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丰林双手顿时握成了拳。 他怎能认不出,这是紫素的东西,非常私密,言道只会送予贴心人,连他都只有那么四五方,还是好求歹求求来的,为什么这个外地人竟然也有! “紫、素!” “栾当家莫要恼羞成怒嘛,”霍二少继续火上浇油,语重心长道,“上了年纪,到底不是好时候了,哪如我这等年轻人让女人受用?服老也没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啊,紫素姑娘?” 紫素都要气笑了,她干这种事这么多年,早已把名声什么的抛到脑后,从来没这般急切,想和某个男人澄清关系过。 霍二少扬声:“紫素姑娘可莫要否定,毕竟这帕子,可是你亲手塞给我的。” 当他想接呢,要不是为了少爷的计划,他怎么可能忍辱负重,都用上了美男计! 好在只用接触那么一回,他演技还不错,连手都不用摸,这女人身上的脂粉味臭死了,连好点的香料都舍不得用! 栾家兄弟,包括紫素,三个人脸都气紫了,不但恨眼前人的揭发,更恨彼此的不忠背叛! 原本他们围上来,一起对付温阮的时候,难得的齐心,现在么,刚刚有多齐的心,现在就有多散,连一刻钟都没有维持到。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尤其多,不但霍二少,还有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汉子,个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还有府兵,朝廷的人,甚至一些他们此前接触过的零散商客…… “怎么你们也……”他们是真的不明白。 为首的客商从自己的人马里走出,朝温阮拱了拱手,嫌弃的呸了栾家兄弟和紫素一声:“好叫你们知晓,这位是我们小少爷!这些年我们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怎么做在哪做都赚钱,你猜是为什么?” 三人齐齐沉默。 他们听过这些客商在酒桌上吹牛,说得了个点石成金的财神爷,指哪儿哪儿发财,做什么有什么,只要心正,不做亏心买卖,不刻意坑别人钱,大家就一直是朋友,一直有发财机会…… 莫非这位财神爷就是这少爷! “有眼不识金镶玉,狗眼见人低的东西,呸!都给我退开,不退就死!” 三人脸色更黑了,他们哪里知道……这少年是个宝?还有这么大能量?如果早知道,如果……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形势到此,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的人已经被团团围住,早先他们是人多势众,现在人多势众的是别人,只能守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想想的,也就是怎么为自己脱身,不连累后面的主子们了。 “少爷没事吧?怎么瞧着脸色不对?” 一堆人过来问候,霍二少皱眉伸手,探了探温阮额头:“你发烧了?靠这破雨!” 方才就乌云密布,微腥带着水汽,现在可倒好,直接下下来了,还一下就急,一下就大! “南星!南星在哪!快,带阿阮回去休息——不,先拿药,把药拿过来!” 温阮扣住霍二少胳膊,牙齿打颤强撑:“他还有事做……” “现在还做什么事!这里没人了么就指着他一个!”霍二少已经看到南星,跺着脚让他过来。 南星飞快过来,扶住温阮,低声快速道:“少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庆三山会好好安葬,他藏的东西,暗卫也去找了,稍后就送过来,如今这里有霍二少,还有王爷派来的府兵,事情一定能办好。” 温阮静静看向霍二少。 霍二少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我你还不放心么!必定都给你办成了!若有一丁点办不好,你醒来揍死我!” “你多费心。” 温阮终于放心的昏睡过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很久都没醒。 这次的云有点多,雨也久久未停。 温阮意识沉浮,将醒未醒时,会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声音压的很低,怕打扰他,什么话都有。 比如对天气的担忧,连天下雨影响的不仅仅是温阮的病,还有盐,长此以往,盐怎么办?有人就答,少爷搞了烘干技术,就是应对连天阴雨,确保盐的产量,只是这种天气保存要非常注意,切莫再沾到水…… 比如抱怨这盐田还真是事多,各种各样的钉子,都快把这块扎成筛子了,甭管栾家兄弟,还是娘娘教,各处都有不同眼线,地方官的,朝廷官的,皇子的,简直一团乱麻,理起来不要太费劲,不过庆三山倒真是个汉子,所有的证据链里,他给出的最为详实,最为切中要害,想来为了搞到这些,也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 比如意外含烟的出现—— “啧,怎么这女人还没解决?