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万步,就算他真能做万无一失的假账,只要族长对他提起警惕不让他外出,凭借幕后者的阴损程度,迟早也会报复丹阳。 丹阳不会不清楚这点,在被报复致死前,他一定会招认。 其他暂且不论,他确实放不下赐翎这个亲弟弟,不想赐翎受到牵连。 赐翎失魂落魄地站着,其他苍雀吵吵嚷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仿佛和他没关系。 和丹阳不对盘的奎烙反倒没落井下石,只是复杂地看向丹阳。 妖族多数嗓门都大,问泽遗被吵得头疼。 “燊烨族长,事到如今,相信诸位自有定夺。”他背起剑往后退了一步,客气地冲着苍雀们行礼。 “妖族之事,我一个人族无法再过多置喙。” “我屡次过问,只是因业火受伤的人族修士也不在少数。” 他眼神微冷:“望您能给我个交代,好让我给他们的宗门个交代。” “会的,多谢问副宗主提点。”燊烨郑重朝他拱手。 他一个眼神示意,脸色灰败的丹阳被几人架住。 问泽遗最后看了眼赐翎。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里,垂落耳羽,低着头看地面。 他抬起头来,和问泽遗四目相对,眼中没有恨意或是警惕,只是迷茫。 他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坚强些。 问泽遗嘴唇微动冲他做个口型,彻底抽离出人潮。 他与兰山远并肩,眨眼间消失在断墙处。 当下的刺激还不至于让赐翎崩溃,若是包庇丹阳,才可能招致后续的祸患。 他们离开后,躲在角落凑热闹的人族修士们兴奋得面面相觑。 没听懂那群苍雀的鸟语,但是认真起来的副宗主,未免也太帅了些! “我突然觉得,就凭着这张脸,被问副宗主打上门都不是糟心事了。”莳叶谷药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驰神往。 “差不多得了,没瞧见兰宗主在边上管着他?”他旁边的师姐嘴角抽搐。 “况且他真要打进来,打得也是师尊那一辈的大能,你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有说胡话的时间,还不如去清点下药材。” 也就是没见过问泽遗之前那活阎王模样敢叶公好龙,真要她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眼下会讲道理的问泽遗更让人安心。 药修“嘿嘿”笑了两声,拎着药匣,跟在师姐后面离开了。 下山的路越走越宽,药效过去,困倦席卷全身。 经历惊魂一夜,问泽遗的精神依旧紧绷着,背挺得笔直。 腰际的布料破了道口,隐约露出里面流畅的肌肉线条。 兰山远别过眼:“师弟,眼下已无外人。” 经过他提醒,问泽遗顿时放松脸上冷漠的表情:“总算结束了。” 入魔和突破消耗太大,他真想找到处松软的草地,就当场睡过去 。 可入目只有干枯树枝和满地草灰,狼藉得很。 山风时不时带起浮灰,问泽遗被呛得肺疼。 “回去后好生歇息。” “好。” 问泽遗揉了揉胳膊,状似不经意地问:“师兄,若是事了,我们在南疆会停几日?” 不出意外,解决掉丹阳之后,他们也能准备好打道回府,或者换个地方查禁药了。 “你想停几日?” “我都行,听师兄的。” “宗内没要紧事,理当可以停三两日。”兰山远侧目看向他,眼神温柔。 “来南疆一次,也实属不易。” 问泽遗:...... 很想提醒师兄,来南疆其实和去山下逛街一样简单,他们这半年都来了两次。 “你想去何处?” 见他不说话,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兰山远了然。 “哪里都能去?” 兰山远声音微沉:“花楼不可。” “我才不去花楼。”原本昏沉沉的问泽遗被吓清醒了,“师兄莫吓我,这辈子我都不愿去第二回了。” 他一想到寻烟坊里头的味,就觉得反胃。 况且上回兰山远在不在现场还没弄清,他遭不住第二次。 “我是想去喝酒。”他往兰山远身边凑了凑,语带讨好。 “太久没喝,馋得慌。” 问泽遗不是酒鬼,比起喝酒,更想顺道去酒楼点几个菜,安生吃顿饱饭。 天天在持明宗待着,吃得比羊都健康,他都觉得自己从灵宝阁拿串菩提珠,马上能去修佛了。 至于为什么提喝酒,是有别的缘由。 问泽遗收敛眼中狡黠,期盼地看向兰山远。 “师弟,你心肺肝脾皆有疾,不适合饮酒。”兰山远面露不赞。 “饮酒伤身,尤其伤脾胃。” “就喝一点,南疆这回的集市比冬时繁华,我主要是去凑个热闹。” “有些米酒和甜水也没分别,就当庆祝我突破境界。” 他和兰山远的生辰都不在这几天,而且修士们活得太久,多数不过生辰。 恰好有个请师兄喝酒的现成理由,不用白不用。 “......行。” 兰山远拗不过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妥协了。 成了。 问泽遗抿嘴,收起刹不住的笑意。 “多谢师兄。” 他酒量非常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灌醉书里明确描写过半杯倒,喝醉还喜欢说实话,说完还不记事的兰山远,理当是绰绰有余。 只是问几个小问题,师兄酒醒之后,肯定不会怪罪他。
