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颇具意有所指的味道,心思不纯的太后面色缓了缓,又听李瑾玉道,“儿子也是不堪其扰,这才勒令宋扬将这段话背下来回的,谁知他竟然如此大胆,敢用这话来回母后。” 说罢他还佯装生气地朝宋扬道,“今日便算了,往后再对母后如此不敬,朕定要罚你。” 宋扬低头称是,又说奴才有罪。 心里却不断腹语:【完噜,冲动了一下,让小皇帝费劲开脱这么一番,我有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太后让小皇帝宠幸后妃时,心里已无法像以前那般视若无睹——哪怕只是盖棉被纯睡觉也不行。 宋扬悄悄看了一眼李瑾玉,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宋扬的失礼而生气,宋扬还觉得他可能还因为自己的话而心情雀跃。 太后就不雀跃了,她毕竟不是皇上的生母,该给皇帝的面子还是得给,不然闹了不和,对她到底不好。她虽然贵为太后,但也要仰仗皇帝鼻息生活,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啊…… 这一出让太后咳嗽得更厉害了,嬷嬷还递给她一杯温水,喝下后太后才道:“无碍,皇帝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成,哀家到底老了,想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妇道事,皇帝不要怪哀家事多才好。” “怎会,母后一点儿也不老。” 两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事绕过去了。 等出了慈宁宫,李瑾玉还让人每日给太后送血燕,这东西对美容养颜最好。 太后收到后还装模作样地夸皇帝有孝心,彼此之间做足了表面功夫,在外人看来他们不是亲生母子,但比亲生的还亲上几分。 ** 几日后,郡王府里迎来了一个客人。 她满面愁容,姣好的脸庞灰扑扑的,衣衫又破又脏,像个乞丐一样。 门卫以为是乞丐,挥着棍子就想把人赶走,没想到那姑娘掏出了一块信物,“我是来找你们王爷的,麻烦将这信物递给他,他知道我是谁。” 门卫怕她有来头,不敢怠慢,把人请进门房喝茶后,自己赶忙进去通报。 府内的李成玉一看那雕着枫叶的白玉佩,就知道是白秋漾来了。 “将人请进来吧。” 李成玉把手中糕点塞进嘴里,又在水盆里泡了泡手,身后陈怡茹抓着干净的手帕,等李成玉手抬起后,连忙将手帕按在他手背上,细心又温柔地替他擦干水渍。 “王爷,是谁来了呀?” 李成玉等她伺候完自己净手,才浑不在意道,“一个女子。本王欠她一个人情,这几日估摸会让她先住在府内,你去准备一个房间,再派两个人伺候。” 陈怡茹手一顿,脸色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嫁进王府时,王府内只有两个小妾,但这几个月又陆续抬进两个女人,她恨得不行,但丝毫不敢露出嫉妒的真面目来。 此时亦然,她恢复笑意,动作轻柔地给李成玉穿好衣服,又似平常般说道:“那妾身将她安排在离王爷最近的东小院吧,方便王爷与她见面。” 李成玉站起身来,从镜中看到自己规整的衣着,满意地朝陈怡茹点头,“行,你做事妥帖,她的事全部由你安排就好。” 他的这些女人里,最懂事的就是陈怡茹,她前阵子还在劝说她父亲,让他带着蔺丞相旧党加入自己,实在很得他的心。 他去堂屋后,陈怡茹便喊来婢女,“去,把东小院的偏房打扫一下,顺便告诉侧妃,有新人儿要住进来了。” 婢女迟疑道,“柳侧妃泼辣又小心眼,主子,这会不会不妥?” 陈怡茹道:“再妥当不过了。既知她泼辣,就要让她撒泼撒到该撒的地方去。去吧。” 婢女去收拾东小院的时候,白秋漾正端坐在堂屋的客座上,往日她觉得郡王府的庄严全靠金玉堆砌而来,很是不屑一顾。但今日她穿着破烂,倒有些窘迫起来,环顾四周,手脚无措。 李成玉看到她时也颇感震惊,一向精致的美人儿竟如此落魄,他眼里满是怜惜,快步上前道:“秋儿,你受苦了。” 他也不嫌弃满身污秽的白秋漾,一把将她抱个满怀。 白秋漾连日来吃的苦尽数泯灭在这个怀抱里,她的要强和戾气在此刻全都化为泪水,白秋漾再也忍不住,埋在李成玉怀里呜咽起来。 “成玉哥,我好没用……张叔他们都,都死了……被那个狗皇帝派人杀死的!” 她是踏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亲人的血肉逃出来的,他们死前还希冀着白秋漾可以替代他们光复前朝,所以他们用尽了全力将她送出侍卫的层层包围。 “我好恨……我好恨啊……” 她囔囔道。哭得又是梨花带雨,饶是李成玉对她有所不满,此刻的怜惜也不再只是逢场作戏,反而多出几分真情来。 “秋儿,你忘了吗?我们就是要扳倒李瑾玉、将他拉下皇位,还要杀掉他,给你族人、祖父报仇。你别怕,你还有我可以依靠。别哭……” 李成玉温声安抚她,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才让下人带着她去洗澡更衣,不然一直穿着这套脏衣服,让人看了难免笑话。 白秋漾换完衣服出来,又是那副倾国倾城、不是人间俗物,让李成玉一眼动心的模样。陈怡茹身边的婢女一直留意着堂屋这儿的动静,见她出来悄悄瞥了一眼后,赶忙跑回去告诉自家主子,这次来的女子与以往不同,她太漂亮了…… 白秋漾被带到东小院,李成玉跟随带路的下人一同进屋,他环视了一周,叹道,“这屋太小了,只是我这王府内的空闲屋子也不多……” 他没提自己又添了两房小妾的事,“暂时要先委屈委屈你了,他日等京中守卫不再注意你,我再为你购置一处宅子,这几日你且安心住在这,两个婢女是伺候你的。” 白秋漾素来不喜被拘在四方小院里,更何况还是李成玉的后院。 