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从偏远乡下安南来的新任大节度使——毕知梵,已经买好了一沓的麻袋,时间路线以及打手都挑好了。 然后巨大的政权团体中心,等着挑事的或者观事的,只看见风平浪静,打过去的水漂全沉了,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令他们居然有些小失望。 毕知梵就像个肚量很大且很好说话的普通杂胡,再多的小鞋想给他穿,他是既不穿鞋也不对发鞋的人发癫,像极了一个迟钝的呆子。于是春风得意、和蔼可亲,也不搞鬼蜮伎俩的毕知梵,被门下省的南门宰相们敲定了枭狠有城府的批语。好相处却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其实,毕知梵自打在东都遇到燎烟后,心情便是非同一般的舒畅。他认为跟一帮何不食肉糜的家伙们较真,不光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更重要的是有失好运道。才决定从本来的猛人路线走亲和人的路线。 实在厌烦蔓延的晦气会沾着他,再沾到燎烟这处。 更何况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盯着的。 毕知梵毕竟也算一号人物,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会符合身份与行为逻辑。比如鞭炮跟烟花,灯笼挂街道,都可以用天子恩德、侨居新宅后的庆祝事宜来解释。哪怕这些跟天子与赏赐没太大关系,确实与他的私心有关系,也不能让人轻易地窥探他的私心。 他的计划里,花费巨资挂满的街灯,装点百年老树,给自己加持些英武不凡的光,是想让再相遇的燎烟能对他一眼惊艳,再见倾心。以彻底洗刷先前在燎烟那里当了两个月废物瘫子的耻辱。 是真的耻辱啊! 万万没想到开屏给了个想装瞎的人去看,无异于开了个寂寞,恨得毕知梵牙根骨有点痒。 被燎烟轰出家宅后,毕知梵沮丧地回到了自己金玉满堂的豪宅里。他冲进库房,不断扒拉天子送的锅碗瓢盆,扔进箱子里打算全给燎烟送过去,同时喃喃自语:“也许得下重药。” 他的副手心疼这些金银制的宝贝们,能换多少粮草啊!却也不得不假装问一声:“何谓重药?” 毕知梵手边动作稍顿,用最狠的语气说:“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先把人睡完再说其它!” 副手忍不住惊疑了,看他们家首领这般热情,还以为早睡过了。 他们部族往前倒两百年,本就是流浪民族,骨子里更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性关系远比中原人开放的多。他们甚至留存有母系氏族的节日,适逢三月三七月七之类的篝火节,看对眼的席天幕地都可以。 只是吧,轮到习俗不同的中原人,受儒法影响深远,保守且慎重,就让毕知梵发愁。 燎烟跟陈茗的纠葛更是令毕知梵嫉恨交加,他是能感觉出来一些两人间涌动的暗流的。短期内想让燎烟忘记这个人属实不太现实。而他这个欠下燎烟一条命加两大座矿山的倒霉蛋,想让燎烟把他当个正经男人—— 像是突然想到了裉节,毕知梵一个激灵通了。 想让燎烟把他当个正经男人,不就得先把男人能干的事给全干了?先搅浑他的心绪,至少破一破陈茗在他心中的浓度啊! 毕知梵如醍醐灌顶,对的很!以前他窝居燎烟的屋檐下,陈茗不在期间,烟烟也是有生理需求的。燎烟是个正常成年的郎君,既不像个清心寡欲之徒,也不像是还想继续跟姓陈的纠缠不清的傻瓜。既然如此,他是完全可以跟烟烟毛遂自荐的!