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薄睡东厢房,季清川睡西厢房。 季清川从不允许李长薄在西厢房留宿,那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属于自己的一点点空间。 李长薄想要的时候,都是直接将季清川拉进东厢房,不尽兴绝不会放他走。 甚至有几次,他半夜里闯进西厢房,将睡梦中的季清川抱出被窝,抵在廊下便开始亲。 李长薄径直抱着苏陌进了西厢房。 房间似乎一直有人在打理,干净整洁,被褥不是簇新的,似乎被人睡过,棉絮间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苏陌瞥向窗边案几,铺着细竹编的茶席,一组瓷白的茶具,一把黑色瑶琴,还有一个天青色的瓷瓶,瓶中插着一枝凋零的白梨。 苏陌眼皮一跳,那都是季清川最喜欢的。 对假山有反应,唤他“长生”他会应,知道季清川的卧房在西厢房,甚至连房间都按着原书中季清川生前最喜欢的模样布置着…… 苏陌几乎可以肯定了,李长薄拥有原书的记忆! 苏陌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发现。 李长薄将苏陌放在被褥间,苏陌软软地陷了进去,他有些心慌。 李长薄顺势压在他身上,跪在他两膝之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束带,他低声唤着“清川”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唤着,一边要来吻他。 苏陌嫌恶地撇开脸,用脚尖抵在他心口,大声呼道:“还不滚出来!” 三名影卫灰不溜秋地掉入房中,看着床上两人,不知如何下手。 “打晕。”苏陌道。 那些影卫很快冲过来将李长薄敲晕,按倒在一旁。 苏陌厌恶地擦着差点被他亲到的唇,整理好衣裳,一边捋着思路。 李长薄有原书记忆,又对季清川如此态度,莫非他是重生? 那么他之前那些行为就都说得通了。 一见面便如饿虎般扑上来,时而疯狂,时而温柔,像极了后期他对季清川的态度,简直疯子。 重生的李长薄还会按原书剧情行动吗? 肯定不会的! 李长薄成了最大的变数。 那么苏陌的计划恐怕也得随之变动了。 苏陌看了眼床上的李长薄,妈的,还妄想可以像原书一样将季清川按在身下蹂躏么? 老子是你爹! 除了李长薄,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它人也像他一样拥有原书记忆呢? 苏陌有些头大。 眼下还有一个麻烦,就是这几名影卫会如何向裴寻芳汇报今天这发生的一切。 苏陌决定先下手为强。 苏陌怒气冲冲地盯向他们,气得眼中带泪:“为什么现在才出现?看着我被欺负很好玩吗?” 三名影卫吓得跪在地上:“掌印吩咐的,没有公子的吩咐绝对不能出现。” “可笑,吩咐?”苏陌带着哭腔,“李长薄都魔怔发疯了,一定要我求救才行么?姓裴的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 影卫听到苏陌迁怒到了掌印,都后悔不迭,莫非真的是自己理解错了?便一个个认错道:“是小的愚钝,请公子息怒。” 苏陌气极:“将人拖回假山。滚。” 三名影卫听罢,如获重释,扛起那李长薄,一溜烟消失了。 - 当晚,影卫向裴寻芳汇报别苑的事情时,裴寻芳正给他的小狸奴修爪子。 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小,掌印的脸越来越冷,小狸奴察觉不对劲,率先逃离了现场。 裴寻芳冷笑。 不是说不想色诱吗?怎的又改了主意?这是什么路数? 他转着手中的小刀,阴恻恻问道:“你说,李长薄进了那院子,便魔怔一样地发情?季公子还主动提出去房间?” 影卫抹了把汗:“是的。” 怎么听着怎么诡异呀。 裴寻芳皱眉道:“他们滚到床上后,季公子才叫你们出来?” 影卫嘴一抖:“是的。” 裴寻芳暗忖,他究竟在等什么?又在诱导李长薄做什么? 真是令人费解呀。 虽然猜想季清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不知为何,裴寻芳觉得很不爽,他若是不爽,那总得有人比他更不爽才行。 “铛——” 那银色小刀穿过影卫的裤裆,笔直扎在他两腿之间的地面,刀柄还在晃荡。 影卫吓得两股直颤,扑通跪地。 差、差点又被掌印阉了啊。 “你们护卫不力,倒叫他骂起我来?”裴寻芳冷笑道。 “属、属下该死。” 裴寻芳不耐烦地起身,说道:“前儿不是查到了太子太傅那档子偷鸡摸狗的事么?别压着了,消息放出去,抓人吧。” “是。”