可李瑾玉现在安排了太多双眼睛在找她,光她这一路就逃脱了不少官兵的追捕,眼下是如何都无法在京中自由行走了。 尽管不喜欢,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谢谢……王爷。”白秋漾苦涩地说。 她先后失去了自己的兵马,亲人,如今那几万山贼都受过李成玉教导,更听他的命令。 她白秋漾几乎要一无所有了……除了,除了还在地牢里的秋桐,若是秋桐能够逃出,她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思及此,白秋漾忽地抓住李成玉的手,“王爷,我二哥他什么时候处斩?” “五日后午时。”李成玉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你要去劫下狱车吗秋儿?” 以她现在的能力肯定不行,她抬起头,眼带祈求地望着李成玉,“王爷,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李成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他素来最爱她这张脸不施粉黛,长发披肩,又美又没有攻击力,“我会想办法的。秋儿,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我不必如此生分,你与之前一样唤我成玉哥便可。” 不知为何,白秋漾总觉得李成玉虽然说话和以往一样温柔似水,眼神也满含爱意,可就是和以往不同。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可如今李成玉已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好……成玉哥。”
第96章 掌印 李瑾玉早就知道白秋漾入京了,要不是他点头,白秋漾一只脚都踏不进来。 在外面千方百计想抓她都被她逃掉了,不如将她放进来,在眼皮底下想抓人简单多了,说不准她自己就能漏出破绽来。 宋扬也这么想,并且他推测,白秋漾手底下的人应该不多了。 前朝余孽最主要的营地就在皖南,除了白秋漾外,剩余人被一举歼灭,前朝已经复兴无望了。 只是没想到李成玉居然胆子大到直接将白秋漾放到自家王府内,也不怕后院起火。 宋扬虽有心八卦,但他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他升官了。 李瑾玉煞有其事地拟了一份圣旨,通知了前朝后宫,宋扬即日起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还专门给他弄了个印章,任何一份诏书上,只要少了他这个章就不算生效。 这下,人人都得喊宋扬一声大人了。 大臣们也都纷纷变了个嘴脸。以往都说宋扬住的福履轩碧瓦琉璃雕栏玉砌,不是他这种阉人能住的,应当将其宅邸充入国库,以作他用。 这事儿自从蔺丞相死后,三天两头就有人提,宋扬一看到这类奏折就随手往外扔,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万万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有大臣上书说,宋扬还在当小太监时就住在福履轩,直到如今升为掌印,都未曾换过住所,夸赞宋扬勤俭廉洁不喜奢靡。 宋扬看着手上奏折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从一个管笔的变成管印的吗?怎么把我吹成这样?” 在他看来,这两个职位的工作几乎没有差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他工作内容多了一样。 以前李瑾玉忙不过来的时候,皇帝专用的玉玺都是宋扬捧起来哈一口气盖下去的,现在盖完他的不算完,还得盖上自己的。 李瑾玉投眼望来,目光盯着奏折上的署名,悠悠道,“是我授意的。” “哈?” 之前朝堂上不停有一个声音,说宋扬只是一个小小太监,皇帝宠信太过,难保不会祸乱朝政,成为下一个“阉党”,像前朝一样覆灭在太监手中。 好在宋扬在蔺丞相一事后,掌管了李瑾玉的库房,每天揣着几大串钥匙,李瑾玉还任他拿取,还有御书房里的金豆碗……这些几乎都成了宋扬的私库,他之前还看上了一个碧玉雕的小鸟儿,特别精致漂亮,直接被他拿到福履轩摆着了,李瑾玉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自那以后,宋扬看见寻常财物眼睛都懒得多看几眼,毕竟全天下最值钱的东西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其他俗物怎么还看得进去。 那些大臣想参宋扬,却只能往他头上扣一个又一个子虚乌有的帽子,拿不出点真凭实据来。 但人云亦云难保不会传成真的,李瑾玉便让人反其道而行,开始上书夸宋扬,说他忠心耿耿,辅佐得当。下江南被毒蛇咬了一事,写成宋扬忠心护主,自甘献身;还有蔺丞相下毒一事,也是他先皇帝一步品茶才导致的,如此种种,说的宋扬都迷糊起来。 “难道……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掌印大人,升官的时候完全没几个唱反调的声音,都说这是宋扬大人当得的。 虽未有人上书,但在朝臣口中还是赞誉参半,李瑾玉想了想还给他派了个差事。 “修高楼!?” 宋扬抓着一份已经装订起来的册子惊叹道。 他随手翻了几页后发现这个册子里面的内容非常完整,与现代的项目策划书有异曲同工之处。 上面有工部亲自手绘的设计图,详细到每个榫卯的大小尺寸都记录在上面,还有拨多少人参与建设等等,应有尽有。
115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