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栾丰羽:…… “傻孩子,他骗你呢,皇家的人最不好相与, 就没个缺心眼的,你这只单纯无害小羊羔陷进去, 跑不了的,死路一条,与其傻乎乎被骗被吸血,不如留一手,跟着我干。” 温阮警惕:“你是谁?” 栾丰羽咧出一嘴白牙:“你觉得谁有那个本事, 在这里,栾家, 把你从家主那里弄出来?” 他眉目飞扬,双臂环在胸前,志得意满,以为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对方肯定能猜到。 温阮却眨眨眼:“谁?” 栾丰羽:…… “我是栾丰林的弟弟!他这个家主位置原本是我的!我的!” “哦。”温阮表情没什么起伏,“你们是一家人。” “谁跟他是一家人了!” 这少年长得挺好看,怎么一张嘴净会气人! 栾丰羽原本想和温阮好好聊聊,准备好了耐心,哄诓话术,结果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简单粗暴拍桌子:“栾丰林抢走了我的家主位置,栾家上自老头子,下到掌柜伙计下人,没一个喜欢他,他还沉溺于女色,祖上基业败了不知道多少,还在那沾沾自喜自以为多厉害呢,早晚我会架空他,把我失去的一切抢回来!你被他骗去合伙,也得不了好!” 温阮向后紧紧靠着椅子,像是吓着了,眼睫微颤:“女,女色?” 栾丰羽见他终于知道怕了,哼了一声:“你怕是没见过他身边那女人,叫紫素的,那可是个厉害角色,面若桃李,蛇蝎心肠,豁得出脸面,拢得住男人,与其说栾丰林风流,宠爱此女花钱不眨眼,不如说这女人利用他敛财通门路,真以为是真爱?贱人哪来真爱,简直蠢死了!” 又是女人…… 温阮微垂眸,掩住眸底思绪。 栾丰羽:“他刚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哄骗你,说你现在很危险,跟着他干,才能避开这些风险,还能分润与二皇子的私财让利?我告诉你别信,他都没见过二皇子,哪有那么大的脸面?他只是想哄住你为他做事,安抚住简王那边,不生事端,顺便盐制的多多,他赚的钱也就多了,允诺你的那一星半点分润,根本抵不上你万分之一的辛苦!” 温阮反应慢半拍,哦了一声:“所以根本没有二皇子的事?” 栾丰羽磨牙:“怎么可能没有!” 温阮:…… “你把我都说懵了,到底有还是没有?” “默契,懂么?”栾丰羽啧一声,是真的有点服气了,“你家怎么把你养大的,这点东西都不知道,还敢一头往皇子圈子里扎?盐之一事,兹事体大,生意不好做,你总知道吧?” 温阮眨眨眼:“好像……是?” 栾丰羽语重心长:“这门生意想做好,到处都得打点,盐隶属三司,每年计相那边账要平,不能出错吧?从下到上,官员没那么贪就已经是烧高香了!盐事这么大块肥肉,谁不眼红,谁不想来咬一口,有钱的,有权的,全在这上面打主意,下面的人挖到点好处,会往上面送,各处钻营,上面拿了足够多的好处,一边舍不得往外吐,一边觉得不安心,就继续往上找靠山,这一层一层,找到最后……你猜会到哪?” 那当然是权力巅峰—— 温阮眨眨眼:“皇上么?” 栾丰羽:……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皇上富有四海,早就不需要争,他现在是要防着别人占他便宜,坏他根基!要拉帮结派去争,要往上爬的人才会谋算这些,是皇子们,皇子们懂了么!” 温阮点头如啄米:“懂了懂了,所以你说有二皇子的事!” 栾丰羽:“栾丰林虽未亲自见过二皇子,但跟二皇子外家一直有往来……” 他说了个名字。 温阮暗自记下,等他说完,动了动,似乎憋不住,又问:“那三皇子呢……京城里人都说,他和二皇子不和,素有争斗。” “何止是素有争斗,”栾丰羽哼了一声,“那你猜猜,他在这插没插手?” 温阮老实摇头:“不知。” “笨死你算了!”栾丰羽恨铁不成钢,“既然事要办的敞亮,就得见者有份,不然哪个环节都能闹起来,这底下办事跑腿的小官都有,三皇子堂堂一个皇子能没有?他没有他能不闹?” 二皇子和三皇子固然针锋相对,不想叫对方得了好,但总有一些地方是都沾了手的,既然‘同流合污’,‘在一条船上’了,就不好撕破脸,玩的太过,否则对方脸上的血,是会溅到自己身上的。 栾丰羽道:“……只是三皇子不如二皇子在此得到的好处多,有些不甘心,偶尔会有点小手段罢了。” 这里也算是两位皇子争斗的缓冲区,三皇子要是在别的地方输了,心情不顺,就会在这方向捏一捏,在外面闹点事,二皇子心情好,心疼这份基业,舍一点分润也没什么,若是哪日心情不好了,比如某个地方没搞赢三皇子,就把这里的分润都吞了,一文不给,让三皇子肉疼。 但双方比较默契,这么多年下来,从没把这些事上升到皇上面前,告状裁决。 当然底下嘴架该打还是要打的。 温阮似乎被说通了:“这似乎……同朝堂政斗有什么区别?” 