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移到朱苏背上,他的目光怔住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面目狰狞的伤痕一道接一道。好些伤口,他还知道来历。 两世为人,他这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年,朱苏为了他...... “少主好了吗?” 拓跋真:“......” 久久未得到少主的回答,朱苏回过头一看,少主正盯着他的背,眼神晦暗不明。 “少主,属下背上的大部伤都是小时练武弄到的....后面并没受什么伤。”朱苏赶紧把衣服套好,匆忙解释道。 拓跋真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抬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推门离去。 正在门口呆着的花公鸡贺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差点撞到他以为豪的高鼻梁,气的又破口大骂。 却见拓跋真神色不对的走了出来,朱苏紧跟其后,两人都当他不存在,看也没看他一眼,径顾自己走了。 “哎.....”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贺祥愣了半天,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干吗,见他们都要走远了,才突然想起:“表弟,刚我父亲说请你们二人去前厅,他在那等你们。”
第五章 贺兰部落是个小部落,夹杂在大部落缝隙之间生存的小部落,所占有地盘较为贫瘠,故民风彪悍;同时也为了互相牵制他族,各大部落不轻易打此地主意。 族长贺瑞,今年四十多岁,当上族长才一年多时间。他是拓跋真的大舅,见到拓跋真过来,十分高兴,亲自出厅来迎接,贺庆跟在一旁。 拓跋真幼年丧国,跟着朱苏除了逃亡,大多时间都是呆在独孤部落。贺瑞也经常送些东西过去与他,有时也会接过来住几天,所以对舅舅的感情还不错。 见是舅舅亲自出来,拓跋真规规距距行了一个大礼。贺瑞连忙扶起:“莫拘礼,自家人。”牵着他的手进了厅堂。 花公鸡贺祥把人带到了,自己打了个呵欠,随意找了座位,坐在那打起了瞌睡。 双方落座,贺庆亲自倒茶倒水,然后站在族长后面恭恭敬敬不出声,倒是比他花公鸡的堂哥要端重多了。 朱苏也站在拓跋真后面,目不斜视。 拓跋真向舅舅表示感谢,并担心会给他添麻烦。贺瑞闻言哈哈大笑,道刘显这家伙目光短浅,做事不地道,不过他是不敢上贺兰部落撒野的,让外甥尽管放心住,贺兰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外甥你们一路闯过来,躲过他这么多次追杀,可见独孤部落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听到此,拓跋真浅笑;那边贺祥呼噜声雷动,一阵高过一阵。 “外甥,你好好休息,那个院子就给你们住.....” “呼....呼呼....” ”舅舅,我没事的,这段......” “呼呼.....呼.....” 分外有节奏的呼噜声。 贺瑞青筋暴起,一拍桌子,怒道:“贺祥,你给我滚出去。” “啊.....”被这一声震醒了的贺祥,吓的端坐在那,不敢睡了。 看着眼前沉稳的外甥,再看看那只会打呼的儿子,贺瑞心里愁的啊,怎么老天让他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后如何带领族人过好日子;各大部落又对贺兰虎视耽耽,迟早有一天,贺兰也会被灭。 忽听到拓跋真谈及日后的想法,贺瑞放下茶杯,思索片刻:“真儿,舅舅全力支持你复国.....复国后,希望你莫忘舅舅,多帮帮贺兰,还有你娘家兄弟们。” “......真要复了国,拓跋真自然不会忘记舅舅的恩情。”对于贺瑞突如其来的说法,拓跋真自然是应景表示会的。 印象中,上一世并没有发生此事,甚至舅舅还怕他的复国大业会拖累贺兰,天天警告他不要妄想,更不说出兵支持了。如今,却主动提出要支持他复国,而且还这么笃定他能成功?!不过今生能得到贺兰部落的支持,总比反对好。 听到拓跋真的保证,贺瑞像是放下了心,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一旁的贺庆默不作声,待到拓跋真两人回房了,才试探的问贺瑞:“族长,您这么看好拓跋少主?” 贺瑞摸摸胡子,半响才答非所问:“真儿四岁那年,随南郑王去北巡,遇到一官员正毒打一名年少的奴仆。他走上去说,今天这个奴仆遇到我了,你就应该放了他。官员只得奉命照办。南郑王知道此事后很是高兴,道这孩子虽然还很小,却俨然以天子自居,将来必成大气。于是对真儿更是倍加喜爱,让他常伴自己左右,并称之为‘世嫡皇孙’。” 他看看屋外的蓝天,意味深长道:“若事成了,可是从龙之功。” 若败了呢? 败了也就这么回事,我们部落总共才一万多人,打天下靠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的。 噢,贺庆似懂非懂。 “庆儿,你去安排一下,向外面递个话,就说南郑国世嫡皇孙定居在贺兰处,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一连几天,拓跋真都未出房门;朱苏则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天两头不见人。 花公鸡贺祥是位博爱之人,男女通吃,看到好看之人就迈不开腿。对朱苏一直垂诞三尺,天天有事没事都要过来找他。这几日不见恍隔三秋,多次向拓跋真讨要,偏偏拓跋真就是不给;朱苏也只认一个死理,就服待拓跋真一人。 贺祥很是不悦,你家少主天天到处逃亡,跟我至少可以安全无忧,少受这么多罪,你竟然不跟我。 被贺瑞知道了,又拎的去臭骂了一顿,直到垂头丧气才放了回来,不敢再来招惹他们主仆俩了。 拓跋真乐的安静。 转眼间到了贺兰部落的传统节日“相偷夜”。平日,贺兰是严禁偷东西的,被发现了偷一罚十。