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离离开营地的那一次沐浴,都要比明知言的时间短。 等明知言出来,俞渐离坐在他的对面。 明知言不说话,俞渐离也不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最终还是明知言苦笑出声:“你有很多疑问吧?” “活着就好。”俞渐离却在摇头后这般回答。 明知言的心中一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俞渐离,比当初进京时还要消瘦一些,脸色苍白到近乎病态,若不是俞渐离的骨相着实优越,能将他的肌肤撑起来,怕是会显得更加憔悴。 他心中疼惜,却还是叹道:“我没想到你能回来,留下那个机关,也只是想你以后也许会看见,留个清白在人间。” “你该知道,就算你不留下,我也会相信你的为人。” “我的确没什么能留给你的了……”如今的明知言一贫如洗,留一份手稿也算留个念想。 “这倒也是。” 俞渐离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明知言不说,他便不问。 明知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却还是问:“我将你卷进来了吗?” “算是吧,不过无妨。” 明知言垂下眼眸:“我也怕连累你的家人。” “你看他们在意吗?”俞渐离对明知言示意,“我父亲和你父亲是唯一的好朋友,他愿意帮助你,只恨自己没能力帮你。我的妹妹很成熟也很豁达,所以不会在意这些。” “嗯,那就好……” 俞渐离观察着明知言的神态,问道:“很累吧?你可以去我的房间休息,我这些日子和弟弟一个房间就可以。” “好。”明知言倒也不推辞。 “一会儿吃饭我叫你。” “嗯。” 明知言进入了俞渐离的房间,房间里明显收拾过,干净整洁。 他到了俞渐离的榻上,躺下时动作都有些艰难,他合上双眼,刚躺了一会儿,便有人跃进窗户,轻手轻脚地到了床边,低声说:“嘿,有人爬过这窗户,我看到脚印了。” 明知言不想听这些,于是问:“有事吗?” “这个是俞渐离奏章的誊抄版本,写得真不错,只是他吐血时可是把我吓坏了。”七皇子说着,将卷轴放在了明知言枕边。 明知言终于睁开眼睛,对于这些事情俞渐离只字未提,也是怕他担忧吧。 “他的身体……很糟糕?” “何止,差点死了,不过被那个毒医救了,之后他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平了。之前收敛才华那么努力,到底还是被卷进来了。” “我知道了。”明知言回答时声音都在发紧。 七皇子将一瓶上等药膏放在了他的枕边:“自己涂上,好得快。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你也小心着些。”最近太子那边肯定疯了一样地查找俞渐离身后的人。 “我会的。” * 俞渐离并未正式赴任,却去兵部走了一趟。 他最近休养得差不多了,也需要活动一下身体,便来了兵部。 兵部不少人都听说了俞渐离的事情,小军师这个称呼也被传得尽人皆知。 有人认出了俞渐离,便带着俞渐离去了他需要管理的部门。 俞渐离初步看了一眼,只觉得两眼一黑。 武器库是空的,难得留下的都是破旧的武器。 再去看别的东西,也几乎被搬空了。 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有很多…… 在兵部看账目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捷报。 他立即起身出去,听到了让他振奋的消息:“边境大胜,将士们即将归京!” 听到这个消息,俞渐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此放下了。 很快他便想到了纪砚白拿着话本的事情…… 希望他没看过。 * 迎接纪家军回京的那日,陆怀璟也难得地出门了。 他提前预留了最方便看军队进城的位置,叫来了好友一起,等待着纪砚白带军回京。 陆怀璟也是许久未见俞渐离和明知言了,他倒是没显得太过生疏,见到俞渐离之后便开始数落:“俞渐离,现在论美貌你可远远不及我,你太瘦了吧?” “我妹妹已经开始张罗给我炖猪蹄了……”俞渐离叹息道。 明知言跟着说:“我也要跟着吃,还有骨头汤,喝得头昏眼花。” 陆怀璟大笑出声:“不错不错,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也挺好的,还能互相照顾一番。” 也是经历了这种大的波折,陆怀璟才会这般豁达,若是以前,得知俞渐离和明知言整日里形影不离,陆怀璟一准开闹了。 但是陆怀璟不闹了,不意味着别人不在意。 这时楼下喧闹起来,几个人都跟着朝着城门看过去。 不久后,便看到纪家军出现在了城门外,不久后便可进城。 进城时,有官员去迎接,许是经历了一番寒暄,锣鼓的队伍也热闹非常,将说话声掩盖。 不久后,纪砚白骑着马,带着纪家军进入城内。 上一次纪砚白归京时,俞渐离还没回到京城,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纪砚白这般风光的样子,忍不住扬起笑容来,仔细去打量纪砚白。 四肢健全,看着也没有什么伤势,很好。 也不知纪砚白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在人山人海中快速寻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朝着他们看过来。 一身凛冽杀气的人,冷冷地朝着他们看过去,竟然让人一阵不寒而栗。 俞渐离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谁惹他了?”陆怀璟问道。 “……”俞渐离没说话,猜测应该不是他……吧……