保证能把他操弄的舒舒服服。 再细想一下,他浑身上下犄角旮旯哪处没被燎烟看过、摸过、刷洗过?这具雄躯为他全然敞开,被他仔细描摹、把玩,毕知梵心中泛起的蜜汁甜腻的他每一寸骨血都开始沸腾。 毕知梵顿时原谅了壮烈祭天的毕敬甫。 甚至原谅了那个挑拨离间的死小鬼。 “去附近的慈幼堂聘两位保母!”毕知梵从宝贝堆里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地对一脸想死的副手吩咐,“再寻几个名师,一定得要名师!那个死小鬼开蒙的年纪也到了吧?中原人寒窗苦读至少得十年起吧?”
第44章 荧客东都漂流 隔日,燎烟果然一大早又收到了一个彩旗般的毕知梵。他在头上缠满彩绳小辫,花衣裳也系了金玉饰,环佩叮当,把自己捯饬的闪闪发光,主打一个靓丽明郎。 “日安,烟烟。”毕知梵眨巴着绿眼睛问候。 嗬,好一个青春扑面。他的五官本就立体,也算一等一的好样貌,以前还没发家,光凭这张脸跟笑,就能勾引多少人宁当赔钱货也要缠他一段。更何况他春风得意时,宫里甚至都有公主抛出橄榄枝,毕知梵自然对自己的魅力有清楚的认知,并且骄傲。 燎烟真有些被他闪瞎眼,这浮夸的货,表演型人格,究竟是想干些嘛? 真心想劝他一句:收敛些吧! 随毕知梵一起进屋的,还有几大箱子毕知梵昨天回去后挑的日常用品。天子为了笼络这位出身贫寒的杂胡将领,除了房子家庙,还赐了一堆金银的锅碗瓢盆,家居用品。也就是说,天子包圆了安南道节度使在东都衣食住行的一切,小到搓澡巾都有。毕知梵借花献佛,把一半的家物什都搬了过来。反正在这一点上他与陈郎主一致,对天子没啥滤镜,也没啥敬畏之心。 仆役们进进出出吆喝着,热闹非凡。毕知梵插着腰指挥人干活儿,这边若干个花瓶,那处立个屏风,桌案,波斯帐,字画等等等等,比他捯饬自己的大宅还热情。 会有人不经主人家许可就把别人的家按自己喜好布置的人吗? 燎烟回答,看,这不就有了吗? 这货意图太明显了,明显的燎烟都不能装不知道了。 燎烟望天叹气,心中犯愁。 没一会儿,雉奴又从房里跳了出来,跟吵着他睡觉的毕知梵打了起来。可小小的雉奴连人的膝盖都够不着,挥舞两只小手扑打人,反倒跟扑棱蛾子一样,然后就被毕知梵拎了起来。这下可好,雉奴可以打到毕大节度使的俊脸了。 能跟一个小崽子搞到面红耳赤、鸡飞狗跳,燎烟也算大开眼界。 却不知道为什么,槐花树下,在花瓣落下来的瞬间,燎烟开心地笑了出来。 毕知梵看见了,捉着不老实的雉奴说:“看!荧郎笑了。荧郎笑的是不是很好看?” 雉奴反捂住他的眼睛,恨恨地说:“不许你看!你是个坏蛋!” 毕知梵气笑了,威胁着说:“小崽子,你才多大点,就这般横!许是不知道死在你毕叔叔手上的人有多少,要不是烟烟,就凭你打我这几下子,我就能把你活埋了!” 下一个瞬间燎烟就砸了团作废的画纸在他脑门,骂:“毕知梵,不许跟小孩说这种屁话!” 毕知梵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哦。” 雉奴抬头挺胸,无比得意。毕知梵心中默念不与他计较,小崽子未来的苦有的他受! 到了中午几人随便吃了些饭菜,毕知梵的一系列行为,让整个不大的宅院拥挤的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后院的鸡鸭鹅都被烦到跟前,到处拉屎乱嘎。 两个大人在桌前你一句我一句聊一聊近况,燎烟说了几句他怎么从陈茗的河东跑的,毕知梵就说自己怎么当的节度使。说的是些琐事,两人则各揣怀了心思,彼此打量对方的眼神都有些跃跃欲试的他意。 燎烟没来得及跟毕知梵把话往开了说。毕知梵也没能来得及把自己想屈居个情郎的心思透露给燎烟。燎烟觉得毕知梵危害性不会大,毕竟知道这人不会伤害强迫自己,很自信很放心。