但是在“相偷夜”偷东西合情合法,放开胆子尽管偷,主人发现了也不能报官,只能笑着把你赶走,最多把被偷走的东西要回来。 若能把自己相好的女孩偷回家,便能成亲了。贺兰有规定,男方若想迎娶女方,必须在女方家里做三年苦役,等有了孩子才能带着老婆单过。但在“放偷夜”这晚,如果能成功把老婆偷走,就不用白干三年了。 很多男孩为了少做三年苦役,都会动员女孩在“相偷夜”配合好;女孩若是看中了哪位男孩,也会主动要求他‘相偷夜’过来偷自己。 拓跋真虽然外表不俗,毕竟才十四岁,尚小,没有多少姑娘打他主意,但朱苏就不一样了。朱苏今年二十有三,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又尚未婚娶,正是姑娘们心目中夫君的模样。 贺兰部落的姑娘们热情奔放敢爱敢恨,有直接说媒的,有变法子巧遇的,可朱苏都淡淡的拒绝,没一个动心的。 当夜,拓跋真坐在屋内,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些来来往往欲偷东西的“贼”。他房里的东西,都是贺兰的,偷了也不可惜。 有大胆的姑娘见他笑容满面,壮胆邀请他一起去跳舞。拓跋真欣然应下,加入跳舞的队伍。 大老爷的身姿,自然比不上姑娘们的柔美,但胜在阳刚。跳到兴头时,有姑娘上前去献酒,拓跋真也来者不拒;在酒的助性下,跳的越发欢快,下面的掌声越发热烈。 朱苏坐在一旁,紧盯着四周,万年冰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贺庆拿着两壶酒过来,坐到他身边,随手递给他一壶:“来,干。” 朱苏接过酒,仰头一口全干了。 “......好兄弟......”贺庆目瞪口呆:“这可是我们部落最烈的酒,要小口小口的喝。” “你现在没有醉意?”贺庆小心的打量着。 朱苏沉默的摇摇头,继续看着跳舞的人。 贺庆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见人群中间,世嫡皇孙拓跋真正跟一姑娘斗舞,周围的人嘻笑着起哄。 “兄弟,当年你为什么救世嫡皇孙?”贺庆忽然有些好奇。朱苏的身手不凡,到哪都是受人尊重的勇士,为什么选择了一条这么艰难的路。 他也听说过,当初南郑国刚被前魏消灭时,南郑皇室被下令斩草除根,并且高额悬赏世嫡皇孙的头颅。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人敢收留世嫡皇孙,畏之如虎。
第六章 当时朱苏也才十五岁,带着年仅六岁的世嫡皇孙,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直到三年后,前魏内讧,兄弟自相残杀,又分裂成两个国家东魏和西魏,这才没人追杀南郑皇室。后来他们在独孤部落暂时安定下来。 那三年里,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稚儿......换做他,他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活下来。 朱苏再次沉默,沉默的贺庆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低声道:“少主在他四岁时,救了我一命。若非他,我早已是黄土一杯。” “四岁,就是后来被南郑先王称为‘世嫡皇孙’那一次?”贺庆心一动,想起族长说的那个故事。 “......是。” 原来如此,士为知己者死。 贺庆了然。这时有姑娘过来羞答答的邀请朱苏跳舞,朱苏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拒绝了。 没等贺庆开口留人,姑娘恨恨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太可惜了,这可是贺兰部落最漂亮的姑娘。贺庆拍着大腿,直觉得遗憾,这位帅哥不去可以邀请旁边的他嘛。 为啥他坐在朱苏旁边,就没一个邀请他了,他长的也没比朱苏差嘛。摸摸自己的脸,贺庆很是闷闷不乐。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朱苏二十多,岁数不小,为何还没娶亲? “我答应过少主,今生不会娶亲。”火光印在朱苏脸,显得有些落寞。 “.....太吵了,你说什么.....”贺庆觉得一定是周边太吵了,所以他听错了朱苏的话。少主怎么会要求他不娶亲呢? 朱苏却不再说话,起身抱住已经醉熏熏的拓跋真,将他抱回了房间。 “少爷,你八岁时说的话,属下一直铭记在心。”他轻轻抚摸着熟睡之人的脸,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思绪飘回了六年前: 八岁多的拓跋真,趴在朱苏背上大哭:“朱苏,你以后不准娶亲,不准有孩子。你这辈子只准陪我一个人。” “属下答应少主,这辈子只有你。”朱苏耐心的应和着,背着他走在山路上。那天的雨很大很大,长长的山路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怕,我怕你有妻子,有了自己孩子,就不会要我了。”小小的拓跋真抽泣着。除了朱苏,他什么都没有;万一朱苏也不要他,那他怎么办? ....... 房门挡住了外面的欢乐,也锁住了屋内的轻愁。 喝醉酒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没法早起。 拓跋真摸摸头疼欲裂的额头,呻吟的爬了起来。昨天的酒真烈,过了一晚还上头。他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不过更令他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朱苏居然没叫他起床练武。 这时,衣冠不整的贺祥跟着端水的侍女进来了,走路虚浮眼圈发黑,显然他昨夜是过了一个非常劲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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