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是临时用符纸折成的,非常不符合徐灵鹿一贯的审美,想来折的时候非常匆忙。 它见自己被发现了,停下了啄咬的动作,在魏镜澄耳边低语,“镜澄,你听好,切记不能杀掉漓蝶,这个七杀阵,她便是阵眼,若是杀了她,整个云京都要陪葬,你去找黎监证将阵法封印,再将漓蝶软禁在灵雾山,她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逃不出去的,你们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这是徐灵鹿的声音,他还在! 纸鹤传完话就化成了一堆灰烬,于此同时刚才撑起结界的凌霜,剑刃寸寸断裂,竟也跟着化为尘埃消散在了风中,像是徐灵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羁绊都消失了。 魏镜澄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莫说是杀人,心脏疼的他连站都站不住。 ‘咚’的一声跪坐在地上,他将徐灵鹿的肉身揽进怀中,手指颤抖着伸向颈侧,虽然微弱,但是依旧是在跳动的。 “你还在对不对?”魏镜澄将唇贴在徐灵鹿的耳边,轻声唤他,“我知道你还在,你醒一醒,我们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醒过来。” 可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安静的沉睡着。 一滴泪水在徐灵鹿脸上‘啪’的炸开,“灵鹿,我好疼,好难受,你醒过来好不好。” “醒?”漓蝶轻蔑的笑笑,“他为了你,把自己的魂都烧成灰了,过不了几日,没了魂魄的躯体也会慢慢死亡 ,徐公子他就要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了,可你连帮他复仇都做不到,还奢望他会醒?” “可笑,真是可笑。” “真想让公子看看,他拼了性命都要救的人是个怎么的懦夫。” 漓蝶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着魏镜澄,可地上的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只是抱着徐灵鹿的身体在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 “他不杀你,我来杀!”院中的徐俊华双目通红,环首刀的刀刃划过地面,激起一串细碎的火星。 他举起刀身,向着漓蝶直冲过来,毫不由于的劈砍,用尽了全力。 可刀刃在快要碰触到漓蝶之时,却像是碰上了什么有腐蚀性的东西,削铁如泥的环首刀竟然被溶蚀掉了。 徐俊华被震得退了一步,黎玄辞趁机制住他,“你杀不了她的,先扣起来吧。” 杀不了漓蝶,徐俊华一把推开地上的魏镜澄,想将徐灵鹿从他怀中抢出来,“把他给我!” 魏镜澄根本没察觉到他来了,毫无防备的被推倒在地上。 徐俊华直接上前打横抱起弟弟就要走,喜服的下摆长,魏镜澄只来及死死攥住一个角,“把他还给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处理完冈绵的事情,徐俊华星夜兼程赶回云京城,便去了魏府想接徐灵鹿回家,结果一到魏府就听到了魏镜澄和徐灵鹿失踪的消息。 黎玄辞用照星引路,他们才能顺利找到此处,可为时已晚。 寻到地方时,只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徐灵鹿和痛哭的魏镜澄。 徐俊华不知道在幻境中发生了什么,只听漓蝶说自家弟弟为了求魏镜澄将自己的魂魄烧成了灰烬。 这话听的他心胆俱裂,此刻不想再看见魏家人,也不想去管天下的乱子,他就只想带着他的灵鹿回家。 匕首的刀刃锋利的割开喜服的一角,徐俊华回身冷冷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魏镜澄,“是你将他搅入了这场事端,你不配。” 说完,他抱着徐灵鹿大步的离开了皇宫。
第170章 黎玄辞将阵法封印中,暂时扣下了漓蝶,御林军就到了。 魏帝亲自带人来的,一来就看见魏镜澄跪在地上,垂着头大口的喘息。 他上前去询问,可无论怎么问魏镜澄一句话都不说。 魏帝实在无奈,怕再这样下去人会出事,只能让镜一上前先将人击晕,带去后殿叫御医来看看。 这些人全都指望不上,黎玄辞只能自己将漓蝶押往灵雾山。 徐府的东院如今已经被徐俊华独立出来了,他带着徐灵鹿前脚回去,后脚全云京最好的郎中们就依次上了门,可无论是御医还是江湖郎中看了都只是摇摇头。 这个病,他们看不了。 最后连太医院的老院正都请来了,倒是多说了几句,可徐俊华宁可不听。 最后老御医捋了捋全白的胡须,“徐将军还是早些准备吧,人也许会一直这么躺下去,说不准哪日就会醒来,但也可能明日就走了,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徐俊华不愿意听这话,将老院正送走后,就不再让医生进门了。 他攥着徐灵鹿冰冷的手,苦笑着看着床上似乎已经没了生息的人,“你不觉的,对我太残忍了一些吗?” “魏镜澄起码还有他那个皇帝哥哥,可你哥有什么呢?” “娘亲早早就走了,那个爹不要也罢,我在这世上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你吗?” “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说着徐俊华用一只手捂住脸,可泪水还是不断从指缝中掉出来,将喜服晕湿了一小片,“你说走就走,现在又剩下哥哥一个人了。” 那片被打湿的喜服,冒出很多红色的小光点,向着徐俊华胸口处飞过去。 他余光看见后,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将手伸进衣襟里,那是当时娘亲留下的半块玉佩,说是要靠着另外半块去认弟弟。 徐俊华猛地一个激灵,他想起徐灵鹿之前同他说过,东院连廊的尽头有个竹篓,其实是连通这个世界和徐灵鹿之前所在世界的通道。 徐灵鹿给徐俊华也开通的权限,他怕哪一日自己不在徐俊华会遇到危险,便可以进入空间躲避,而钥匙正是这半块玉佩。 