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赏给贵人的丫头,陛下说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心疼贵人。” “替本宫多谢陛下。” 跟在一堆赏赐末尾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立刻跪下给蔺梦茹磕了个头。 四人中领头的叫玉华,行完礼后立马膝行上前给蔺梦茹捏腰捶背,“主子重新复宠,怎么还愁容满面。” 这试探性的话惹来蔺梦茹侧目,她微微一笑,美得只让玉华觉得殿内花儿顷刻间都黯然失色。 “陛下给的宠爱和赏赐太多。本宫只是在想,往后会不会有妹妹跟本宫争风吃醋。” 话堵住了玉华的询问,但蔺梦茹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现如今自己宫里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她从蔺府里带来的陪嫁丫鬟,蔺婉儿已经被处死了,剩下的那个蔺妍儿在她搬去储秀宫后,半夜被人塞进井里淹死了。 而今日这四个人中,可能有皇帝的人,也可能有其他宫里的人,不管是谁的人,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最让她忧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皇帝的所作所为。 昨晚,蔺梦茹连皇上的正脸都没看见。 蔺梦茹可以确定的是,皇帝对自己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昨晚居然把自己晾在寝殿里整整一晚。 一整晚,蔺梦茹从昏昏欲睡到噩梦缠身,睁开眼时天黑得五指都看不见,她的心里只有害怕、不安,怕李瑾玉知道他们的计划提防着她,怕李瑾玉做的这场戏其实是给父亲看的,她最怕的是,噩梦中的一切会真的发生在现实中,到那时,父亲忙碌了半辈子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 今日源源不断的赏赐更让她浑身发冷,皇帝似乎更希望满宫内,不,全朝野都知道他昨晚宠幸了自己。直觉告诉她,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只是不知道这棋,会不会把父亲的谋划吃得一干二净。 可她又觉得父亲的计划缜密,至少目前不可能会有人发现端倪。千思万虑下,蔺梦茹只能掩下慌乱,做出一副承了一夜恩泽的疲倦模样。 等赏赐被送到,她终于能遣退众人,独自在案前写信。 晨早离开乾清宫时她便问过太监,太监说宋扬今日不当班,她只能写好信,等着下次宋扬出宫时为她递信给父亲。 宋扬得知自己的宅邸建成后,休沐的当天便迫不及待去参观了。 蔺丞相一一向他介绍着宅邸内各处布设的来头,比如大门进来的影壁上的浮雕是京内一大师雕刻的;进了二门后左右两盆水仙花是从千里之外的天门移植而来的,所以长得特别好;就连走廊边放置的长椅也是由大理石捶打而成的…… 诸如此类,无一不在彰显着蔺丞相的用心之处。 也难怪,书里的宋扬会心甘情愿为蔺丞相卖命。 这么费心费力还费钱的宅邸,说送就送,宋扬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蔺丞相带着宋扬一边逛,一边介绍,能感觉到宋扬的兴致被拔得老高,便添了一把火:“公公若是不急着回宫办差,老朽晚上替公公办个乔迁新宴如何?” 宋扬的眼睛亮了亮。 在宫内的日子枯燥乏味,每天说话的人不是小皇帝就是其他太监同事,无聊得很,现在蔺丞相想为他搬新家开个派对热闹热闹,那简直——太好了。 两人在宅邸内逛了一圈,把这二进二出的四合院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感觉时间过了半个多时辰,最后他们又绕回门口。 蔺丞相抬头望着府门门楣上空荡荡的地方,扶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道:“宅邸的名字未定,公公可起好名了?” 还真起好了。只不过不是宋扬起的,是李瑾玉起的。 “此地甚好,便叫,福履轩。” “福履轩?好名字,好意头啊。”蔺丞相不住地夸赞。 宋扬本来想从红楼梦里抄一个,什么潇湘馆蘅芜苑,显得多有文化,没想到李瑾玉不同意,说太俗。非要宋扬用他起的名字,轮到宋扬说这个名字俗的时候,李瑾玉却说大俗即大雅。 宋扬私下去查过书,福履取自诗经,是福禄的意思。他还问了小皇帝为什么不叫福禄轩,小皇帝还拍他的脑袋,说他是俗人一个。 好赖话都让小皇帝说了,宋扬也懒得在起名这费心神,勉强用了。 为了更好地准备晚上的宴会,蔺丞相让下人带着宋扬去京中闲逛,打发时间之余,看看有何需要添置的东西,全部都记在蔺府账上即可。 那宋扬可就不跟蔺丞相客气了,他在绸缎庄定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还买了一些书,全部让店里的人送到府上。 其余的什么泡茶的茶盘茶杯、书架上放的小石雕,他看着喜欢的都随手拿上几件。 跟着他的小厮两只手抱东西抱得满满当当。宋扬倒是潇洒得很,手上只拿了一把据说是江南书法大家所写的字扇,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清风徐徐。 笔迹凌厉,字中又带着几分潇洒。 现在已经入秋了,风中带着凉意,偏偏宋扬没事还扇两下子,瞬间把自己带入电视中那些桀骜不驯的二世祖。他啪地一下收好折扇,用扇尖点了点小厮抱着的东西,“你先把这些东西送回福履轩,然后去状元府找林流熙大人,就说宋扬邀请他晚上去福履轩参加乔迁宴。” 宋扬隐隐记得这时候请人都需要提前几天下帖子通知对方,但他可顾不上那些礼仪,他也相信林流熙会去的。 