第57章 有约 一夜过去,山下搭了简易营帐,用来安置伤员,供修士们歇脚。 “兰宗主。” “问副宗主!” 出了苍巽山的荒林,时不时就有修士同二人问好。 剑修们在山上,多数是留守的药修。 原本衣着精致的女修身上沾染了泥水,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起,男修们端着药汤跑来跑去,喊得嗓子都哑了。 “辛苦诸位,各宗的外援马上就到。” 见此情景,问泽遗自是不愿提和伤患们同住,去挤占本就不多的床铺。 可他实在是困得厉害,若非有多双眼睛盯着,怕是眼皮都要睁不开。 所幸舒适的床铺不足,但随意用布搭的帐篷倒是管够。 好心的药修们给他找了处清净的帐,里头还有张不知从哪搜刮的破木桌,看起来还能再用几次。 “你就这般睡?” 看着心安理得靠着嘎吱作响木桌,手背托腮,俨然把帐篷当自家的问泽遗,兰山远微微蹙眉。 “对。”问泽遗沾桌就困,声调中带了鼻音,“总不能和伤患抢床,将就着对付下。” 反正靠着桌上睡觉,他之前干过不知多少次。要不是还想在兰山远跟前留点面子,他都想直接趴着睡过去。 软绵绵的靠枕塞到他怀里,问泽遗朦朦胧胧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兰山远:“师兄,你连枕头都带了?” “是法器。” 经他一提醒,问泽遗仔细观察,翻过“枕头”的面,才瞧见上边隐约流动灵气的纹路。 他不记得法器名字,但大概知道这枕头的作用。 平时瞧着小巧像个枕头,但若是受到致命伤瞬间弹开,絮状丝缕看似脆弱实则坚不可摧,可以抵挡合体期剑修的攻击。 “七阶法器。”他抽了抽嘴角,轻飘飘的枕头重如苍巽山。 “师兄,这也太客气了。” “你睡醒后还我即可。” 听到兰山远的话,问泽遗顿时心安理得了起来。 法器造出来,不用白不用。 “多谢师兄。” 他实在是睁不开眼了,抱着枕头靠在桌上,当场失去意识。 说是睡着,其实体力透支严重的问泽遗更像是昏迷过去。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胸腔起伏也不明显。 兰山远坐了很久,直到他呼吸恢复平稳,才打算起身离开。 手腕上起了阻力,让他无法起身。 兰山远垂眸看去。 右边的袖子被昏睡过去问泽遗给死死压住了。 术修的衣装都是广袖长衫,问泽遗这一压,把外罩压得严严实实。 ....... 事实证明,过度疲惫会影响思考。 问泽遗醒时,粗陋帐篷的缝隙已经透不出光。 他趴在桌上,茫然地挪动胳膊,扯开盖在身上的罩衣。 这件罩衣精巧,通体白色,却也有墨色点缀。胸口位置上面还挂着价值不菲的月冥石和阴阳玉,只是边角处沾染了些灰尘。 为什么师兄的外罩会在他身上? 桌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问泽遗摁压额头,缓缓起身。 这一觉睡得很好,就是长期维持同个姿势,导致他脖颈僵硬。 恢复知觉后,问泽遗将外罩叠得整齐。 周围过于脏乱,不能乱丢师兄的衣物。 正当他犹豫着是随身携带还是存入纳戒,帐子外传来声音。 “四师弟,我能进来吗?” “师姐请进。” 在南疆听到熟人的声音,问泽遗倍感亲切。 谷雁锦一身青衣,手中提着药匣,脸上是一贯冷漠态度。 她皱着眉刚要说话,却瞧见藏在问泽遗臂弯里的罩衣,眼睛顿时挪不开了。 若是她没看错,这件衣服是....... 见她神色诡异,问泽遗连忙解释:“是大师兄落在我这的。” “哦,落在你这儿的罩衣。” 谷雁锦意味深长:“真是过命的交情。” 问泽遗还想解释,她已经将药匣墩在桌上:“你别解释了,我都明白。” 残破的桌子不堪重负,发出可怜兮兮的呻//吟声。 问泽遗抽了抽眼角,只得住嘴。 师姐瞧着不是很明白。 “人手不够,我来帮忙。”谷雁锦懒懒道。 若非师兄弟在南疆,她其实并不愿意出远门。 “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怕你睡了一整个白日睡成傻子,所以来看看你活着没。” 搭上问泽遗的脉,谷雁锦面色渐渐缓和,甚至带了笑意:“脉象是好的,比来南疆前还要好。” “大师兄同我说你突破成功,而且还因祸得福,恭喜了。” 难得谷雁锦嘴里能冒出这么好听的话,问泽遗谦虚:“都是师姐的功劳。” “行了,少和我装蒜。” 她沉吟片刻:“也没急需要加的药,你就喝着之前的汤药即可,继续保持。” 这是头次他劫后余生后,谷雁锦没有为吊住他的健康,被迫给他用猛药。 “多谢师姐。” 问泽遗好奇:“师姐来了后,有听到过丹阳的消息吗?” “就是那个烧山的妖?我听到过。” 谷雁锦重重合上药匣,冷哼道:“苍巽山被烧个干净,他们自顾不暇,还是我们人族帮忙起阵,暂且囚禁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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