摩挲着手中温热的玉佩,徐俊华又想到弟弟当时的样子。 小天师皱着鼻子神秘兮兮的邀功说,“这个秘密我可是只告诉了哥哥一个人,就连魏大人也不知道呢。” 如果将徐灵鹿送到那个空间里,也许还有一丝转机。 徐俊华当即将人抱起来,找到了那个竹篓。 将玉佩按在竹篓上之后,眼前一阵模糊,徐俊华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真的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套房,里面的大部分东西,徐俊华都完全没有见过。 他只认得出桌子,椅子,床榻和柜子。 将徐灵鹿安放在卧室的床上,徐俊华还想仔细看看弟弟在异世生活的地方,人才刚走出卧室就被竹篓的空间弹了出去。 他又将玉佩按在竹篓上好几次,试图打开空间,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徐灵鹿的身体跟随着竹篓中的房子一起消失了,可徐俊华的心却稍微好受了一些。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样做还能给徐灵鹿带来一丝生机。 漓蝶的七杀阵以黎玄辞在阵法上的修为根本破不了,他只能暂时将其封印起来。 至于漓蝶本人,她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哪一日她真的死了,那么她被徐灵鹿以魂力震荡击散的法力会尽数回归。 七杀阵再次启动,她依旧可以成为她想要成为的那个神。 黎玄辞将纸鹤留下的一点灰烬放在照星中,照星完美的追溯了徐灵鹿在里面留下的信息。 暂时将漓蝶软禁在灵雾山,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他不像徐灵鹿那般能随时联络到曦梧,只能在灵雾山脚下办了一场大型的祈神仪式。 徐灵鹿以顶级天师的魂力击散了漓蝶的能量,他自身的灵力便也散了,云京城周围灵气的浓度大增,很多精怪受不住这么高的灵气浓度,都陷入了沉睡,就连锋九都有点醉,连续好几日晕晕乎乎的。 曦梧因为本体是植物受得影响不大,她在灵力溢散的时候明显感到其中一股灵力跟徐灵鹿是同源的,一直就非常担心,所以几乎是黎玄辞一唤她,她便现身了。 听黎玄辞讲完事情的经过,曦梧的藤条疯狂的窜出来,她才不管其它,谁伤了她最喜欢的小天师,她就要谁死。 藤蔓抽动着向着漓蝶甩过去,近身的时候却都被溶解掉了,根本伤不了那人分毫,为了不让曦梧吃亏黎玄辞赶忙上去安抚。 化成人形的曦梧委屈又愤怒的看着自己焦掉的一把头发,随便指了间破木屋给漓蝶住,就走掉了。 灵雾山中有好多精致又有野趣的小院子,都是曦梧特地给徐灵鹿准备的,她才不会给仇人住。 但毕竟是徐灵鹿交代的事情,无论曦梧再怎么不愿意,也表示会帮忙看住漓蝶。 魏镜澄在幻境中损伤非常大,被魏帝带走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大约五日后才醒转。 “灵鹿呢?”他醒来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就着急要去找徐灵鹿,直接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主子你可别乱动了!”镜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虽说神鬼之事他控制不了,但魏镜澄确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怎么说都是他护卫不力,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由于在幻境中击打结界时过于用力,魏镜澄的指骨,掌骨和桡骨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御医给他上了夹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乱动,要好好养伤不然会落下残疾。 怎么这一醒就又摔了一跤。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灵鹿。”魏镜澄试着自己用手撑起身体,但腰部以下仿佛失去知觉一般,很难使上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只能瘫坐在地上喊人帮忙。 镜一赶忙上去,却不是扶魏镜澄走路,而是将人抱到榻上躺下,“主子,太医说您损伤过大,暂时不能动,你且先养养,等能动了咱们再去看徐天师。” “况且徐天师让徐将军接走了,不会有事的。” 魏镜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你们若是不扶我,那我今日爬也爬去。” 魏帝恰巧来探望他,见到素日傲骨铮铮的弟弟,现下这副样子实在心酸,冲后面摆了摆手,“罢了,你们带些御林军,弄个步撵将他抬去飞花巷吧。” 徐府东院的大门现在都是由花少梁带人把守的,徐灵鹿对他有恩,恩人落得这个下场,他心中也有气,再加上将军三令五申说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等御林军抬着魏镜澄到门口,花少梁佩刀都出鞘了,死活不让他们进去。 带队的御林军禁卫也将刀拎在手上和花少梁对峙,“尔等敢公然持械阻挡御林军,想造反不成?” 徐俊华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他丝毫不惧,反倒冷笑着开口,“那你来拿我呀,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魏大人和陛下因着我将自己弟弟带回家就认定我造反,那便将我徐俊华的人头拿去好了,反正姓徐的现在死的就剩我一个了,要诛九族也随便你们。” “你……”御林军禁卫还要上前分辨,却被镜一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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