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搅弄多大风云的。 邾晏却半点不惧:“哦?你说的是张王李赵哪位大人?” 袁魏昂眸色晦暗,不发一言。 邾晏叫来蓝田,又是一本本小册子扔过来:“张大人,王大人,李大人,赵大人……你在朝堂上最重要的同僚,都再实名举报你,证据确凿,不容诡辩,袁大人若嫌这些不够,本王还有。” 袁魏昂震惊看着地上的小册子:“……不可能。” “虽然马无夜草不肥,但夜草出了事,弃卒保帅,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正理,”邾晏话音一点都不委婉,“这几位大人呢,都同本王主动聊过了,吃过的夜草会全部吐出来,之后也会寻求外放,不涉朝事大事,本王一向仁善大度,实不忍看着人寻死,既然知道错了,怎么也得给个机会。” 袁魏昂:…… 所以他一个堂堂宰辅,竟然成了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且什么叫你一向仁善大度,不忍看着别人寻死,你邾晏是善良的人么,要不要出门去听听,别人怎么骂你阴毒暴戾的! 邾晏:“至于站在你身边的其他人,问题没有这几位大人那么严重的,只要吐出赃款,戴罪立功,改过向善,是不是一定要外放,也可以考虑,而且刚刚春闱放榜……袁大人可听到了?那么多新人,你觉得我父皇会没有人用?” 袁魏昂:“原来你这些天没动,一直在等这一天!” 所有明面里让他注意到的那些跟踪,查探,都是小打小闹,实则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盟友那边,早早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春闱放榜后才做,就是想要这一届学子补充朝堂! “简王好厉害的手段!” “袁大人客气,”邾晏慢条斯理,“本王也劝袁大人一句,船大,的确好装人,势成后让人望而生畏,难以挑战,可船大了,目标也大,很容易被看到,船上的人多了,也不是每个都想的一样,人的欲望各种各样,无穷无尽,越多,越难聚,慢慢的……可就散了,本王就是不尽心努力,也有被排挤的人主动跑过来找本王,袁大人应该懂?” 袁魏昂磨牙:“皇上不会允许的。” “那你可猜错了,父皇允我便宜行事。” 邾晏顺手扔出来一道圣旨。 圣旨落到地上,顺势卷开,上书字迹清楚,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袁魏昂一看,脚都软了,指尖颤抖着,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吞的那些东西,原本可都该属于大历,属于我父皇,”邾晏身体微微前倾,眸底满是压力,“你竟觉得,我父皇还最信任你,舍不得动你?” 袁魏昂:…… 不是舍不得动,而是动不了,就一如他刚刚所言,他的船太大,利益网络太多,牵一发动全身,影响太大……没想到邾晏给他拆了,全拆了! 邾晏下巴朝丰溢指了指:“你就不想想这位丰大人?” 袁魏昂怎么可能没想,只是自己身上的事太严重,他没来得及立刻反应而已! 而且他到现在,仍然不愿意被邾晏牵着鼻子走,愤愤指向温阮:“王爷就不问一问你这位好王妃么?你可知道他背着你干了什么?你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疼他宠他,给他好日子,他却背叛了你!” “哦,我的宝贝开心就好,”邾晏竟然不为所动,还巴巴给温阮倒了杯茶递过去,“袁大人只想说这个?” 袁魏昂一噎,气急败坏:“我说他背叛了你!他对你不忠,外头养了野汉! ” 邾晏仍然波澜不惊:“感谢你对我夫妻生活的关心,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没什么好谈了,来人,押下去——” 蓝田立刻行动。 袁魏昂磨牙:“你不能押我!外面春闱刚放榜,你这样会引起大乱的!” 邾晏:“怎么会?你都说了,春闱已经放榜了,所有人接下来的重点都是之后殿试,派官,袁大人,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邾晏你个混唔——” 袁魏昂被布塞了嘴,再也说不出话,且迅速被带了下去。 邾晏这才看向丰溢:“丰大人此番,观感可好?接下来,咱们聊聊你的事?” 丰溢拱手:“王爷之前的话,下官并未忘记,若有证据,尽管将下官下狱带走,若没有,家中事忙,下官这便告辞了。” 邾晏:“看来丰大人很笃定,本王治不了你。” 丰溢:“本没这么笃定,有王爷提醒,下官感念。” 此刻站在房间里的丰大人,肩背笔挺,目光锐利,脸上有岁月风霜的痕迹,也有年轻时俊雅气质,非常稳,非常静,哪里还有之前的畏畏缩缩,唯唯诺诺? 邾晏指尖搭在椅背轻敲,并没有继续提丰溢与皇上后妃有染之事,而是问:“你与跟娘娘叫联系,于京中隐秘布局,是想灭了大历?” 丰溢垂眸,没说话。 “你恨我父皇,恨我们所有的皇室成员,”邾晏盯着丰溢,“本王是没有具体证据证明你当年曾与穆妃私通,此乃本王根据现有证据推测,至于铁证,你怕在早些年就处理了差不多了,可与娘娘教的联系痕迹,你无可辩驳。” 丰溢还是没说话。 邾晏:“本王今日,放不了你,你今日不说,来日也会说——来人,把他关起来!” 蓝田再次行动。 房间里很快没了别人。 温阮:“你这样……皇上怕是要罚你吧?” 邾晏淡笑:“阿阮怕不怕?” “最好罚久一点,”温阮看着他,眉梢微微挑起,“忙这么久,你都沧桑了,该要休息调整一下。” 宫里。 太元帝听到消息,当然震怒,十分不满邾晏此次行为。 拉下袁魏昂,他同意,因为这些年他的确被挟制了很多,袁魏昂太有野心,胆子也太大,满朝文武官员,竟挑不出来另一个胆子大的,敢拉袁魏昂下马,连老二老三都没想过要搞,老六摆出架势要干,他当然支持,只要把袁魏昂抄了,国库立刻能丰盈起来! 他给老六便宜行事之权,给了圣旨,的确是想助老六成事,可他并未料到,老六个不省心的东西,竟然不止搞掉了袁魏昂,还要搞丰溢!用的还是和他后宫女人有染的由头! 这种事是可以明着说出来的么!当年的事已经够丢人,他一直压制着不让别人讨论,为的是什么?他甚至忍着恶心,没有动丰溢,担心丰溢被压的狠了,来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好在丰溢这些年来很识相,从不招他的眼。 现在他儿子竟然要翻出来,要用这个理由发落人? 他就知道这个儿子不孝顺,不省心,从来没有替他考虑过! “来人——给朕传圣旨,卸了简王的差事!”