第13章 玉牌 李长薄是在假山被侍卫叫醒的。 苏陌赤脚坐在一旁,无论问他什么都不答话。 李长薄一头雾水又后悔不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犯浑做了什么,又觉身下硬胀胀的,想是没有纾解,便又放下心来。 许是重生的原因,就像前几晚一样,一回到这里,总会不可控制地想到前世,想到前世与清川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如同出现幻觉一般。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不能再来这里了。 李长薄将苏陌送回不夜宫时,天已黑透,一轮弦月挂在树梢,乌鹊在枝头叫唤。 李长薄望着苏陌的背影,心里想着,不要急,下一次来,就是来接他离开了。 春三娘急得要死,太子爷一声不吭掳走了不夜宫的头牌,这找谁说理去? 奇怪的是,那太子给了她一大包银子,又问了许多弁钗礼的事。 莫非,他来真的? 这不可能啊,太子要带头违抗大庸律例? 这一次的精神力控制术几乎用尽了苏陌的全部力气,他太疲惫了。 他强撑着去沐浴,趴在浴池边就昏睡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爬回榻上。好在,终于将身上残留的龙涎香的味道洗净了。 翌日,春三娘瞧着苏陌病好得差不多了,又将他的牌子挂了出来。 果然,早膳尚未用完,门上便来报:“前头来了位贵客,求见季公子。” 春三娘:“什么样的贵客?” 小厮答:“自称姓黄,未报名帖,但看衣着谈吐,怕是位身价不菲的大人物。” 苏陌掐手算算日子,从临安到帝城,人应该早就到了,便问道:“口音像是哪里人?” 小厮答:“听那仆人的口音像是吴语。” 春三娘最近这眼皮总是突突地跳,今日尤其厉害,但总归有钱就是好事,她将苏陌按在铜镜前,说道:“给清川换上那件新制的衣裳,南方人都喜欢点兰啊竹的,说不定又是一位弁钗礼的大金主。” 苏陌心笑道,可不是么? 钱多到可以造航海船的那种,原本是个一笔带过的工具人,借姓裴的之手,终于将人给招来了。 小蔻并两个小婢将华服取来。 这件是用千金难求的泼云锦缝制的,青色暗纹在晨光下如涌动的山脉,墨色细竹在裙褶间若隐若现,古俊而清雅,很衬苏陌。 苏陌到达醉生阁时,客人已经落座。 阁外立着两排侍卫,虽都是普通家仆打扮,但看着威武不已,像是练家子。 婢女掀开帘子,苏陌双手合前施施然跪下:“拜见黄老爷。” 这是苏陌穿过来跪的第一个人,姓裴的没跪,李长薄没跪,倒是给这么个工具人跪了,因为此人,将来会有大用。 “你就是不夜宫的头牌?”座上那人命令道,“抬起头,给我瞧瞧。” 苏陌听话抬头。 只见阁中坐着一位着鸦色锦衣、头束金冠的男子,此人虽年近四十,却面容俊秀,身姿挺拔,通身的气派更是帝城那些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所不能比的。 苏陌心叹,这大概就是皇家气质。 苏陌几乎可以肯定,此人正是安阳王,李珩,嘉延帝的亲弟弟。 安阳王在看到苏陌的脸的瞬间,先是一怔,而后竟然红了眼。 无他。 因着,眼前这孩子……和他逝去的皇嫂太相像了。 当年倾国倾城的长乐郡主,容貌世间无二,这孩子……为何会如此像她? 几天前收到那本《大庸百美图》画册时,安阳王一眼就看到了季清川的画像,那时安阳王还不信,以为有人临摹着先皇后的画像,画了幅少年图来诳他。 本不想理睬,可辗转反侧一整夜,还是决定千里迢迢回京一趟。 他隐瞒了行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没有坐马车,与一众侍卫快马加鞭赶了来。 到了帝城便听说那不夜宫的头牌称病谢客,足足又多等了一日,将帝城的情况暗中了解了一番,这才见到季清川。 苏陌淡然地看着安阳王那时晴时雨的表情。 他比苏陌想像中更年轻,更英俊,世人皆以为,安阳王沉迷男色终身不娶,却不知,早在十九年前,他就已经将自己的全部真心交给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子,之后远走他乡,用一生来怀念。 “你叫什么名字?”安阳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以免自己人前失仪。 “季清川,帆影挂清川的清川。”苏陌冷冷清清地答道。 “好名字,月明风清,百川归海。好孩子,你出身何地?父母何人?” 苏陌答:“我自小便在这不夜宫长大,身世一概不知。” 那安阳王叹息一声,又问:“今年几岁?可曾读书?” “十八。读过《四书》,些微认得几个字。” “好好好,”安阳王点点头,他又道,“走近点我瞧瞧。” 苏陌便跪着往前挪了几步。 安阳王朝他伸出手:“再近点。” 苏陌便又向前挪近几步,这次几乎挨着安阳王垂及地面的锦袍。 安阳王俯身近看,更觉惊异,他额间青筋狂跳,任何语言也形容不了他此刻的激动,他微微颤抖着,小心携了苏陌的手,问道:“愿意跟我走吗?” 苏陌听罢,伏身跪地:“初次见面,清川惶恐。” 苏陌料到安阳王看到画册后,一定赶来,但没想到,见第一面便提出要带他走。 看来,主角的魅力光环当真是大。 苏陌又想,若是季清川听到安阳王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吧。他名义上的叔叔见到他第一眼便这么喜欢他,他应该会高兴到睡不着。 见苏陌行此大礼,安阳王忙起身去扶他:“为何惶恐?” “这里的人对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逼迫你?你不要怕,我若要赎你,没人敢阻拦。” 苏陌要的不是不明不白地跟着安阳王离开这里,而是明正言顺地拿回身份,让李长薄滚回泥沼。 “黄老爷美意,清川受不起。清川出身贱籍,又是不夜宫买下的死契,若非官府特赦,否则是离不开这不夜宫的。伶人贱籍终身不得转良,往后不管去到哪里,都是被人低看、任人作贱,既如此,倒不如在这不夜宫里,还安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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