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到的不重要,你应该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看着元沧,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我抿着唇,四目相对,心下了然。 元沧一直以来都是听我说,那些年那些事,他只是听着,很少发问。 此刻他却问我:“他死了以后,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的唇突然哆嗦,躲开元沧的注视,我说:“肯定不好过的,只是时间久了大概就麻木了。” 元沧的视线并没因为我的闪躲移开,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如有实质。我能感觉到我被人温柔而哀伤地看着,很想去抱抱元沧。 这么想着,我把脑袋埋进他的肩膀。河边的垂柳被吹得飘起来,有时落在我的背上,像是同时把我和元沧揽进怀里。 我爸站在二楼吼道:“多大年纪还要人抱。” 元沧动了一下,我抓紧他说:“不要管他。” 我爸吼了一声就进屋了,他挺怵元沧的,不会真的来抓我们。 元沧把我放下来,我们并排坐在河边,对面钓鱼的大爷时不时看向我们。被我爸看到我无所谓,但陌生且没有恶意的目光却让我感到有些丢脸。 “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都不坚强。” 元沧说:“是有点,小时候不应该把你护得这么好。” 我侧过头去看他,我只是随便说说,又没让他这么诚实地作答。 元沧刮了下我皱着的鼻子:“我说真的,重来一次我一定不把你当作小女孩养。” 我不是滋味地说:“你当小女孩养的不是我。” “嗯?”元沧顿了顿,但很快笑起来,“你吃自己的醋?” 我扁扁嘴:“那不是我。” 中午的阳光晒得我昏昏欲睡,元沧想抱我进屋,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愿动,嘴里嘟囔:“还说不把我当女孩养,男孩都自己走路。” 元沧就任我靠着,过了许久他自言自语道:“那后来你去哪都自己走路吗?还是换成韩其野抱你?” 我只是小憩,并没有睡着,但我一直闭着眼睛。心里一阵怆然,不管我承不承认,后来照顾我的人变成了韩其野。我们没有确定过关系,我称他是金主,没有表白和承诺,可是元沧啊,他就是被取代了。 我的睫毛颤了颤,凝在上面的一滴泪陡然掉落。
第70章 元沧总是默默听我说,元小团为什么姓元,韩其野为什么会继续和杀他哥哥的凶手在一起等等,他都不曾问一句。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想,这些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甚至都没见过韩其野和元小团。可我憋了许久,突然有了发泄处,就忍不住想把我对元沧的思念都说给他听。 恍惚间总会产生他就是我的元沧的错觉,说着说着就从第三人称说成你。 我好想你,可时间久了就不敢去想了,你会原谅我吧。 元沧这时会配合我点头,会安慰我,告诉我无论什么他都原谅我。 释放掉压力后,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面对赖着不走的韩其野也不再冷眉冷眼。 有时我在一旁观察他,想找到一些他就是韩其野的蛛丝马迹,并问他要医生的诊断证明。 “不相信?那就当我骗你好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韩其野千里追夫,你要不要原谅他?” 我眨了眨眼睛,用开玩笑地口吻回答:“如果家人和我,他选我的话,我就原谅他。” “怎么才算选你,”他嗤了一声,“让李曜云永远睡着,或者干脆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我咬着唇,无法承认也无法否认。李曜云没有死的消息一直让我如鲠在喉,可他躺了五年,如今跟死人只有一口气的差别。若现在给我一把刀,我自问挥不下去。 这是条死胡同,除了离开,我没办法不在原地绕圈圈。 无论谈多少次,我们都会绕回问题的原点。 在气氛变得僵持前,我叹了口气转身想走,韩其野却猛然上前抱住我。 “他不会再醒过来。”他低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语气里有不得不妥协的无奈,也有安抚我的坚定。 我动了动,却被更用力地按住后脑勺,嵌进一个滚烫久违的怀抱里。 “上次你听到的数据变化并不是说明他会醒过来,相反,经过检查发现是脑部出现萎缩。事实上,昏迷半年以上的植物人醒来的希望几乎是渺茫的。” “这五年,如果他在昏迷中还有意识的话,这是比死去更加残酷的惩罚。” “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你可以想着元沧,但你要往前走了。为了韩其野,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闻着韩其野的气味,喃喃道:“你不就是韩其野吗?不要再说你不是,李曜云不会像你这么说话。” “好,我是。那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摇头,同时火气上涌:“你不要哄骗我。” 韩其野失笑:“阿期,那你要我怎么说?” “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爱你。”他将我挡在额前头发捋到耳后,仿佛如此我便可以看见他眼里的诚意。 “陈期,我爱你。从高中到现在。”他说,“你可不可以因为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不要离开我。” ---- 话说我们阿期,原本是个努力聪明的小孩。但是现在有些笨笨的,精神类药物副作用挺严重的,所以他要是很好哄或者很好骗,反应慢点又有点爱哭,请大家包容。