毕知梵则只恨自己强势不下去,狠心不下去,谁叫他一看见人脊梁骨就软趴趴,心也软趴趴了?实在是不怎么争气。 面对着燎烟,他像极了一头饿惨了哈喇子直流的狼,时刻都想扑过去,却又生怕会招他一丁点儿的讨厌,便只好自己束手束脚。 毕知梵反正从来没料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优柔寡断的一天。 “那个,烟烟,我有个双赢的提议……”毕知梵刚吞吞吐吐起了个头,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门外,有人上门送了份帖子,邀请请燎烟外出一述,正是关于福福的事。 燎烟应下了。等人走后,看一旁呆杵着的毕知梵,忍不住嘲讽了句:毕知梵堂堂一个大节度使,消息都没个白身的举人灵通? 毕知梵一拍脑门,糟糕,还有这正事!妈的智障,居然给忘了说了! 酒肆里,胡姬们在台前跳胡璇,台下酒客们醉生梦死。燎烟托的人带来了福福的消息,把他约在了此处。 是那个叫贾伍的举人,他与宫城的郎卫头领有远亲关系,此番过来东都也算半个投奔,而那名远亲恰好认识洛西军镇的一个小都统。洛西军镇为要塞,守着东都的某个关隘,此时正在跟一小波不知哪儿来的叛军打仗,打了小一个月。 贾伍说,半月前有几批流莺被塞进了洛西军镇,名为福福的妓子可能就在营帐里服役。“服役”只是说的好听,实际境遇极惨,在他们之前已经死伤过一批。死伤的营妓连尸体都没有人收,大部分草草埋葬或者烧干净了事。没死的会继续发配到别处。 为节外生枝,燎烟外出时会化妆易容,但贾伍也是阅过春色的人,从燎烟的眼睛跟骨相就知道蒋荧客是个美人郎君,没少被男人浇灌,一举一动都勾着他的心魂。 燎烟为他斟酒,询问:“贾公子能帮我把人救出来吗,必有重谢!” 贾伍殷勤地给燎烟也斟了杯酒,从指头缝里捏了些粉末丢进去,递给燎烟。 贾伍:“有是有。但是荧郎打算怎么谢我?” 燎烟接过这杯酒,反问:“贾公子想让在下怎么谢?” 贾伍心想荧郎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跟了我岂不快哉,嘴上却道:“你我二人之间谈什么谢,权当为兄我为情义替荧弟走这一趟!” 燎烟笑眯眯不发一言,余下来的时间就听贾伍吹嘘自己认识谁谁谁,要荧弟跟着他混。不消片刻,燎烟晕糊糊地抚着头,虚弱地说:“哎呀,我怎么这般不经酒,这就醉了?” “是啊,醉了,醉了好。为兄这便扶荧弟回家去!” 贾伍猴急地摸索过去,把人架在身上急急往外走。他甚至不想等到回屋,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对着燎烟上下其手。 “好荧弟,早在那艘船上,哥哥就看上你了,奈何人多眼杂没下手的机会。哥哥今日可算逮着机会了!” “是吗?”燎烟睁开眼睛,眼神清亮泠泠,说,“贾公子,你这般行为不该是君子所为吧?” “你怎么——” 没等贾伍说完话,燎烟就一拳头打了过去。 燎烟把人狠狠揍了一顿,揍得人鼻青脸肿。妈的,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那酒他压根就没喝,就想看他想干什么。一想到贾伍脑子龌龊的黄料,以及他之前诓骗良家女孩的龌龊事,燎烟就气不打一出来。没别的原因,单纯想揍而已。从良家沦落到妾,从妾沦落至娼,娼的归宿会是什么?一个活人一步步走向地狱无间,却只能成为另一个举人老爷的谈资笑料,标榜自己魅力的例证,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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