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佩房内,沈沧喝了些酒,又缠着要给傅君佩拆发髻、卸耳环,黏黏糊糊惹得傅君佩心烦,一把推开了他的头。 “一身酒气,别贴我脖子上。”傅君佩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无法平息心中那无端的怒火,只能在沈沧身上发泄。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沈沧停住动作,看着镜中的傅君佩,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常太太的话?” 傅君佩赌气道:“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这些年给你做媒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还能次次都不高兴?” 沈沧扑哧一笑,亲了一下傅君佩的脸颊道:“我真喜欢看你吃醋。” “你真有病。”傅君佩冷言冷语地讥讽道。 “嗯,我也觉得我有病,我都相思成疾了。”沈沧又一次缠上来,将坐在梳妆台前的傅君佩整个拥入怀中,与她耳鬓厮磨道,“我都当了一年和尚了,敢问施主什么时候可以破戒啊?” “憋不住了就去成亲,谁也没拦着你。”傅君佩越是恶语相向,心里就越是难受。 “那不行啊,我都追了我心上人九年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沈沧的酒气呼在傅君佩脸侧,热烘烘的,还伴有沉重而低缓的呼吸声。 傅君佩把耳环扔进首饰盒里,忿然道:“那以后呢,难道你要一辈子单着吗?你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你这个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若是有好事之人打听到我们以前在北京的事,别人会怎么传你?” 沈沧不以为意:“又不犯法,谁爱说谁说去。你若是愿意待在沈家我们就一辈子这样下去,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把银行转让了,我们隐姓埋名,做一对最平凡的小夫妻。” 傅君佩不悦道:“别说不正经的话。我们走了小满怎么办?你四妹怎么办?亏你还让小满叫你爸爸,一点也不为他的将来考虑。” “那等小满长大了,我就把生意都交给他,我们再隐居山林去,好不好?”沈沧细心地整理着傅君佩额前的碎发,轻哄道,“让我们家佩儿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谁再给我介绍女子我就说我不举,绝对不让他们再凑到你跟前惹你心烦了。” 傅君佩猝不及防地被逗笑了,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抱歉,我刚刚冲你发脾气了。”明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是她,可沈沧却任由她扣罪名,还耐心地哄她,逗她开心。她都发泄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荒唐。 “那你补偿我吧,”沈沧见她不生气了,立马顺竿子往上爬,将她抱到床上,“可以吗?” 沈沧的大掌一颗颗耐心地解着旗袍盘扣,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傅君佩的脸。终于,傅君佩闭上眼睛,轻点了一下头。 …… 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轻微但有节奏的敲门声,沈沧一听便知,那个活祖宗又来捣乱了。 门被反锁着,沈满棠没法直接进来。沈沧本想不做理会继续办事,可傅君佩却推了推他,让他去开门。 “这怎么开门?”沈沧低头一瞧,满脸崩溃。 “你不开门他就会一直敲,等会把下人引来了。况且贴着门是能听见里面动静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傅君佩急切地踹了踹沈沧,把他踢出了被窝。 沈沧仰天长啸,烦躁地披上浴袍,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干什么?”他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爸爸,你怎么没送我生日礼物啊?”沈满棠抱着泰迪熊,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沧。 沈沧的怒火陡然消了,俯下身道:“上次带你去看跑马,你不是说马儿跑起来很威风吗?爸爸就给你订了匹小马驹,下礼拜能到,到了我再带你去骑。” “小马!”沈满棠激动地蹦起来,“我喜欢小马!” 沈沧猜到沈满棠会满意这个礼物,装作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这熊新买的?” 沈满棠递给他看:“元宝送我的,泰迪熊!我好喜欢!比其他礼物加起来都要喜欢。” 沈沧抓来一看,熊的胸前还挂了个Steiff Teddy的标牌。 他阴阳怪气道:“哟,洋货啊,你元宝哥还挺舍得给你花钱。”说完又较真道,“我送的马不比这好?” 沈满棠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谄媚地说道:“爸爸送的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欢了,谢谢爸爸。”他吧唧一口亲在沈沧的侧脸上,又问,“我今天还想和你们一起睡,好不好?” “今天不行。”沈沧箭在弦上,憋得够久了,看沈满棠又一副要缠人的样子,只能利诱道,“你回去我就给元宝加月钱。” “爸爸晚安。”沈满棠目的达成后一刻都没犹豫,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在沈满棠的不懈努力下,金朝一个小小书童的工钱涨的比管家都高了。 沈沧无言,关上门就直奔主题,却又被傅君佩推开了。 “不对,我刚刚想了想,就算你回绝了,常太太还是会给常小姐找别家公子哥的。她既已起了这心思,恐怕用不了一年这婚事就要定了。小汪好歹是你秘书,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我亲爱的老婆,你觉得现在谈这个合适吗?”沈沧都气笑了,“你和小满串通好的吧?” 傅君佩眉头紧簇,担忧地说道:“你忙你的就是了。我明日就得和常太太她们去逛街了,今晚必须琢磨出个对策。” 沈沧也不管傅君佩是不是在神游了,到嘴了的肉就没让她跑了的道理。他实在是憋得太久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专心干活,也做得挺有滋味的。 作者有话说 原来泰迪熊1902年就诞生啦~又涨了个新知识(^ν^) 更正了下金笔盒里夹带的照片(刚看到这里的朋友们不用管)
