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你。”裴寻芳声音柔和起来。 “你应当恨我。” “我不恨你。”裴寻芳仿若终于消化了苏陌的话,他兴奋起来,却又小心翼翼,他低头去寻苏陌的唇。 “我想爱你。” “让我爱你,苏陌。” 黄蝶忽扇着翅膀,闻着香汗的味道,停在了苏陌鬓边,翅膀一扇一扇,像开在崖壁上危险而迷人的花。 “浮世万千,唯爱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卿。”裴寻芳将苏陌揉进骨血里,“咱家何其有幸,能得卿卿芳心。”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细绒汗毛上,津液交融在一起,像两条咬住脖颈生死交缠的蛇。 裙袍底下,雪白的两腿间,里头的手早已粘腻得不成样子。 “殿下很喜欢?对吗?” 苏陌扬起脸想要吻他,尾音颤得收不住:“别在这里,带我回家……” 裴寻芳却不理,只细细看着苏陌的反应:“殿下过去就很喜欢,对吗?” 苏陌又羞又恼:“再胡说!” 裴寻芳擒住他的腰,伏身贴上去,绵密的吻如雨点落下:“咱家给殿下更好的。” 屋外,张德全带着秦老与安喆巴巴儿地赶来了。 “嫡皇子殿下和掌印呢?”秦老焦急问道。 唐戟一脸复杂地指了指屋内,摆摆手指,示意噤声。 “这怎么可以!”秦老当场便恼了,“太胡闹了!不要命了吗?殿下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他负责,任他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 “嘘……嘘……”张德全怎么按都按不住这头犟驴。 “掌印!”秦老大声唤道,“老朽来为殿下看诊了!” 安喆看着那愈发耀眼的金色字网,扫了眼众人,一言不发,转身下了阁楼。 “哎!哎哎哎安太医!你不能走啊!” 木地板吱吱的响。 地上、腿上湿淋淋一片。 裴寻芳伏在苏陌身后:“殿下还走吗?” “不、不、不走了……”苏陌已是一塌糊涂。 “外头可守着许多人呢,殿下这副模样,一会可怎么见人?” “少、少废话……” - 帝城大门,城墙之下。 乌压压的京军已将人围了几个时辰。 “王八蛋,跟他们拼了!” 贺知风拔出长刀,恶狠狠盯着这群京军。 可那些京军既不拔刀,也不上前,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 “得得得……” 马蹄不安地踏响着,李长薄仿若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高大的城墙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命运之墙,将他们圈禁其中。 李长薄仿若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仍旧死死凝着钟楼的方向。 “殿下醒醒!都什么时候了!他不是季公子!”贺知风急疯了,“只能拼死一搏了。” “施主。” 京军纷纷让出一条道。 “贫僧来送你一程。”吉空大师领着众僧,穿过人群而来。 “吉空大师!”李长薄见着他仿若见到了救命菩萨,他扑了过去,“你见到清川了?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施主为何还是执迷不悟,他不是季清川,从今往后,他与你再无瓜葛。” 李长薄要跪下了:“求求你,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吗?” “嫡皇子生死与否,都与你无关了。”吉空大师长叹一声,将一枚玉竹哨子递给李长薄,“这是施主的信物,请你务必好好保管。” “记住他同你说过的话,你的未来在南边,待到落花逆水流,便是与君重逢时。” 李长薄握住哨子,跌在地上。 “快上路吧,施主。”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施主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往后的路,你自己走。” 吉空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 “开城门!放行!”士兵扬声道。 沉重的帝城大门缓缓打开。 贺知风大喜,他架起李长薄,扔上马去:“殿下,走!” 李长薄频频回头,不肯走。 贺知风索性跳上马,与他共乘一骑。 “驾!” 马蹄踏着尘土,踏过这圈禁了李长薄半生的帝城,冲向乌云与大地交接的边界。 风大起来了,夹渣着风沙与草屑,砸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过往种种皆如一场大梦。 这一世,上一世,他第一次冲出了这座围城。 城外的天空,浓云渐渐散开,一束天光从云隙中透出来。 李长薄双目一刺。 是久违的光明。 他握紧那枚玉竹哨子,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 恍若从心底长出一颗新芽来,蓬勃向上,充满生机。 是重生的力量。 或许,这一世,没白来。 - 待到帝城骚乱彻底被平息,雷电风暴也偃旗息鼓了。 笼罩在帝城上空的金色字网不知从哪一刻起,突然消失了。 重华宫内,裴寻芳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他像一头喝饱餍足的兽,从容帷幄,游刃有余。 安阳王、内阁大臣相继到访,裴寻芳笑融融招待了,可嫡皇子身体不适,一概不见。 国不可一日无主,此事刻不容缓。 