第85章 你怪我 “哇哦。”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 温阮看邾晏:“你猜的好准,圣旨下的还真就这么快。” 邾晏按住他蠢蠢欲动去掀车帘的手:“坐好。” 温阮:“这么被卸了差事,你不难过?” 马车外, 宫中内监手持杏黄圣旨, 小院中所有一切都在被交接, 包括但不限于被绑起来的袁魏昂, 还没来得及绑的丰溢, 以及整个院子的护卫。 一切迅速且安静。 从现在开始,谁抓的人, 谁立的功,抓到的人如何处理,事情稍后查不查,怎么查,都不是抓人的人能管的事了,皇上这边全权接手。 “习惯了。”邾晏面无波澜。 最多是温阮不乖,非要掀帘吹冷风,他才微挑眉,很是操心的按住了这只不老实的手。 他在朝中一向没什么令人惊惧的势力, 在皇上面前也没什么脸面,还是去年封了王, 和温阮成了亲,成功处理了使团之事,在外面才算是有一点点偏好口碑。 今日之事,未预料到也能猜到,早已习惯, 并不觉得失落。 温阮见他没不开心,没失落, 甚至比平时还稳,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像,突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悄悄藏了点……” 猛然被捂住嘴。 邾晏眼色示意外面还有人,捂着温阮嘴的手没移开,头倾过来,覆在他耳边:“阿阮最明白,不是什么事……都要父皇下旨才能做的。” 温阮眉目肃正。 的确,比如这次借圣旨便利,查袁魏昂顺便查丰溢的‘阳奉阴违’,比如围猎林里对使团遇刺的顺水推舟,借机行事,再比如他还不认识邾晏时,邾晏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名声。 如果没借机搞事,怎么会有那样的名声? 不入朝堂,不领差事又有什么要紧,他的皇子身份足矣他做很多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皇子,而是有了爵位的王爷。 温阮拉下覆在唇上的手:“你……早就有计划安排?” 早就料到了? 邾晏:“差不多。” 他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此后所有的事,大部分目的至此,已经达到。 袁魏昂的事已经捅出去了,该凑的证据已经凑齐,该处理的官员也已经有相对的处理方法,不管皇上怎么想,此人必办,他的位置会空出来,朝堂上风气也会涤荡一清。 至于丰溢,他现在仍然存有疑点,他从不会在信息未展露全貌时急切下手,哪怕这个人一定有罪,信息不精准,意味着会遇到变数,而变数,是不安全的基点,不如顺势看看。 他猜,皇上大概不会立刻惩治丰溢,真要惩治,十多年前就会办了,至今未办,一定有什么原因,丰溢自己识眼色,伏低做小是一回事,拿不出确切合适的理由,也是回事。 丰溢明显不是个傻子,当年能躲过,苟这么多年不被皇上猜忌,定然准备了后手,且卧薪尝胆……总要有个目的吧?只是和娘娘教勾联?娘娘教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魅力,或者说,实力,让他一个站在朝堂数一数二的朝官认为,能颠覆皇权? 他得把这些找出来。 皇上冷情,他也一直都知道,后妃的宠爱跟宫斗,是皇上偶然领悟,觉得非常好用,后乐此不疲的棋路,十三年前的两个宠妃,夏妃和穆妃,皇上都并非真心宠爱,没那么喜欢,所以夏妃死在大火之中,身边有一对双胞胎子嗣,皇上并不怜惜,穆妃跟着一块烧死,皇上也没什么悲色,当年不伤心,现在更不会,甚至对丰溢可能都没有那么记恨,只是觉得失了一点点面子而已,遂对丰溢的处理,大概率只是困,囚起来不让动,不让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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