第32章 过年(上) 时间迈入民国八年,今年的除夕沈满棠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盒蜡笔,是金朝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沈满棠爱不释手,不停夸赞道:“谢谢元宝,我好喜欢。你送的礼物比二叔的好多了,二叔送的小马骑得我屁股疼。” 金朝常常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他能有学上,还有鞋穿,顿顿吃饱还不用挨打,或许上辈子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为了不拖累芦荟而选择留在金家。 他揉揉沈满棠的头,交代道:“我去和我姆妈说会儿话,你乖乖画画,不要画到桌上,也不要蹭到袖子上。” 沈满棠点点头,对蜡笔的喜爱程度短暂超越了对金朝的依赖程度,不再跟屁虫似的金朝走哪他就跟哪了。 金朝敲敲隔间的门,喊道:“姆妈,我进来了。” 房间里,芦荟正在给他们装红包,看到他进来,便直接把红包递给了他。 “来元宝,这是你的压岁钱。里头钱不多,你可别嫌弃姆妈啊。” 金朝没有推拒,自然地接了过来:“谢谢姆妈,我也有礼物给你。”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首饰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副金耳环,“克数不重,姆妈你先戴着,以后我再给你买更好的。” 芦荟捂着嘴,眼圈霎时红了。“元宝,你不用给姆妈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姆妈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你的工钱自己留着,姆妈不要你给我花钱。” 金朝玩笑般地双手抱臂道:“姆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收我可要哭了啊。” 芦荟轻打了他一下:“我就没看你哭过,你又不是小少爷,眼泪能说掉就掉吗?” 金朝笑着将耳环取了出来,仔细地给芦荟戴上:“我可是得了小少爷真传,撒泼打滚那套可都学会了。你要是不收,我就要像他一样倒地不起了。” 芦荟想到沈满棠耍无赖的样子就觉得又头疼又搞笑。小少爷磨人的本事本就是一等一的,如今更是骄纵的无法无天。以前还只磨芦荟一人,现在仗着沈沧对他好,竟把这套功夫用在了这个从前他最害怕的家人身上。去看跑马时,就因为沈沧不投注他喜欢的白马,他就躺在过道上不肯起来。 芦荟对镜欣赏着耳环,笑道:“你这话可别让小少爷听到了。他现在跟你最要好了,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可得生气了。” 晚上,曹锦和照例被丁香推来东厢楼吃年夜饭。她裹着厚厚的棉服,带着一顶毛线帽,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低垂着头在轮椅上打瞌睡。 “老太太,醒醒,吃晚饭了。”丁香端着碗粥,一勺勺地喂着曹锦和。 沈沧坐在长桌的主位,与曹锦和遥遥相望。他就着曹锦和的惨状品着美酒佳肴,心中好不痛快。沈满棠和傅君佩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俨然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沈满棠有些无措,又不敢在沈沧面前和曹锦和过于亲近,只能闷头吃饭。席间芦荟上了一条三斤重的东星斑鱼,是沈满棠最爱吃的。鱼一上来沈沧就把一半的鱼肚子挖到傅君佩碗里,另一半再舀给沈满棠,还给他挖了两颗鱼眼。 沈满棠戳了戳鱼肉,抿抿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二叔,我可以把鱼给祖母吃吗?鱼肉嫩,祖母应该能吃的。” 沈沧闻言瞥了一眼沈满棠,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吓得抖了起来,就像以前他害怕沈沧时一样。 “你端去吧。”沈沧最终还是没有呵斥沈满棠。上一辈的恩怨确实不该牵扯到小辈身上,何况曹锦和如今这副模样,别人对她再好她也无从感知了。 沈满棠端着他的碗跑到了长桌的另一头,把鱼肉夹到曹锦和的粥上,还不忘叮嘱道:“祖母你小心鱼刺哦。” 丁香自然是不会直接把鱼肉喂给曹锦和,她细心地将鱼刺挑完,一小块一小块地夹到曹锦和嘴里。 在沈沧的监视下,曹锦和缓慢地用完了一碗粥,便又沉沉睡去。 丁香在推曹锦和回去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红包:“小少爷,这是老太太给您的红包。老太太知道自己记性不好了,所以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您在成年之前每一年的红包。” 沈满棠接过沉甸甸的红包,却说不出讨巧的吉祥话。也不知是谁规定的习俗,大年夜还不准哭了,害得他只能拼命仰头把眼泪往回收。祖母对他这么好,可他却在祖母病情恶化的最后一年里因为害怕而不肯常常去看望她。他自责极了,强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扑到金朝怀里无声地哭了。 金朝看着沈沧阴沉下来的脸色,赶忙说道:“二爷、太太,我带小少爷去洗脸。”说完便拉着低声抽泣的沈满棠先一步离开暗流涌动的餐厅。 沈沧砰地放下筷子,静默两秒,厉声说道:“丁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刚刚那些话。往后你若是再在小少爷面前提些不该提的,你也不用干了。” 丁香倏地屏住了呼吸。她与沈沧在日本相依相伴整整六年,总以为自己在沈沧心里是特别的。而沈沧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格外优待她,下人们都知道丁香是二爷的旧相识,从来不敢欺负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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