛脚,冲撞了世子该当何罪?”黑鹰作为武人,嗓音一旦压下来,极具威慑力,“侯府下人就这么没规矩?” 门房一个小个子,被高头大马的黑鹰冷冷呵责,立刻吓得后退,沈子衿顺利入门,毫无阻碍。 侯府正堂里,楚昭游刃有余,表情悠然,而殷南侯和罗夫人却捏了把汗。 殷南侯下值归家,刚知道国公府的赏花帖,下人就匆忙来报,说秦王到访。 楚昭往堂里一坐,开门见山,意思明确:听说世子病得下不了床,我这个作未婚夫的,特来探望。 车轱辘话已经转过一轮,罗夫人死死捏着巾帕,勉力笑着,努力遮掩:“多谢王爷好意,我们定然转告子衿。” 楚昭仿佛听不懂:“于情于理,我应当去看看他,劳烦夫人指个路,世子院落怎么走?” 罗夫人有点绷不住。 事已至此,殷南侯不得不给夫人打配合:“若是让病气过到王爷身上就不妙了,况且婚期已定,婚前若是私下相见,恐不合礼数。” “这礼数如今本就形同作废,侯爷不是不知道。”楚昭刀枪不入,“本王身体好,不怕病气。” 楚昭进门后总自称我,当他把称呼换成“本王”,不怒自威,隐隐施压。 这是殷南侯第一次与楚昭打交道,三两句话下来,他就明白了,楚昭看着好说话,实则强硬,是个桀骜的主。 沈子衿踏入正堂时,刚好听到楚昭一句话。 听到脚步声,楚昭若有所感,回头,与沈子衿四目相对。 风从厅堂拂过,吹散了一室沉闷。 楚昭心神一动,几乎立刻判定,来人就是沈子衿。 黑鹰所言不假,长得的确惊为天人。 侯府里精致到虚假的布置,总让他哪儿哪儿都看不习惯,沈子衿一来,宛若清风拂晓,拨开层层瘴气,但见松间月泠泠,秋水芙蓉波。 昳丽而不妖,玉质天成。 在楚昭想象中,常年抱病在家,又不得长辈宠爱的人,身上或有脆弱凄苦、或有郁郁阴霾,但沈子衿身上全然看不到。 他浑身都很放松,泰然自若,入门时朝殷南侯罗夫人略过去的那不咸不淡一瞥……像极了一只懒洋洋的猫儿,无声观察局势。 楚昭心想:有意思。 而沈子衿在看到楚昭的时候,只觉得文字化作了现实。 他爱看书,但总觉某些书中对人的容貌气质描写会过于夸张,虽然看得舒服,但过后总会惆怅: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他却真的从楚昭的身姿上看到了天潢贵胄的气度,以及金戈铁马的杀伐。 玄衣臂鞲,麒麟曳金,武靴束着修长有力的腿,脊背却是笔直的,楚昭只是随性坐在那儿,像只慵懒的狮子,又似锋利的剑刃,即便裹着一层华丽的刀鞘,也遮不住他是神兵利刃的事实。 不羁和锐气在他身上完美并存。 沈子衿率先垂眸掩去目光:“草民沈子衿,拜见秦王殿下。” 楚昭视线落在沈子衿身上,没有移开眼,张口的话却是冲着殷南侯和罗夫人去的,他似笑非笑:“你们再说一遍,沈世子卧病在床?” 沈子衿:? 谁咒我呢?