她还敢来?”霍二少难以置信。 南星沉默:“……忘了她了,这段时间太忙,都在搞外头的事,含烟应该是还没得到消息,毕竟她的层级不够。” 霍二少:“……行吧,正好扣下去问,别叫她再出现了,省的简王殿下吃醋。” 南星:“殿下也会吃醋?” “怎么不会,殿下也是人,”霍二少眯了狐狸眼,瞧了床上少爷一眼,“我瞅着上回在我家,他瞧我大哥的眼神就不对,定然是瞧见我大哥会哄媳妇,羡慕嫉妒了,这要是知道外头有人想哄阿阮,呵呵……” 温阮眼睛睁不开,胸口一片酸涩。 邾晏……会么?为他吃醋? 他有点想不出那画面。 可能生病的人尤其脆弱,往日未能察觉体会的情绪,丝丝缕缕萦绕弥漫,莫名就觉得很委屈。 他这个亲,成的跟没成一样,邾晏真的对他有好感么,中秋那晚的缱绻,真的不是错觉? 他不想被别人挑拨,可温瑜这个人有点邪门,似乎总能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温瑜说邾晏曾经有个心上人,白月光,庆三山虽并不知道太多,但清楚的知道两年半前,邾晏曾被一少年所救…… 是这个人么? 还好这次的事差不多了,等雨停了,他醒过来,立刻就能回京。 不知分开这么久,邾晏有没有想到过他? 温阮突然后知后觉想起,这个时代虽然没发展出什么科技文明,但也是有联络方法的,比如信件,过去这么久,他都没收到过邾晏的信……那应该是没想到吧。 真正醒来,是几日之后。 温阮乖乖吃药,乖乖吃饭,但没什么精神,意兴阑珊的。 南星端了个盒子进来,不足尺长,也就巴掌宽。 温阮:“什么?” “简王殿下的信,”南星盒子放到床头,“因此次特殊计划,预料到进场就会被监视,少爷提前吩咐过,各处联络暂断,连霍二少那边都不来往,殿下的信也就一直隔在外面,没法进来,正好少爷醒了,看看信打发打发时间,再多休息两天,我们就可以安排回程了。” 原来不是没写,是他没收到。 南星很懂眼色,收了药碗就下去了,温阮赶紧打开盒子,看着看着,耳根就红了。 一封一封,邾晏写了很多信,他怎么什么都敢写啊! 每一封信的开头,都是吾念卿卿……卿什么卿,他一个王爷,真好意思这么写,就不怕信被拆开看么! 邾晏在信里明显比本人唠叨,跟个话唠似的,说了每一天做的事,到了哪里,在做什么,可能太多机密不能细写于纸上,但不紧要的小事,尤其情绪,全都写了。 嫌弃路上的土太厚,人都灰扑扑的太丑,树也丑,狗也丑,就没一点能看的。 嫌弃边军太糙,没一个懂琵琶的,方小狗不懂,方家的老爷子也不懂。 嫌弃伙头军竟然这么多年过去,手艺丝毫没长进…… 但他还是吃了三大碗饭,说被气的,质问温阮那个叫含烟的姑娘怎么回事,卖身葬父那么假你也收?伤了你怎么办! 也有没那么嫌弃的,比如边关虽天气干燥,不美,落日倒是很圆,余辉在天边似能绘出大历山河,雪也还算行…… 可他分明记得,昔年更美,比现在的好看多了,他问温阮,为何同样的景,他竟无心细赏,看不到美了? 温阮心说不知道。 可邾晏下一句已经自己答了:可能是阿阮不在身畔,不能共赏。 温阮指尖一顿。 邾晏说,天气最晴朗,月亮最圆的那晚,他午夜醒来,竟唤了一声阿阮,想让他起来共赏这轮难见白月盘,发现并不是在府里,阿阮也不在身边,突然意兴阑珊,连这柔和月光都刺眼了起来,可蒙上被子,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说母后和太子兄长在时,总想往外跑,见识天地广阔,山河壮美,从未觉得孤独,只是觉得被管的有点烦,现在突然不喜欢这种自由了,想要被管一管—— 阿阮,你能管管我么? 他说今日看到了在雪地开的花,干净纯美,想着送你,又恐路途漫长,小花失了鲜活气,反倒不美;说今天吃了一种饼,边关食材特色,想着给你送一盒,又怕你吃不惯,其实不太好吃,只是味道很奇特,觉得你会想尝尝;说今日我看到了路边有姑娘,立刻避开了,你…… 后面的字划掉,换了新墨,非常大力的写:不许看乱七八糟的姑娘! 可能觉得自己过于霸道了,会引人不喜,邾晏又端端正正写字,笔锋尽量婉约,也尽量不那么像恳求,说我又习了新的琵琶曲,回去弹给你听可好? 前面的信还好,都在说自己,后面开始催回信,且越来越暴躁—— 回信回信回信!你再不回信我生气了! 还不回信,看本王怎么罚你! 只两句,后面又软了语气,似是没办法:好阿阮,你回我封信好不好? 最后,是一封厚厚的信,打开,是一堆被撕碎了的忍字。 温阮看着这些碎纸,突然笑出了声。 他走下床,打开窗子—— 满室阳光,海风温柔。 “北地……竟然下雪了啊。” 南星听到动静,知道少爷看完信了,进来送茶,听到这感叹,顺口也就答了:“嗯,那边冷的早。” 温阮回头看他:“京城也会下雪吧?” “应该?”南星道,“每年都会下几场的,只是得再冷一些,少爷恢复了?” 红光满面,精神也好,简王殿下的信是什么灵药!早知道该早点送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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