小厮哎了一声,抱着几乎要比他人还高的一堆东西,小心翼翼地走回府了。 宋扬自个儿找了个戏苑,点了盘瓜子和一壶茶,一整个下午都在听戏。 只是没想到在戏苑还遇见了一位故人。 起先宋扬只是注意到台上那个涂得一脸黑乎乎的壮汉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在戏中凶神恶煞,是皇帝一声令下便带兵拆散状元与糟糠之妻的反派。 宋扬看得兴起,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说这个黑脸公也太不辨是非了,只有他磕着瓜子等着反派被状元反杀回去——古往今来戏里都是这样唱的,邪不胜正。 果不其然,壮汉被状元深夜潜伏进府后刺杀了。 壮汉退场后,戏剧正要开唱下半场,此时宋扬独自呆着的小包间门帘被人掀起来,门外出现了一个身高目测一米八多的壮硕男人。 “官人,还记得奴家吗?” 宋扬把他脸打量了一番,发现他鼻子下有一块黑黑的地方,应该是彩妆没卸干净,便道,“刚刚在台上被杀死那个壮汉?” “是……哎,不是!官人,奴家叫陆兰洲,官人可还有印象?” 宋扬叼着瓜子,在脑海中寻找这么个人,好像就在脑子边,很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 “江南,怡红楼?您抱着奴家睡了一晚上,还流口水……” 话没说话,回想起来的宋扬差点被茶水呛到,他想起当时靠着这人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这人的肩膀衣服颜色都比别的地方深了一度。 宋扬无法自控地剧烈咳嗽起来,陆兰洲还贴心地上前几步,轻拍他的后背,希望能以此缓解宋扬的不适。 “官人您没事吧?”陆兰洲一脸担忧。 “没、没事,我想起来了。” 宋扬完完全全想起来了,是和小皇帝一起去江南那次,小皇帝突然要去怡红楼玩玩,叫了女人不满意还让老鸨换成男人,这陆兰洲就是其中一个。 但是那晚他们,包括小皇帝在内,什么都没做。 小皇帝批了一夜奏折,宋扬打了一夜的瞌睡。 宋扬开始思考起来,原来小皇帝那么早就奇奇怪怪的,所以昨晚蔺答应在龙床上等他他都没去,硬生生和自己挤在矮榻上睡了个素觉。 小皇帝可能不是不行,他可能是弯的。 意识到这一点,宋扬的心跳加快了几分,难怪他看那两本小凰文看得津津有味,难道小皇帝真的是弯的?宋扬大胆猜想着,心里只觉得许多不合理的事情瞬间全部都合理了。 “官人?官人!” 陆兰洲见宋扬发了好久的呆,轻轻推了推他,“官人真的想起来了吗?” “江南的怡红楼。”宋扬肯定地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么来京城唱戏了?” “奴、奴家……”陆兰洲一个三打五粗的壮汉,捏着手指头要开始哭诉自己的经历,被宋扬打断了。 “你能不能自称你,不要说奴家两个字,我不习惯。”见他张口闭口奴家,宋扬真的有点受不了,手臂上一直冒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好的官人~”陆兰洲眨了几下眼,继续说道:“官人一行人离开后不久,江南周遭的山贼开始猖狂,抢劫粮食就算了,还要适龄的男人加入他们,如果不答应就把人杀了。大家都吓得不行,连夜往外跑,怡红楼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最后怡红楼只能关门,我们这些人也都被重新发卖了。”
第38章 乔迁宴 没想到山贼居然这么大胆,想来也是原书女主搞的鬼,她要扩大势力,所以需要招兵买马。 “我运气好,没被卖到蛮夷之处。我会唱戏,便被梨园老板看中给买下了。” “原来如此。”宋扬觉得这也挺励志的,从一个妓男到有一份体面工作的普通人。 宋扬刚要开口夸他,没想到陆兰洲转过头,肩膀耸动了两下,还带着隐隐的抽泣声。 再转过头来,陆兰洲眼圈红得不得了,眼泪呼之欲出:“官人别以为我脱离了怡红楼就过上了好日子,我,我在这过得生不如死,如今遇到官人,只觉得十分亲切。只盼官人别觉得我来找您鲁莽便好。奴家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人就是官人了。” 这……这话说得,宋扬心都软了。这么个一米八多的壮汉都被训成娘娘腔了,怡红楼该多有惨啊。可他说在这唱戏比以前还惨,宋扬不太相信,只以为他是假哭来骗小费的。 陆兰洲看他的眼神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动地还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了满身斑驳伤痕的身体,有早已结成疤的,还有刚刚结痂的,十分触目惊心。 “虽然戏班子里的活计看着比怡红楼的体面,但是我在怡红楼没卖过身,只卖唱,是干干净净的。怡红楼也不会每日顶着水缸到深夜,清晨又要练嗓……稍一松懈就是一顿毒打。” 宋扬这下不得不信了,叹了口气,“真是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那撩起来的衣服放下,安慰他,“兰洲,你已经唱得很好了。” 陆兰洲垂着头,小声开腔,“奴家斗胆,想问问官人,可否、可否替奴家赎身,奴家愿意伺候官人,不管当牛还是做马,绝无怨言。” 啊……? 宋扬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替别人赎身?那确实是二世祖才会遇到的故事吧?但见陆兰洲的样子,宋扬也有些不忍,“我也是个伺候人的,不好把你带在身边啊。这样,你差多少钱,我给你补上。往后你便可拥有自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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