第04章 “世子不必与我这么客气,你对我自称草民,显得也太生分。”楚昭甩出一句让殷南侯和罗夫人汗流浃背的话,不等他们回应,就起身亲自来迎沈子衿,“你身子弱,先过来坐。” 于是沈子衿无视殷南侯和罗夫人,神态自然落座。 还就坐在楚昭旁边。 沈子衿注意到楚昭身后站着的一个白发小侍卫,那孩子自打看见自己,眼神就在无声发亮,清澈闪烁。 沈子衿的贴身侍从想上前,被楚昭一个抬手止住了,他拎起紫砂小壶给沈子衿倒了杯热腾腾的茶:“小公爷发帖邀世子明日赏花,侯府却说世子卧病在榻,让大公子代为前去,我忧心你身体,带了些药材来探望。” 楚昭放下茶壶:“今日见你气色尚可,真是太好了。” 壶底与木桌轻磕出声,罗夫人收紧了手中绢帕,殷南侯胡须因为自己粗重的气息又晃了晃。 楚昭三言两语,让沈子衿立刻清楚了来龙去脉。 沈子衿手脚偏寒,捧着茶杯,温度顺着指尖作暖,从门口专门等着的侍卫黑鹰,到见面后楚昭的种种话语行为,都在表明,楚昭是来给他撑腰的。 来得刚刚好,就如这杯暖手的茶,及时又熨帖。 陌生人之间,第一印象很重要,而秦王在他这里迅速拿了不少分。 楚昭或许是个不错的人? 沈子衿顺着楚昭的话道:“帖子、赏花?”他语调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我从未听过啊。” 虽然他确实不知道,但此刻神态语气有故意成分。 添加一点表演,利于啪啪打脸。 沈子衿:世子不知道哦。 沈子衿和楚昭默契抬眼,齐刷刷定在殷南侯和罗夫人身上。 罗夫人一方绢帕在袖子底下快揉烂了。 殷南侯硬着头皮:“他前段时间身子确实不好,子衿你也是,既然好了,怎么不来给父母请安。” 不仅要说自己不知情,还要暗怪沈子衿不知礼数,三言两语想推锅。 但沈子衿可不惯着他们,绕开请安的话题,直指重点:“我今天出门,府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两位要真关心我的病情,能不知道?” 漂亮,反手把球又踢了回去。 楚昭还总结:“总之,就是世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谁给做主了?” 沈子衿确定了,楚昭还真是来朝自己示好的。 罗夫人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惹的,但不能认,赔笑:“兴许是下人领会错了意思,传错了话。” 会把锅直接甩出去不奇怪,楚昭嘴角的弧度未去,眼睑却朝下压了压:“能直接把赴约人从世子改成沈明鸿,这位会错意的下人胆子和权都够大的,叫上来我瞧瞧。” 殷南侯眯了眯眼,这里是他的府邸,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等于被判了死刑,跟你假客气可以,但想做我的主?怕是来错了地儿。 “下人不懂事,我定然好好管教,给王爷出出气!” 殷南侯说得凛然,楚昭却不吃这套,他往椅背后靠了靠:“是给世子出气。而且我想亲眼看看,侯府怎么管教越俎代庖的仆从。” 真神奇,沈子衿摩挲茶杯的温度想,楚昭笑着还能不怒自威。 殷南侯沉了面色,终于连假客气也不装了:“王爷,家务事还是让我关起门做吧,怎好惹了你的眼,大家同为皇上效力,这点体谅想来王爷不介意赏给下官?” 哟,把皇帝搬出来了? 楚昭笑意更深了,他突然扭头问沈子衿:“世子,这茶你喝着如何?” 其实还不错,前院招待客人的茶,可比他院落里的糙茶好多了,但沈子衿隐隐猜到楚昭要借此发挥,当然是打配合,斟酌道:“香味浅了些。” “巧了,御赐的江南雨前,我给世子爷捎了些。” 最新的江南雨前,一两百金且有价无市,其中顶尖的那一茬除了宫里,别的地方本没有。 但现在秦王府却有了。 楚昭单手往膝上一搭:“侯爷是朝中贵臣,近来更得陛下青睐,本王游手好闲,自然比不过您。” 楚昭虽然还任着兵马大元帅,但回京后闲赋在家,碰不到实权,连朝也不用上,完全是朝堂的边缘人。 殷南侯却在他的前言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心生不妙,双目缓缓睁大。 楚昭看他神情,明白殷南侯终于想到了,他勾着嘴角:“赐婚后,陛下不仅赏了我好些东西,还命人带话,说我歇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上朝了,如今我没了继承权,你说,陛下会不会反而从此看重我,就跟我二哥一样?” 二皇子从小有神童之名,越长大越不得皇帝喜欢,但自打他摔断了双腿,此生只能靠轮椅出行,皇帝却开始任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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