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逃是不可能逃的。 就他现在这副病殃殃的身子,还无权无势,在封建朝代,逃不出一两里地,要么眨眼被抓回来,要么晕倒在哪个犄角旮旯,至死无人问津。 都穿来七天了,熟悉剧情的沈子衿早就做好了迎接成婚的心理准备,如今赐婚真的来了,就只有一个问题。 沈子衿不在意,沈明鸿就破防了:“你怎么能不怕,你必须——唔!” 沈子衿有被打扰到,随手把枯叶子扬他嘴上:“嘘,别吵,我在思考。” 思考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如何在新婚之夜避免洞房?
第02章 赐婚圣旨如约而至,秦王和殷南侯世子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具体的筹办时间只有一个多月,皇亲贵胄的婚事给这么点时间,可以说非常匆忙,皇帝意思明确,急着要结果,规格排场可以敷衍。 两人要成婚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消息能传得这么快,得益于楚昭的名声。 皇帝造谣他暴戾恣睢,部分人信、部分人不信,无论如何,他的战功不作假,确实是大齐的战神,就连相信谣言的人提到他,也会有一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况且一年前楚昭班师回朝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他的脸。 那可真是好俏好俊一张脸。 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年方十九的王爷身披轻甲,少年郎英姿飒爽,生生看红了一众姑娘公子的脸。 据说那天,京城里的花被抢购一空,漫天繁花迎郎将,秦王归京路上马蹄踏香。 因此他要成婚的消息甫一传出,有人信他残暴,可怜即将嫁入王府的沈世子;也有人推崇秦王,扼腕心痛,这么俊的殿下终于还是名草有主了。 不是自己的,呜。 王府内,楚昭听着侍卫黑鹰的汇报。 “……沈世子体弱多病,常年不出门,侯府剩下三个主子都不待见他,把他推出来成婚,是日后想拿掉他的世子位,如果不是殷南侯朝皇帝献计,皇帝根本想不起京城里还有这么个世子。” 楚昭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点了点扶手:“所以你的结论是,他不可能是皇帝的眼线。” 得出结论是主子的事,黑鹰只需要说出自己调查的事实:“沈世子接触的人实在太少了,无友人至交,无书信来往,身边也没个说话的真心人。” “听起来干干净净。” 楚昭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赐婚的圣旨下来后,皇帝似乎终于放心,肯给他点好脸色了,随着圣旨到来的还有许多奖赏,他手中这杯茶就是江南进贡顶尖好茶,就是在宫里也没多少,如今他却喝到了。 并且还能放心喝,没毒。 多讽刺,打完胜仗回京时都没这待遇。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楚昭一边在心底问候皇帝,一边笑眯眯收下了这些好东西。 楚昭喝着御赐的茶:“有一点我很好奇,殷南侯不择手段,那位侯夫人和大公子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沈世子一个无依无靠的病患,是怎么在侯府里安然无恙活下来的?” 朝堂上为了争端能杀人见血,许多内宅为了利益也吃人不吐骨头,偌大个侯府想要弄死谁太简单了,何况沈子衿还是个病秧子。 连下毒或者动刀子都不用,稍微苛待一二,淋个雨跪个地,或者断断药,他就能死得悄无声息,就算是仵作来验尸也绝对查不出毛病。 黑鹰:“世子的生母平阳县主在世时,得过太后几分喜爱,御医为世子诊过脉,说好好养着,活个四十没问题,县主去后,太后派人敲打过殷南侯一二,保全了世子的安稳。” 说是敲打,其实就是警告。 楚昭懂了:“原来如此。” 平阳县主娘家不在京城,如今也已式微,没谁能仰仗,还是太后怜县主,给了他们娘俩几分庇护。 黑鹰想了想,补充:“但太后只见过小时候的世子,之后也没什么往来。” 即便与太后有往来也无妨,皇帝脑子有病,太后管不了他,母子关系微妙,但凡能劝得住,太后也不至于心灰意冷,成日在宫中诵经念佛,眼不见为净。 小侍卫白枭在旁边支着下巴:“听起来好可怜。” 白枭是楚昭在边疆捡回来的小孩儿,天生一头白发,学武奇才,人比较直愣,年纪才十三,太小,虽然是侍卫,但大家都很照顾他。 小孩儿还爱八卦。 他插话,黑鹰就加了句:“我去殷南侯府看过了,沈世子长得很好看。” 白枭眼睛一亮:“有多好看?” 黑鹰思忖片刻,选了个合适的描述:“如果他常在外走动,京城美男榜第一就该换人了。” 白枭:“哇!” 他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现任京城第一美男子楚昭身上:比殿下还好看,那得是个什么天仙? 黑鹰的探查很详细,他亲自去殷南侯府蹲守,包括沈世子原本少言寡语,但数天前性情发生了变化都探得一清二楚。 这点他当然也汇报了,不过楚昭和黑鹰都倾向于相信是病痛加内宅阴私逼得人喘不过气,让世子也终于有了脾气。 