栾丰羽讳莫如深:“所以啊,你这样的小白兔莫要轻易入局,否则怎么被剥皮拆骨吃了都不知道。” 温阮正色:“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栾丰羽:…… 这到底哪来的傻白甜? “对啊,我就是心太好,不愿看到无辜人被牵连,”栾丰羽笑道,“我观你性子虽轴了点,也不是真的爱吃苦,听闻你胃口不佳,每餐食的都不多,可是不习惯这里的吃食?” 温阮没否认。 总得适当‘暴露’些缺点让外面知道,当然他也的确是太忙,没什么心思吃饭,有时饿过了顿,就更不想吃了。 栾丰羽自以为找到了突破点,循循善诱:“那你可知这世间最好吃的是什么?” 温阮:“什么?” “海底岩石缝隙的大乌参,海鲨的鱼明骨,鲜鲍,狗鱼……” 每一样说出来,栾丰羽都会用夸张词语形容其模样,味道,做法,尤其难得程度,即便是达官贵人,一辈子也吃不到一次,最后点出—— “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 一点两点可不够。 可这钱,打哪来? 栾丰羽图穷匕见:“栾丰林的许诺算什么,须知这盐田,私盐的收益还是最巨大的,不入账,不走明,外人不知,源源不断……我近来认识了一个朋友,家世手段极为厉害,可以操作吃下这里所有私盐,他还骗我姓王,其实我早查到了是假名,江南霍家知道么?那可是大商贾,各地人脉盘根错节,京城亦有门路,听闻就跟你们简王的王妃有旧!” 温阮:…… 霍二少好样的。 “你们一起……贩私盐?” 栾丰羽:“说多了你也不懂,只要记得大家合伙就是了,你跟我一起做盐,霍家少爷整合人脉资源往外卖,这滚滚财源,大家共享,岂不美哉?” 温阮:…… 想的是真美,我做盐,霍二卖,里外的事全干完了,要你干什么,我俩是嫌钱赚太多,非得挑个幸运儿往外送? 栾丰羽自诩毫无破绽,已经和傻白甜小白兔建立了足够信任:“……届时你喜欢美人还是美食,想要什么,都有。” 温阮:“我不喜欢。” “……你会喜欢的。”栾丰羽邪魅一笑,打了个响指,“来人——” 的确来人了,却不是他安排好的下人,进来兜头撒了把药粉,栾丰羽就昏了。 温阮也晕了,醒来时头有些痛,不大舒服,身边环境也换了,这次的请客人更不礼貌了。 “抱歉,它处不方便,只有请少爷到此处叙话。” 是一个女人,着紫衫,披紫纱,赤着脚斜倚在榻上,脚腕上银铃作响,身姿柔美慵懒,眉目妖娆如画。 温阮:“紫素?” 紫素似有意外:“你认识我?” 温阮:“不,猜的。” “看来少爷也不是外面说的那么笨,”紫素眯了眼梢,笑容妩媚,“说说,怎么猜的?” 温阮老实道:“面若梨花,蛇蝎心肠……” 长得好看,又心狠,大晚上的把他掳走,还明显是关了起来,房间看不到窗子,门口把的很严。 “豁得出脸面,拢得住男人,穿的还少……”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半点不设防。 温阮别开眼,像害羞到了极致,不敢抬头看。 紫素顿时了然:“栾丰羽那狗东西说的?他还说什么了?” 温阮:“说并不是栾丰林宠爱你,是你利用他敛财扩人脉,逢场作戏罢了,根本没什么真爱,是个厉害角色。” 卖栾丰羽,他没半点心理负担,还能顺便强化自己傻乎乎的人设。 紫素:…… “你觉得我是么?” “我有点好奇,”温阮看着她,“你是么?” 少年双眸净澈,眼睛里一点脏东西都没有,连好奇都坦率真诚,乖的可爱。 紫素款步走来,微微倾身,笑容蛊惑:“那少爷可喜欢我?嗯?” 温阮一个大喘气,直直往后仰,避开她的气息,好像她不是什么诱人美女,而是可怕的牛鬼蛇神。 不等对方有表情,温阮已经快速摆手:“你,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脂粉味,有点呛呛的。” 哪里是什么讨厌脂粉味,分明就是不喜欢她这种女人,不想和她离的很近,说话却留了情面,尽量不让她反感,礼数很足…… 还真是个难得纯真的小少爷。 “小少爷是个君子啊……那我们就用君子的方式说话。” 紫素突然拔剑,搭到温阮颈侧:“跟我走,好好制你的盐,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温阮啊了一声,左右看看:“去哪?” 紫素看着少年灵动清澈,神采内蕴的眼睛,实在不觉得他是个傻白甜,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又确实单纯,没什么心机…… “当然不是这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岛,有坚固的房子,丰富的鱼虾,住着很多温柔漂亮的小姐姐,她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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