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一番话让恹恹的景晏脸上有了笑意。 景晏笑道:“那绊马索可是有意为之?” “小的不知,只知道后来狼王又被老主子拿马鞭狠狠抽了一顿,连老王妃都看不下去了,扬言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疼爱自己的爹娘、温暖的家,出了事情可以有人光明正大的护着,而不是像自己的母妃只能暗自垂泪,这是景晏求之不得的。 乌恩其陪着景晏说了半日的话,临走时被景晏在此叫住。 他吩咐道:“我想从明日开始着手清点理账目和点库房,顺便再见见私塾先生,看看他们的水平。” 景晏明白,贺玄卿出征城中空虚,各方都蠢蠢欲动,想从他的地盘分走一块肉。他既嫁给狼王为妻,他们就是君臣关系,臣子就要替他守好这份家业,他再思念贺玄卿,在外面也要装的若无其事。 贺玄卿离开的一段时间,景晏的日子过得充实,闲暇之余看家丁仆人们给自己变戏法、跳舞、拉马头琴。他有种错觉,贺玄卿府里的人以前是个戏班子。 狼王离开的第十五日,景晏刚用完午膳,斜倚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一只手放在胸前,中握着自己脖颈上带的狼牙。 若瑾怕王妃中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乱想,便悄声走进屋子,立在帘子外轻声道:“启禀王妃,狼王派去中原采买的人回来了,带了几大箱东西,您要不要瞧瞧?” 景晏一听是贺玄卿让去的,立刻来了精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收拾齐整来到正厅,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抬进来五口大箱子放在厅上。 两箱蚕丝被褥、一箱软缎、丝绸、一箱易于储存的中原吃食和食物原料还有一箱是中原的小玩意儿。 乌恩其禀道:“王妃,大婚后主子怕您在这边吃不惯、睡不好,更怕您想家,特命人按照您在宫中的吃穿用度,去中原定制被褥、采买了做衣裳的布匹及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另有一箱吃食是府里人凑钱孝敬王妃的。” 景晏看了,都是好东西,还有用心寻来的天南地北的小玩意儿,再千里迢迢运回来,自己在宫中也没这么好的待遇。现在看来,贺玄卿真是用心了,连这种小事都惦记着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微动,整个人像泡在蜜里一样,甜滋滋的。 景晏端坐在正厅,带着笑意道“各位有心了,去一趟中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了,各位也不容易,竟还凑钱孝敬我,我也实在是受宠若惊。这样吧,我替狼王做主,赏南下采买的各位每人五十只羊、府中诸位每人三只羊,如果不要羊可以折成现银。” 众人开心的不得了,纷纷跪地谢恩。 晚膳后,若瑾抱着丝绸被褥进来,想把现在榻上的铺盖换了。 正在看书的景晏见了,放下书本站起身吩咐道:“先别换了,都收在柜子里罢。”他又心虚的补充一句:“天凉用丝绸忒冷。” 其实景晏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不让人换被褥,如果换了就没有贺玄卿的味道了。可刚刚说话的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还带着他为察觉到的急切。 狼王离开的第二十五日,正在书房看账册的景晏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追云立在帘外道:“主子,狼王来信了。” 他迟疑了一下,捏着账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待追云放下信出去后,景晏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信撕开火漆封印,拆信的手竟有些微颤,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吾妻阿晏,展信舒颜。 前方一切安好,十日内必重挫吐蕃,勿念。府中杂事切勿挂心,天气渐寒,记得添衣,想你难眠 景晏憋了数日的一腔思念在胸口荡开,化作一缕柔肠,他用指腹一遍遍抚过信上的寥寥数字,反反复复看了良久,这里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对自己的叮嘱。 都城天气渐寒,但边境风沙大,气候恶劣,恐怕早已入冬,不知贺玄卿的军备中有没有足够的棉衣。他有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贺玄卿了,这封信让他想起离别前的那个吻,仿佛唇上又还带着他灼热的温度。 狼王离开的第三十一日,他收到了爱妻的回信。 贺玄卿在营帐里烤着火,接过信使手中的信,特意侧过身子才打开看,生怕烧的“噼啪”的火星子溅到信上。 玄卿,见信如面。战场凶险,万要保重,我在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天气渐寒等你凯旋归家。 信封中还装着一个绣着并蒂莲的精巧荷包,荷包里是几颗红豆。 贺玄卿在火堆边将家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唇角笑意,他将信沿着折痕仔细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把荷包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幽香侵入鼻腔,在胸膛化开深入肺腑,是阿晏的味道。 狼王离开的第三十五日,景晏屏退伺候他就寝的若瑾,自己披着外袍,手执烛台来到衣柜前,取出一件贺玄卿的中衣换上。屋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窸窣的声响,景晏换衣服的动作有些僵,生怕被看到一样。 衣服有些大,景晏只穿了上衣就能把自己包裹在里面,他在半夜偷偷穿夫君的衣衫,光是想想就让人红了脸,可是自己实在思念的紧。他将烛台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而后吹灭,屋内陷入黑暗,景晏故意躺在贺玄卿的那侧,手上摩挲着贺玄卿送自己的狼牙,将小半边脸都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间都是贺玄卿的味道,仿佛他回来了一般,只有嗅着他的味道,自己才能好眠。