裴寻芳知道苏陌的意思,可他并不表态,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他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最佳时机。 到了傍晚时分,吉空大师也来了。 他直接走进厅堂,劈头便问:“还没找到吗?” “没有。”裴寻芳似不甚在意。 吉空大师摇头:“贫僧心中甚为不安,此事还未结束。天命玄鸟必须找到!” 寝殿内,熏着淡淡的檀香,幽静极了。 苏陌安稳地睡在床上。 点灯的小宫女递着眼神,窃窃私语:“掌印今儿怎么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见人便笑,看着叫人害怕。” “嘘……别吵着殿下……” 正说着,见床上的人影动了一动,苏陌撑着玉枕缓缓起身。 “殿下醒了。”两人快步移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折腾得太过了,苏陌全身疼得厉害,被拆解重组了一般。 心口还是隐隐的疼。 他按着心口,忽而,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滴在手上。 苏陌拿手去擦,那血很快淌了一手。 小宫女吓坏了:“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第122章 梦魇 苏陌立马仰天躺下去, 用一堆锦帕摁着喷血的鼻子:“快,快去传安太医!” 他又嘱咐道:“别惊扰掌印。” “是。” 小宫女心里发毛,不告诉掌印,这能行吗? “可算是见着活的嫡皇子殿下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帘一动, 安喆拎着个奇怪的玩意儿进来了,“瞧你这一天天的, 过的什么日子, 电影都不敢像你这么演。” 苏陌抱着一堆血渍渍的帕子笑嘻嘻。 “你就傻乐吧。” 安喆大摇大摆地往苏陌床上一坐,嫌弃地扔掉那一堆血帕子, 端起苏陌的脸, 捏捏他的鼻子,又打开他的嘴,左瞧右瞧。 随后又按住苏陌的脉搏, 道:“最近我可跟秦老学了不少岐黄之术,来,给你把个脉。” “秦老没在吧?”苏陌小心问道。 “没。他老人家忙着呢,帝城里伤了不少百姓,这位老先生正在大街上搭棚义诊施药。他说你这病人不听话, 他治不了, 不管了。” 安喆又叹道:“以前总在医书上看到, 张仲景生逢乱世,悬壶救世, 孙思邈封官不仕,一针救二命, 总觉得他们都是些与我很遥远的古人。苏陌,真没想到, 在你的笔下世界里,我遇着了个真神医。” 苏陌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秦老便是这样的人物。” 安喆啧啧称奇,随后又皱起眉:“苏陌,你好像在疯狂长个子。”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身高……已经快接近你原本的模样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有吗?”苏陌当即弹起。 “嘶”,这酸爽! 他揉揉腰爬起来,挪到铜镜前,好像是又长高了一些,前几日做的寝衣又短了一截。 安喆用手在他头顶比了比:“瞧,快赶上我了。” 他又道:“裤子撩起来我看看。” 苏陌当真撩起裤腿给他看。 安喆蹲下,托腮道:“你看,都长生长纹了。” 他拍拍手站起:“流鼻血的事,你不必担心,估摸就是长得太快了,加之营养不良,小朋友们在疯涨期经常这样。” 小、小朋友? 安喆环顾一圈,神秘兮兮凑近:“让我看看你心口的伤?” “哦。”苏陌听话照做。他在安喆面前向来从不设防。 安喆习惯性去扶眼镜,却扶了个空,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完全被苏陌那道箭痕吸引了。 “这……这太神奇了!”安喆两眼冒光,“这若是放在我们实验室,你得被抓去做研究对象。” “这是怎么发生的?它是怎么长好的?里面的脏器不知愈合得怎样了……要是有一台仪器就好了……” 苏陌垂眸看着身前这个叨叨个没完的人:“你好了没?安医生,我有点冷。” “再等等。我感受一下。”安喆直接上手去摸。 忽不知从哪飞来一片叶子,刺啦一下,安喆手背上多了道口子。 要是再加点力道,怕是会将他的手指当场给卸了。 安喆心道不妙,当即从小剧场模式切换至正剧模式,利索地掀袍跪下:“卑职多有冒犯,请殿下降罪。” 苏陌看着安喆,心里有些难受。 俄尔,门帘被宫人掀起,烛火一晃,裴寻芳已走了进来。 他穿着墨黑绣金蟒袍,束着鎏金冠,一派刚刚见了客人的家常装束,与以往不同的是,他里头穿的是红色中衣,威风凛凛之余,多了份妖娆。 眼下大庸政权动荡,皇权未定,他是帝城里手握重权的第一人。 是绝对权力的象征。 他没有理安喆,径直向苏陌走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陌后退一步,将安喆拉起:“安喆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不必拘礼,你也不可为难他。” 裴寻芳这才看向安喆:“手下的人没轻重,安太医别放在心上。” “卑职不敢。” “不过,”裴寻芳道,“安太医既然来了这里,便要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找准自己的位置,懂规则,知分寸,不是吗?” 话里话外,都是敲打的意味。 他这套对付别人可以,对付安喆,听着就是不爽。 苏陌赌气道:“安喆不必懂规则。我不想让这些破规则拘着我的朋友!”
160 首页 上一页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