第71章 从高中到现在…… 哪有什么从高中到现在,我无意去纠正,实际上是害怕承认韩其野确实是DID(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 我终是没忍心拒绝他。 离开蒲岛那天,气温格外高,韩其野却在随身行李中给我和圆小团都装了厚外套。H城还在倒春寒,他这么说。 曾医生羡慕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韩其野,最后选择眼不见为净,带着圆小团先上船。 盛光一路送我们到码头,眼里盈着惜别之情。我和他单独聊了会儿,走之前他瞥了瞥我身后,似还有话说。 “吞吞吐吐做什么,”我说他,“有什么就直说,想我了就去找我。” 盛光于是说:“我想抱下你,但是韩哥一直盯着我。” 我张开手笑着说:“这有什么啊,我又不是女的。” 说完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盛光亦是抱紧我,难得叫我阿期哥哥,我真舍不得你,他说。 背后是整片大海、渡轮和一群等着我的人,其中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一直在刺着我的背。 “休渔的时候记得来看我,H城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用拳头撞了下盛光的胸口,终于要挥手告别了。 回到H城后,韩其野开始定期去看医生,不过他从不主动和我聊病情。 他的医生是位颇具权威的老专家,我陪同的次数多了,有一回那位老先生顺嘴就同我说了一句,韩其野是他诊过最有意志力的患者。 回家的车上我一直在想,所谓可以靠主观意志控制主副人格切换,是不是代表着主人格拥有绝对的身体控制权,换言之就是韩其野不想副人格出来就可以不让他出来的意思。 我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人,感受到目光他对我挑了下眉:“怎么?” 我摇摇头,密闭太好的车厢让人胸闷,我打开车窗,思绪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凌乱。 晚上我被折腾了一通还是了无睡意,借着壁灯朦胧的光看韩其野睡着的脸。 回来以后他没有再说过自己是李曜云的话,我也没有问。其实问了又如何,是我自己拒绝相信,又逼着他承认自己是韩其野。 静夜里,我抚着韩其野的侧脸轻叹:“是你吧。” 医生说你可以控制,那在蒲岛的那些日子,也是你自己不愿意出来吗?你是在躲我还是在气我。 我翻了个身重新躺平,又重重出了一口气。忽然一双手勾住我的腰把我捞进怀里,手在我胸腹不老实起来,股缝处有个坚挺的硬物挤了进来。 “你怎么又硬了?”我恼怒道。 韩其野在我腿间蹭了蹭,语气黏糊道:“我也没想要干//你,你睡你的。” 我本就没有睡意,闭目养神五分钟后,我咬着牙骂道:“睡你大爷睡,鸡皮疙瘩都被你咬出来了。” 韩其野嗤嗤笑起来,和我商量:“那我就放在里面不动行不行?”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十五岁的少女都不会信,莫不是我真这么好骗? 我敞开腿,刚被用过的地方像贪吃的小嘴,我摸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想合上腿却为时已晚。 “要干就干,别说那些酸话。”我干脆说。 韩其野反倒迟疑:“确定不会晕?” “晕了就当奸尸。” ---- 来来来,算算小野同学什么时候没有主观意志力? 哪种是最细思极恐的状况?
第72章 平淡的日子持续了三年,直到元沧的祭日。 或许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了补偿,这几年我的心态越来越趋于平和,已经能够做到不用鸵鸟的心态面对这个日子。 我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去墓园,把它放在元沧的照片下。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我用手指抚摸墓碑上细细密密的小露珠,看着照片里的元沧,像个老朋友一样和他聊天。 我告诉他现在我有了一个花卉苗圃基地,每天都有事做,不会再伤春悲秋。 “不过,”我笑着说,“送给你的雏菊是我在家里的花园种的,虽然你不是女孩子,但我就是很想送花给你。” “知道雏菊的话语是什么吗?嗐,问你也是白问。” “对了,我又养了一只狗,是只有点像土狗的柴犬,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元小黄。圆小团知道后气得要死,可是背着我们又会偷偷叫元小黄弟弟。” 说到“我们”,我下意识顿住,至今对着元沧仍难启齿我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离开的时候,阳光终于冲破厚厚的云层,金灿灿地铺满一地。 我回头看向元沧的墓,12年了,我站在台阶上不知回望过多少次。经年累月,我已不知道想看到什么,只是那冰冷的地下埋着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的…… “哥哥。”我在心底叫着。 长眠。 常念。 这天过后,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元沧已经22岁了,那边是春季,离九月还有半年。 元沧察觉出我的焦虑,并且猜到了焦虑的源头。 “历史不会重演。”元沧摸着我的头安慰道,“这里不是你的过去,我们当下的对话在12年前也不曾发生过,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元沧却话锋一转,做了个假设。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穿越也可能不是永远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隔着两个世界了。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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