第15章 爱意 恍惚中,景晏看到贺玄卿身披战甲回来了,仿佛和离开那天一样,只是身上多了些尘土、脸上冒出了些胡茬,他想抬手掸去狼王身上的风尘,却摸到了一手血污,他惊恐的看向贺玄卿,对方却一脸笑意的温柔的望着他。 景晏大喊着玄卿惊醒,冷汗已浸透了身上的中衣,他坐在床上大口穿着粗气,愣了片刻才知是梦。 若瑾知他做了噩梦,忙跑过来给主子倒了杯热茶压惊。 景晏接过温润的白瓷茶杯握在手中,以前都是夫君给他倒茶的…… 若瑾注意到到他额头上的冷汗,怕王妃着凉,又取来外袍给景晏披上。 他低声问道:“可有狼王的消息?” 若瑾安慰道:“主子,现下天还未亮、城门未开,兴许等城门开了送信的人就来了。” 景晏知她是有心宽慰自己,略点点头,又将茶杯递与若瑾,催着她回去睡,而再次躺下的景晏闻着贺玄卿的味道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刚那个梦太真实,他怕。 贺玄卿已经离开四十日,景晏未按约定时间收到狼王回城的消息,前方也再没有传来战报,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没回来,这些都让景晏焦灼不已。府内的人都心知肚明,王妃最近心情欠佳,也都不敢造次,景晏也知他们心中所想,每天都强打精神,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早变成了热过上的蚂蚁。 狼王离开的第五十日,若蝶慌张的跑进来,大口喘着粗气大喊:“王妃!” 本就心神不宁的景晏被她吓得差点呛了一口茶,他嗽了几声才强压喉间的不适,勉强张口道:“慌什么,慢慢说。” 若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奴婢……让白刃给我出门买奶皮子……他……都到摊子边上了,后来竟然回来了!” “你是让我帮你教训白刃?还是让厨房给你做点奶皮子?” 若蝶认真的摇了摇头,口中蹦出两个字:“狼王……” 景晏听到后瞳孔猛缩,“嚯”的站起来问道:“狼王怎么了!” “回……来了!” “你说什么?!”景晏难以置信。 若瑾看她这不成器的妹妹也是急的要命,在一旁呵斥道:“把气喘匀了快点回话!” 若蝶这才理顺了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白刃在街上看到有一小校骑马入城,口中喊着大捷,他跟去兵部打听,得知狼王已班师回朝。” “白刃为何不亲自过来报信,他人呢?” “他刚刚跑回来报信,没给奴婢买奶皮子,再晚些集市上卖奶皮子的独孤大娘就要收摊了,他被奴婢追着打了一顿,然后又去买奶皮子了……” 若蝶一提到自己的奶皮子就有些委屈,自己央求了白刃好几日,他才答应跑一趟,结果却遇到这等大事,估计又吃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奶皮子了。 景晏心中叹气,若蝶和若瑾是两姐妹,怎么性格差这么多,一个贪吃活泼,一个老成谨慎。虽然知道夫君即将回城,可心头依旧愁云密布,不禁多想,为何没人来府里报信?难道是狼王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不想让自己知道? 乌恩其来到厅上行礼禀报道:“王妃,陆统领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身重甲的陆信大步走上正厅,在门口卸了腰间的长刀递与小厮。 他跪在正厅中央,高声禀道:启禀王妃,本战大捷!大军离城还有五十里!狼王命我先行来给王妃报信。” 景晏被陆信洪亮的声音震得耳膜发颤,贺玄卿马上就要到家了? 府内其他人听了心中也送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他愣了片刻,走上前亲自扶起陆信,说道:“陆统领此去辛苦,快快请起。” 在陆信站起身时,景晏低声问道,“狼王可好?” 陆信压低声音回道:“禀王妃,好着呢。” 景晏微微颔首,自那次噩梦起,心头萦绕的不安总算消散了。 景晏站在正厅门口,抬头望了望外面晴澈的远方,这是入秋后少有的蓝天白云,晌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驱走了多日的寒气。 “备马,我要出城迎接狼王凯旋。” 景晏身披白狐皮大氅立于城门前静静的望向西方,那是贺玄卿归来的方向,陆信牵着马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自愿来迎接的百姓们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侧,让出一条大路。 由于来的太早,景晏的脚趾被冻得有些麻木,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夫君,景晏便不觉得寒冷,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贺玄卿。要不是规矩和中原皇子的头衔压着,他真想立刻飞奔上马,跑到五十里外去迎接自己的夫君,他很想知道到贺玄卿突然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惊讶?喜悦还是其它、 不知过了多久,陆信指着远处忽然腾起的烟尘朗声道:“王妃,狼王来了!” 景晏看到天边扬起马蹄踏起的尘沙,凛冽的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土腥味。过了半晌,他听到了轰隆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 此刻景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心脏也跟着飞奔而来的马蹄一般飞快的跳动着,似乎马上要跳出来了,他有些紧张甚至是害羞,因为他不知道贺玄卿看到自己会不会惊喜。景晏的面颊有些微微发烫,十指在大氅下暗暗握紧,课面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眯起自己狭长清澈的眸子,坚定地望向贺玄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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