第94章 识字了 纪砚白一直都有在关注俞渐离的消息。 在得知俞渐离病重, 怕是撑不过十日的消息时,纪砚白险些疯魔。 那些日子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眠不休,带着两批兵轮番攻打敌营。 敌军似乎也没见过这么疯的, 没完没了,完全不用睡觉似的,熬鹰也不过如此。 之前军师估计着, 看情况怕是还需要再对抗上半个月。 纪砚白却在三日内彻底击败敌军,那架势着实是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不死不休。 在大获全胜,他们回京的途中, 刚巧路过俞渐离盖难民营的位置, 纪砚白终于得到了消息,俞渐离的病情有所缓解, 目前已经没有死亡危险。 这也使得纪砚白松了一口气, 还能进行短暂停留,去看看难民营的情况。 队伍也能短暂地休整。 纪砚白一直知道俞渐离厉害, 可之前做的都是首饰、花灯。 如今看到俞渐离指挥众人做出的临时避难屋, 不由得震惊。 他手下那群只会打打杀杀的将士,以及临时来此的难民,竟然能快速建筑这么多坚固的房屋。 怕是再过几年, 这些避难屋仍旧可以居住。 再行进一日半的路程,他再次得到消息,俞渐离已经康复,并且被赐官。 明知言也已经出狱,被接到了俞家, 和俞渐离同吃同住。 起初纪砚白的心情是轻松的。 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没有性命之忧,他回到京里还能见到俞渐离, 这比什么都强。 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和明知言同吃同住? 离京前才跟他定情,如今为了这个明知言快马加鞭回京救人,险些丧命还不够,还同吃同住上了?! 好你一个俞渐离。 初遇的时候觉得他胆子小小的,如今倒是大胆得很!!! 纪砚白的军队行进速度要快于马车,因不像出征时那般需要连夜赶路,还有着战后的疲惫,用时四天多才回到京城。 两方一直有快马送信,他们到达城外便有了迎接的队伍。 纪砚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欢迎他的队伍。 他扫视四周,又看向显眼的位置,想来俞渐离若是和陆怀璟一起的话,定然会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陆怀璟的一贯风格。 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俞渐离等人。 他抬头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俞渐离和明知言并肩站在一处,一同看向自己。 他骑在马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明明回来之前他是雀跃的,想着能够再次见到俞渐离,他便心中期待得恨不得即刻相见。 可真的见到了,他竟然没能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归京后,需要先进宫复命,甚至不能和国公府的人交流,自然无法与俞渐离等人叙旧。 他们也都知晓,看过他回京的场面即可。 待他走过那一处高台,心中又一阵不舒服,竟然仿佛心口被揪紧了一般。 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像是失去主人宠爱的巨型犬般,心中全是不甘,于是再次回头看向俞渐离。 俞渐离的目光似乎一直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见纪砚白再次看向自己,当即朝着他招手,用嘴型跟他说:我没事。 纪砚白终于肯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前行。 看台上。 陆怀璟掐着腰看着纪砚白进城的画面,忍不住感叹:“这种时候不得不感叹,纪砚白穿盔甲是真的很有气魄,我竟然都看他顺眼了不少。” “确实挺威风的。”俞渐离跟着夸赞道。 “纪家军回来了,你是不是得去赴任了?你不会回国子监了吧?” 这件事情马球队其他几个人也挺关注的,齐齐看向俞渐离。 俞渐离摇了摇头:“兵部一时半会不会恢复原来的状态,国公爷也还没回来,可能需要等国公爷回来我才能赴任,这之前估计还是会回国子监继续读书。” “哦,那还好。”陆怀璟还挺舍不得他的。 他们一行人看完纪家军回京,之后便无所事事了,想来圣上还会留下纪砚白吃家宴。 闲来无事,他们又去打马吊的地方。 似乎是听说过他们之前的事情,仍旧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最终只能是陆怀璟他们玩,俞渐离和明知言在一旁看着。 两个人坐在一起并不老实,俞渐离看到陆怀璟要出不该出的牌,会突然轻咳一声,或者突然嗑瓜子,陆怀璟便会收回手。 旁人似乎都没注意到,直到陆怀璟赢了三十多两银子,其他牌友才发现了不对劲开始赶人。 陆怀璟见好就收,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问道:“你们猜,纪砚白出宫后会先回国公府,还是先来见我们?” 俞渐离回答得直接:“他肯定要回国公府跟母亲报平安。” “你病重的消息肯定传到纪砚白耳朵里了,还能不来看看你?” “还是得按规矩来。” 几个人说话间一起到了楼下,俞渐离正打算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便看到纪砚白骑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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