要问楚昭这个穿越者为什么没怀疑沈世子被穿了? 毕竟穿越这种事又不是萝卜白菜打包卖,有一个都算是奇迹了,总不能碰上个性情发生变化的,就怀疑别人是穿越者吧。 “沈子衿究竟是什么样的品性,我还得亲眼看看。”楚昭略加思索,有了主意,“替我去给定国公世子带个信儿。” “就说,他欠我的酒可以还了。” * 婚期已定,但沈子衿还没想好怎么避免洞房。 不能怪他,主要是这具病躯时不时乏力和犯疼,总能打断他的思考。 健康果然是最重要的,沈子衿按按心口,等这关过了,他就要放空自己,好好养病,身体第一,别的都先靠边。 在看过的故事里,穿越者都有大志向,雄心壮志大展宏图,但沈子衿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若有条件,咸鱼一生,做个懒人。 古代科技快速发展跟他无关,人类进步重任他担当不起,社畜的心愿朴实无华。 回到洞房问题上。 装病吧,王府的大夫一瞧就能戳破谎言,但如果真病一场,沈子衿不确定以古代的医疗水平和自己目前病弱的身体,会不会作个大死。 难办。 直接跟楚昭提,说我不想洞房? 惹怒他怎么办。 毕竟对古人来说,哪怕成婚前素不相识,但喜酒就要连着洞房,天经地义。 楚昭再不受皇帝待见,也是个皇子,一怒之下,轻则让自己从此吃不了兜着走,重者,自己的喜酒大概就是此生最后一顿饭。 说到底,沈子衿也不知道楚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能不能好好沟通。 原著虽然明确说了楚昭的坏名声是皇帝瞎编,但没有详细描写他的脾性,楚昭大部分时候是背景板,活在别人口中。 什么战无不胜、运筹帷幄等等,这类描述把他铸成了金像,高高捧起,但金像适合在庙里受香火,不是个真正的人。 楚昭究竟有怎样的七情六欲,书里没提过。 沈子衿想了想,终归还是得亲自跟他见一面,再做打算。 写信把人约出来吧。 定下婚约且先前完全陌生的两人,私下相邀,对古人来说可能有点超前,但对现代人士刚刚好。 没办法,如果他在殷南侯府说得上话,本可以办个什么宴或者邀一群人踏青赏景,把楚昭也框在里头,但他办不了,也没别的人能邀。 沈子衿铺开了信纸,提起笔。 半盏茶后,纸张光洁如初。 一炷香后,纸张上多了个墨水砸下的黑点儿。 沈子衿在脑子里打了百八十个草稿,现实里却一笔未动。 每每要落笔的时候,原著里各类说翻脸就翻脸,砍瓜切菜的达官显贵就会在他脑子里冒头。 楚昭也是个显贵。 遇事先往最坏的地方想,其实很内耗,但没办法,沈子衿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短时间内是改不了了。 沈子衿在被墨水污染的纸张上随手画了幅画,像极了写论文时憋不出最想要的开头,最后开小差的你。 他顺着墨点,下笔风雷,走势圆润——圆润地画了个王八。 沈子衿把废纸卷吧卷吧收了起来,很淡定。 不慌,婚期还有两个月,慢慢想。 沈子衿抬头看了看栽着病树的庭院,觉得大约是穿来后就锁在这一方小院里,影响了自己的思维。 如果在现代社会给条件躺平,他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但此地无手机无电脑无网络,三无地带,甚至连本能消遣的小说都没有,窗外还全是破败风景,让人硬宅,实在是太过无聊。 出门换换脑子,也转化一下心情吧,穿都穿了,就当来旅游,怎么能不看看当地景色风貌呢。 好好享受生活,才叫真的快乐躺平。 不过没法一个人出门,毕竟他不认路。 沈子衿叫来了贴身侍从。 沈子衿刚穿来时,亲眼见过这位侍从拿鼻孔看他,一碗药砸在他面前,半碗喂给桌子,药液在沈子衿面前溅得老高。 在侯府,没人瞧得起沈子衿。 但如今沈子衿定了婚约,贴身侍从肯定要跟着他入王府,于是审视夺度的小人摇身一变,成了“忠仆”,在沈子衿面前笑成朵花,好像自己从来对他都是一心一意。 “世子有何吩咐?” 沈子衿看着他那谄媚的脸,打定主意:等去了王府,他就把这人开除,好让此人知道职场生活的恐怖。 小人退散。 沈子衿:“我要出门走走,你带……”他顿了顿,把“带路”俩字咽下去,改口,“带些银钱。” 他翻遍卧室和书房,也没找着银票或者金银,也不知道都被放在了哪儿,还是沈世子真半点钱都没存下,两袖清风。 虽然惊异于常年在宅邸长蘑菇的世子突然想出门,但侍从现在十分听话,面上恭敬得很:“好的,奴才这就去备轿。” 沈子衿感受了一下窗边似有若无的微风:“不用轿子,稍微走走,活络下身体。” 他这两日咳嗽少了,心口的疼也减轻很多,散个步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侍从:“是。” 侍从笑得贼眉鼠眼,沈子衿不忍直视。 他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侍从:“给你了。” 侍从疑惑,展开了皱巴巴的纸,发现上面画着一只王八。 侍从:“……” 他的表情只扭曲一瞬,硬是忍了下去,随即五官和眉毛夸张起飞:“世子画工惊天地泣鬼神,栩栩如生,这只长寿龟竟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奴才何其有幸,能得世子赐画!”
9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